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发工资的日子,曾四扬从总厨师邬泽海手里领到800元,心不禁往下沉。我入职之前说好1200元一个月,现在却给我800元,姓邬的实在太贪心了。曾四扬蹲在雪柜前,嘴里叼着支劣质香烟。眉头紧紧地锁住。给那点让人可怜的工资,我这个师傅的脸往哪搁,人家像我这样最少也拿2000元以上,与人家比起来真是差远了。不干的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强烈。“曾四扬,快点过来开炉炒菜,不要偷懒了。”邬泽海大声喝道。他耸了耸鼻翼,满脸不屑。
曾四扬跳起身跑到炉前,拉起铁锅弓下背点着火种。“呼”的一声,熊熊炉火燃烧起来。
本是白色的工衣被油渍沾成白一块黑一块,挂在铁架床顶上,散发出淡淡的汗臭味。曾四扬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散了架似的一动不动。酒楼不提供住宿,他和同村的老乡骆文合租一间民房同住,骆文比曾四扬早两年做厨。那时曾四扬失业,骆文向邬泽海推荐曾四扬,说了一大堆好话,邬泽海才大发慈悲,收下了曾四扬。骆文坐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木凳,说:“四扬,你明天去问问邬泽海怎么回事?是男人就不能出尔反尔。”
“砰”的一声,曾四扬一拳重重打在床上:“文哥,去问姓邬的没用,他说了算数,老板很信任他的,我算什么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了,我最担心的是能不能找到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我只好低下头捱下去,我家里负担重。”做厨的想要找份工作,如果不认识餐饮业的同行就很难。
骆文仰头长叹:“如果有能力承包一间厨房来做就好了。”
“难呀,即使你厨艺再出众,如果没有老板看得起你,最多只能替人家做儿子,为人家累死累活的。”曾四扬砸伤的拳头流出血,但他不觉得疼。
“嘀嘀嘀……”挂在曾四扬腰间的寻呼机幽灵般狂叫起来,他一骨碌爬起来,趿着木屐跑着去士多店复机。
“喂,四扬呀,我这边要请个炒菜的,三千元一个月,你过不过来做呢?如果来的话,半个月之后过来上班。”柳永恒承包了一间酒楼的厨房,档次高生意旺,员工的工资也自然水涨船高。
“多谢恒哥关照,我明天就辞工,到时过去上班。”曾四扬的眉头舒展开了,声音有点颤抖。三年前,他跟柳永恒做厨半年。
临近下班,厨师、厨工三五成群谈天说地,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曾四扬用毛巾洗干净脸上的汗水,走进邬泽海的总厨师办公室。邬泽海刚刚酒足饭饱打嗝,捏着支带薄荷清香的牙签剔牙。
“海哥,我家里有事,我不干了。”曾四扬站着说。
“你考虑清楚吗?”邬泽海心里想道,嫌工资低又不敢出声,还拿“家里有事”来敷我,把我当三岁小孩了。
“我想清楚了,你另请高手来做吧。”曾四扬垂下眼帘,像个做错事的人。
邬泽海咬咬牙根,使劲吞了口口水:“好,我同意,明天你来结工资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走后,就不要再来找我。”
曾四扬脸不改色,心想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是吃糁也不回来找你,你以为没你,我就不用生活了。“海哥,我真的家里有事,请别误会。”他知道邬泽海心胸狭窄,不想得罪他,做厨的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
“你走吧,我心里有数,别烦我。”
曾四扬轻轻地关上门,离开邬泽海的办公室。
度过半个月没活干的烦人日子,这半个月,曾四扬扳着钞票过日子,心里没一天舒服的。
这天早上,他是前一个小时来到柳永恒承包的酒楼厨房上班,心里乐滋滋的,一边走一边哼着无名小调。远远他就看到柳永恒站在厨房门口,心事重重的模样。“恒哥,我来上班啦。”
“四扬,你真是聪明过头了,这次你得罪邬泽海他老人家了,他做厨差不多二十年了,交际很广,我现在能做上总厨的位子,还是靠他帮的,只要他出面叫老板别请我,我立马就失业。他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问我你是不是准备到我这边来上班,我说是,他立刻喝令我不准请你做,说你这个人不够朋友,不值得交往,他还警告我,不要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柳永恒眼神流露出彷徨和无奈。
“海哥,我不会令你难做的,我另谋出路。”曾四扬沮丧地说。
柳永恒塞给曾四扬五百元:“这点算钱我赔给你的损失,你跟邬泽海干了一个多月,对他的脾性多多少少有所了解,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曾四扬接下五百元:“多谢海哥,我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柳永恒目送曾四扬渐渐远去的背影,愧疚万分,没想到害得曾四扬落得如此地步。
慑于邬泽海的淫威,所有认识曾四扬的行内人,都不敢介绍或聘请曾四扬做厨,惟恐因此得罪了邬泽海。
“四扬,你去求求邬泽海吧。”曾四扬失业三个多月了,一筹莫展,骆文苦口婆心劝道。
“不去,如果不是你在他那里打工,我一定会找个机会把他打成残废。”曾四扬咬牙切齿地说。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供你吃住不成问题,可是你老婆孩子总要吃饭吧。”骆文不无忧虑地说。
没多久,曾四扬转行了,借了钱摆地摊,从此不再做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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