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无完人，金无足金，心灵手巧的嫂竟没能给哥怀上一个娃儿。这件事成了嫂的一块心病。嫂一天比一天憔悴，年纪轻轻的，头上竟有了白头发。哥是个能干的庄户汉子，干完地里的活儿再来家喂牛。哥养了两头牛。哥说等什么时候嫂生了娃儿，摆满月席时杀一头牛，让全村人都来喝满月酒。另一头牛留着，等小芹考上大学时卖了交学费。哥只看重两件事：谁家的女人生了娃儿；谁家的娃儿有出息，考上了大学。哥说在城里的大学堂里磨上几年，再出来就不是牛娃儿兔娃儿了。
小芹考上高中那年，哥宰了一头羊。小芹高中毕业高考时名落孙山，哥一个人在家喝闷酒，把眼珠子都喝红了。哥对小芹说：“再去镇上的中学复习一年吧。”小芹说：“我不去，又要白搭一年的工夫，离录取分数线还差好几十分呢。”哥拍桌子砸板凳，说：“长兄为父，还反了你不成？”哥手上握着赶牛用的鞭子，小芹大声地说：“不去不去不去！”嫂扑上来抱着小芹，“啪”地一声，鞭梢儿从嫂的脸上划过，嫂为了护小芹，脸上落下了一条鞭痕，整整过了一个夏天，这条鞭痕才从嫂的脸上全部消失。
小芹最终还是去了镇中学的复习班。有一次嫂去给小芹送干粮，回来的路上，需要翻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因连下几场暴雨，嫂在一座年久失修的小桥上一脚踩空摔在河里险些淹死。哥把嫂放在牛背上，半天工夫嫂才醒过来。命是保住了，只是左腮上留下了一块月牙形的疤痕。
小芹又一次名落孙山。
一晃就是几年，嫂依然没能怀上娃儿。哥对嫂越来越凶，横挑鼻子竖挑眼。那年的端午节早晨，哥对小芹说：“你嫂早早地起来给你煮好了粽子和鸡蛋，在锅里焐着呢。她说让你起床后往灶膛里续把柴禾热热再吃，吃凉的闹肚子。”
小芹说：“嫂呢？
哥说：“你嫂回娘家去了。我们办妥了离婚手续。这事怪不得我，她生不出娃儿来有啥法。再说也是你嫂先提出来的。”
小芹愣在院子里，感到院子里好空好大。
小芹出嫁的时候，按说娘家应该陪送两床红绸缎被子，还有红棉袄红棉裤。哥没法给她准备这些，哥把两头牛都卖了，把钱全给小芹买了好多的家具。小芹心里空落落的。她想要是嫂不走该有多好啊，她就和别人家的女儿一样有红绸缎的被子和红棉袄了。
小芹没想到嫂会来送她。嫂给她带来了红绸缎被子和红棉袄红棉裤。小芹抱在怀里，细细地看，针脚又匀又密。小芹眼里的泪珠子明晃晃地一颗一颗地落下来。哥蹲在地上抽闷烟。小芹看见哥刚才点烟时，手直打颤，一连划了好几根火柴，才把烟点着。
小芹扭头上了停在门外的喜车里。隔着车窗，小芹看见嫂的身子侧着，衣服下摆微微凸出，分明已有了身孕。嫂的背后站着一个男人。开车后，小芹看见嫂和那个男人肩挨肩地向村外走去。
“嫂！我亲亲的嫂！”小芹大声地在心里喊着脸上有月牙疤痕的嫂。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小芹的视线。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