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我心中美丽的凤凰-砷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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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四爷陪七太太到上海洋人开的医院看病去了。

    白府门前挤满了黑压压的饥民。

    又是一个颗粒未收的灾年。

    每天日上三竿时,白府的佣人抬出两大箩筐雪白的馒头,每人一个,发完为止。白四爷走后的第二个月,蒸馒头的白面所剩无几。白四爷走时叮嘱管家必要时开仓赈灾。白四爷是方圆百里的首富,娶了七房太太。白四爷不打算再娶了,这辈子能遇上七太太,白四爷觉得自己该知足了。七太太并不是出自名门闺秀,她是在白府门前领馒头时被白四爷看中的。对女人,白四爷堪称奇才,他只消一个眼神就把七太太从一大堆饿得头晕眼花瘦骨嶙峋的饥民中挑选出来。当时白四爷出来送客,客人是一位叫红玉的青楼女子。青楼女子红玉察觉白四爷的眼神有些异样,便顺着白四爷的视线望去,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瘦削女子。青楼女子红玉好生纳闷,这个面色蜡黄的女子好在哪儿呢?

    三个月后白四爷娶了七太太。

    青楼女子红玉应约来白府赴喜宴,竟大吃一惊,跟七太太一比,六房太太黯然失色。

    白四爷问青楼女子红玉:“七太太长得如何?”

    青楼女子红玉说:“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白四爷笑而不语。

    青楼女子红玉的聪慧深得白四爷的赏识,但两人从未有过肌肤之亲。白四爷从不拿年轻貌美的红玉当卖笑女子看待,而是一直把她当做可以推心置腹的忘年交朋友。

    白府开仓赈灾后,好多饥民恶心呕吐,昏昏欲睡,陆续有人死去。饥民怀疑白府的赈灾米有问题。

    也有人说红口白牙莫冤枉白四爷啊。

    白四爷的儿子大少爷问管家:“咱家的赈灾米毒死了好些人,你知道吗?”

    管家说:“以讹传讹罢了。”

    大少爷说:“父亲交待过只发两仓房米,你为何多发半仓房米?”

    管家说:“饥民多,每家十瓢米,一阵风两仓房米就发完了。饥民跪在那里不肯离去,我就自做主张把余下的半仓房米也发了。”

    大少爷说:“那半仓房米是砷米!”

    管家如遭五雷轰顶,泥巴样瘫在那里。

    砷米是一种掺了毒药砷的米。在北方播种小麦时把砷米和麦种掺在一起,防备害虫蝼蛄咬伤麦苗的嫩茎。半晌,管家才缓过神来:“少爷为啥不告诉我呢?”

    “你以为你是谁?父亲半生英名毁在你手上。等父亲回来看你有何脸面见他。”

    大少爷眼神刀样在管家脸上剜来剜去。身材高大的管家霎时矮了一大截。在白府,大少爷最恨的人就是管家。白四爷与管家亲如父子,管家知道的事大少爷未必知晓。白四爷虽说娶了七房太太,却只有大少爷这么一颗独苗。大少爷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白四爷吩咐管家要严格控制大少爷的日常开销。

    白四爷常暗自唉声叹气。

    当晚,管家房里的灯通霄亮着。透过木格窗棂能看见管家的身影晃来晃去。管家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直在白府长大成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以善良忠厚深得白四爷的喜爱。小小年纪,白四爷就开始教他四书五经、书法绘画。

    第二天早上,白府的佣人慌慌张张跑来告诉大少爷:“管家悬梁自尽了。”

    青楼女子红玉心仪管家多时,她喜欢管家的人品,管家却从不踏进青楼半步。

    青楼女子红玉略施小计让大少爷道出了实情:那半仓房米并不是砷米。

    管家在白府伺奉白四爷多年,大少爷当然知道管家的为人处事,便使了杀人不见血这一招。

    白四爷和七太太刚从上海回来,青楼女子红玉就来白府拜访白四爷。

    七太太的病已经痊愈,白四爷却派家人带足银两速去上海请洋医生来白府走一趟。洋医生来到镇上,确诊饥民死于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瘟疫。

    白四爷闭门谢客,三天三夜在宣纸上反复写着同一句话: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平时白四爷写得一手好字,可那三天写出来的字却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三天后白四爷从房里出来时多了个手颤的毛病,人也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在以后的岁月里,很少有人再看见白四爷习文弄墨。

    七太太拿了白四爷写的字悄悄去问镇上的教书先生,先生告诉她这是孔圣人说的一句话。意思是唯有仁德之人才能够知道喜爱什么人,厌恶什么人。

    据白府的一位厨子透露,白四爷曾亲手为大少爷熬了一碗用砷米做的粥。这只是传说,不过镇上的人从此再没见过大少爷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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