过了正月十五,杨雨田亲自赶着骡子车去接月香娘儿俩。
年前,杨雨田已经打发人送去信儿,让月香娘儿俩搬进县城,房子都收拾妥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也预备齐全了,只带点随身衣物就行。月香很高兴,以为是石全有安排的。可是过大年时,远亲近友聚会,就把石全有遇害的消息传了过来。那年月交通闭塞,口口相传的事难免添油加醋,传到这儿就成了刘国栋卖友求荣、丧尽天良,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酒桌上,说者义愤填膺,听者心如刀绞。事后,石全有的弟弟石全富对月香说:“嫂子,你还是搬进城里去吧,在那儿离那个王八犊子近了,总能找着机会宰了他。”月香说:“你也和我一起去吧,多个帮手。”石全富说:“我哥哥没了,我要替他,进山去找抗联!”
百十里地,杨雨田起大早动身,傍晌就到了,吃了口饭,拉上月香娘儿俩就往回返,到家已经黑天。有人做好了饭烧热了炕,安顿下月香娘儿俩,杨雨田临出门嘱咐她说:“城里乱,没事别出去。缺啥少啥吱声。”
月香连声谢着说:“真叫杨掌柜的费心了。”
杨雨田说:“叫我大哥就中。记住千万别说出你男人是抗联,有人问就说是我的亲戚。”
月香感激得眼里流出了泪花,嘴唇翕动着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月香是个当地典型的大老娘们儿性格,心直口快,敢说敢做,敢爱敢恨。当初石全有去当抗联时,若不是有孩子拖累,她也跟着去了。当姑娘时,石全友和刘国栋都装在她心里,嫁给了石全有,就把刘国栋当成了亲兄弟,没想到兄弟会把自己的丈夫打死。这会儿,她恨不得立马把刘国栋千刀万剐。
月香的爹是个老猎手,她当姑娘时也跟着跑过山,会使唤枪,也敢宰杀牲口,腰里常年别着一把自己用鹿角做成鞘的匕首。
月香趁着杨雨田不在家的工夫,时常溜出去,在警察局附近转悠。她不信在这儿见不着刘国栋。
日子一天挨一天地过去,月香在大街上真就看见过刘国栋好几回,可是,刘国栋都是跟着一帮警察狗子出去,她没法靠前。
月香很注意隐蔽自己,出门怕被熟人看见,天冷时就戴个狗皮帽子,暖和时就戴上土蓝布花格子头巾,遮住半拉脸。
这天傍晚,月香又在警察局附近转悠,看见一个个警察都下班回家,就是不见刘国栋出来。就在这时,忽然刮过一阵风,把她的头巾吹掉。她慌忙去捡,却听有人叫她:“石大嫂!”
月香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个警察。
“嫂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牤子!”
“你怎么也当了警察?”
“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月香把牤子领回家。牤子问她:“这是大车店杨掌柜的家,你怎么住在这儿?”
月香说:“我以为是孩子他爹安排我住这儿的。谁知道杨掌柜的没有跟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让我住这儿是啥意思。反正是来这儿了,找那个挨千刀的算账倒方便了。”
牤子说:“刘国栋那个王八蛋,我收拾他一回,叫他躲过去了,现在已经对我有了防备。”
月香恨恨地说:“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豁出命也要把他弄死!”
说话这工夫杨雨田回来了,牤子问他:“你怎么把我嫂子骗来住在你家,啥意思?”
杨雨田说:“实话说吧,是刘国栋托我把他嫂子接来的,吃的用的都是他安排的。”
月香一听就扯嗓子喊起来:“他也太不是人揍儿的了,害死我男人,还想把我整他眼皮子底下看起来,做梦吧!”
牤子埋怨杨雨田说:“杨掌柜的,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帮他做这种事呢?”
杨雨田说:“我觉得刘国栋不是那种黑了心的人,这里边好像有事。”
牤子激恼恼地说:“他打死了大哥,又把大嫂整到眼皮子底下,还能整出啥好事?”
杨雨田沉吟了一下,说:“别着急,咱们一定会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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