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感到,自己总算有了个不算太坏的晚景。
与以前伍先强去她家相反,现在金枝每天大大方方地穿着裙子进出伍先强的家。她和伍先强已经拿了结婚证,法律给了她与伍先强天经地义的同居权。金枝原想搞个比较隆重的结婚仪式,但伍先强不同意,连简单的仪式他也不愿接受。他说,请谁来他也看着不顺心。伍先强这句话,暴露了他一直故作乐观的真实心态。
真正乐观的倒是金枝。能够快乐而去回味痛苦,那是货真价实的傻瓜。金枝彻底看透了人生,认定能嫁给一个有财产可以继承的男人,作为一个老妇,该知足了。再说,伍先强不仅爱她,而且还可以说比较驯服。除了结婚仪式这件事没按她的意思办,其它方面伍先强都言听计从。比如要他辞退那个她看不顺眼的小保姆,他就二话没说让她收拾行李走人,并雇用了另一位保姆。
金枝觉得生活可以优哉游哉了。
每逢双休日,金枝就要拉伍先强去逛商店。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伍先强就颇为费解地说,你这人真怪,为什么不挑人少时来?我们天天在家,有的是时间。金枝挽着伍先强的胳膊说,我就想找这种拥挤的感觉。越是拥挤,越让我觉得自己没老。有一次,伍先强问乐此不疲的金枝,你到底想买什么?金枝说:我想买两样东西。伍先强问:哪两样东西?金枝凑到伍先强的耳根说:一是想给我自己买裙子,二是想给你买“伟哥”。
伍先强轻轻揪了一把金枝的鼻子:你嫌我老啦?
金枝不再关心政治,这从她所订的消遣性小报可见一斑。金枝想,自己的生活再也不会与社论之类联系在一起。看看小报,她不仅觉得轻松,而且还总有居家过好日子的收获。
星期一,金枝从报箱里抱回一大叠报纸。从本市晚报上,金枝突然看到一则消息:公安部门破获一个在中山路一带行窃的犯罪团伙,搜缴了一批手机、项链、手表之类的赃物,有关失主可到派出所认领。金枝喜出望外,但她不能说给伍先强听。
最后,金枝发现报纸中还夹着两封写给她的信。第一封信没有落款,大意是,伍先强是个流氓,占有了别人又不兑现占有时所许的诺言。从这封信的措词不雅、时有别字来看,金枝断定是伍先强的小保姆所为。第二封信实际上是个行政通知,要求必须在十五天之内,补好新调住宅凿开的墙壁,并且不得向外租赁。如不执行,一切后果由她本人负责。通知同样没有落款,不知是局里下的,还是厅里下的。
伍先强问金枝是哪里来的信,为什么不给他看。金枝委屈地哭了起来:给你看,给你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看你造成的好结果!
伍先强看完第一封信,正准备申辩,电话铃响了起来。金枝用沾满泪水的手拿起话筒,对方的话更是如同晴天霹雳:请你赶快到中山路医院来,你儿子被汽车撞了。撞到什么程度?金枝紧接着问。对方说,需要截肢,请你快来签字。
金枝泪雨滂沱:天呀,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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