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明喜欢开玩笑,特别喜欢和女同志开玩笑。李亚明开玩笑时,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时常对那些女同事们说:“我爱你。”为此,李亚明的母亲没少数落过他。
李亚明挨母亲数落的时候,不急也不恼,等母亲数落累了,他就会笑着对母亲说:“妈妈,我爱你。”
李亚明的母亲本来脸板得像面鼓,可每次听李亚明这么说时,脸上幸福的笑意就会丝丝缕缕绵绵不断地缠绕在嘴角。
我爱你,这三个字眼像一朵仲夏的喇叭花,时常绽放在李亚明的言谈中。
当年,李亚明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妩媚妖饶但一点也不骄横。追她的人很多。在那些众多的追随者中,论家境论学历论工作,李亚明是最没戏的一个。
李亚明是个聪明人,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就像一轮美奂美轮的月亮,但这月亮对他来说只能是水里的月亮。
李亚明想通这个问题后,再见到这个女孩子时,便不再紧张拘束,先是由衷地笑笑,然后,“我爱你”这句话便会像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仪态万方地从李亚明的嘴里飞舞来。
出乎李亚明的意料,水里的月亮后来不再矜持地呆在水中,而是从水中一跃而起,心甘情愿只为李亚明一个人倾洒皎洁的月光。
后来,直到李亚明把这个女孩子娶回家的那一刻,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一个不太现实的美梦而已。
一年后,李亚明当爸爸了。
又过几年,李亚明走上领导岗位了。
就在李亚明春风得意的时候,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情真意切的电子邮件,是他的一个大学女同学写来的。看完邮件,李亚明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女同学一直记住了他无数次对她说过的那句“我爱你”。为此,女同学把内心深处爱别人的那扇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她以为李亚明当年是爱她的。她一等竟是六年!六年啊,对一个痴情女子意味着多少焦虑,多少渴望,多少夜不能寐的夜晚啊!
李亚明被这个女同学的痴情而感动,他回了一封邮件,告诉女同学,说实在是对不起,他真的是无意间说的这句话,因为他喜欢说这句话,他常用这句话和好多的熟人开玩笑。他希望女同学能消除误会,赶紧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这件事对李亚明的震动很大,他暗自思忖,自己以后再也不要随便说这句话了。他原先以为这句话只不过是随便一说而已,以为说者和听者都不会当真的啊。
那天,李亚明破天荒在办公室抽了大半盒烟。
他以前是从不吸烟的啊。
李亚明写了一张纸条压在办公室的玻璃板下边。纸条上写着:有三个字,永远离你而去!
开始,李亚明时不时还是不留意地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眼。但每次在办公室说完后,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写字台上的纸条。久而久之,他总算是戒了这三个字。
李亚明感觉自己很了不起啊。
了不起的李亚明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婚姻会忽然间毫无来由地亮起了红灯。
李亚明问妻:“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妻说:“你真的以为我们还能生活在一起吗?”
李亚明说:“当然啊!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妻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妻笑得很冷很冷,李亚明出了一头的冷汗。他尽了很大的努力,但他无法挽留住妻子。他不知妻子的心到底是被哪个比他更优秀男人偷走了。女人的心是很难留住的啊。
妻带着孩子搬到单位的集体宿舍里住。她的一个要好的女同事问她:“李亚明是个多好的男人啊!难道不是吗?”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女同事的问话。想了半天,她又一次轻轻笑了一下。笑里藏着的是万般无奈的苦不堪言,是无法言喻的悲凉。女同事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她不忍心再问下去了,但她感觉对方会主动告诉她的。果然,女同事听见她叹了口气,说:“当初我嫁给李亚明,就是因为他说他爱我,可他后来再也不说这句话了啊。一个不再言爱的人,和他在一起过日子还会有意思吗?我爱你,这三个字是爱人之间的一诺干金啊。”说完,她的眼里就掉出了珍珠一样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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