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藤摸瓜,水龙啸成功地为华远公司堵住了一个大宗资金流失的“黑洞”,揪出了一条深藏不露的蛀虫。
车子停在两人旁边,虞诗语上了车,见水龙啸还愣在那里,向他摆摆手说:“回头见!”这三个字已改成用中文说了。车子急驶而去。
水龙啸站在那里恨恨地,想着虞诗语从开始便在欺骗自己,说什么她全不懂中文,引得自己闹这么一个大的笑话。但幸好她没有当面揭穿自己,算是给他保留了一点面子。
他分明感到在虞诗语面前,自己完全被剥去了伪装,赤身露体一般的无地自容。
虞诗语坐在车上,看着水龙啸的身影,也是气愤难当。
她这次来中国,是有着特殊使命,才故意装着不懂中文。本来她是可以瞒得住的,偏偏水龙啸最后装的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那时也是一时迷糊,忘了提防,上了他的当,终于是暴露了自己会中文的底细。
今天本来可以看一场好的游戏上演,当水龙啸介绍她是他的女友时,她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忘了自己应该是不懂中文的。但随后看水龙啸的意图,好像是想借此告诉方芳草他已有女友,让方芳草终止对水龙啸的一腔情怀,她便乐于配合。这时她也有被剥去了伪装的尴尬。
水龙啸在门口又站了片刻,正要回去找庞壮大几人,却见几人已收拾完东西,相伴从里面走出。一见水龙啸,都上前打趣。
侯德馨说:“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不是让你送虞小姐的吗,你让人家一个人走了,太没风度了吧。”
司空殷勤说:“今天为了你的朋友摔了我一跤,那天见了她,我倒要报报仇。”
方芳草忘了最初的不快,真心真意的说:“这么好的女孩子,可惜她不会讲中文,不然我倒能和她交个好朋友。”
连艾小晴也说:“你的女朋友好漂亮。”
水龙啸对着几个人笑着,只是觉得这笑有些勉强。
一时几个人分手各自走开,庞壮大执意要送方芳草走,方芳草说不用。偏是水龙啸、庞壮大和方芳草同路,司空殷勤三个人同路,便分乘两辆车走了。
庞壮大将方芳草送到家后,便开始向水龙啸问起她的具体情况。他这么问来问去,却见水龙啸吱吱唔唔,一幅心神不属的样子,壮大是奇怪,满是担忧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水龙啸却在想着虞诗语那皎洁的面孔,美丽的容颜。两人原来虽说只是生意上的来往,但一直相处甚佳。经此一事后,不知她会如何想自己?她会认为自己虚伪,拿一个国外的漂亮女孩在朋友面前炫耀呢?还是真的了解到自己的一番苦心。经此一事后,倒不知她是否还会相待如初?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说:“后悔又有什么用?覆水难收!”
庞壮大一时急了,忙追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别掉书袋子,你还想和方芳草好下去,是不是?”
水龙啸诧异的看了庞壮大一眼,这时才醒悟过来,想着庞壮大对方芳草大献殷勤的样子,登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撇开虞诗语的事情,打趣庞壮大说:“我说的意思是,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是改变不了的。我现在让方芳草伤心了,就是想再回头找她,也不可能了。唉,后悔也是没有用的。”说着双手一展,装出十分懊悔的样子。
庞壮大忙随声附和:“是,说过的话是不能改变的。”但还是不放心,只怕水龙啸一反悔,方芳草又回到了他的身边,终于又问:“你和方芳草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你要是和她有感情,我可不去找她了。”
水龙啸听了这话,真想再逗他两句,但看他焦急认真的样子,便没有往下说,只是说:“我答应帮你忙,玉成你的美事。”
第二天,水龙啸一早便赶到公司,这时公司尚无人过来,他趁这空给虞诗语发了一封电子邮件。话是他昨晚上便想好了的:
昨日之事,多有冒犯。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邮件只短短十六个字,是用中文写就。水龙啸没提虞诗语骗自己不懂中文的事,也没解释自己昨天的行为。心中虽有许多话要说,但只写这么两句话,是因为他不知写什么好。想等着虞诗语的复信,看她写些什么,自己再作打算。
心想自己的话不能说的太多,如果虞诗语责怪他,便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如果她全不在意,自己便也可漠然置之。
但他内心深处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虞诗语认为自己很在意她,昨天的行为是他单相思的表现,而如果虞诗语能坦然接受,那是上佳之事。
上午下班后,水龙啸故意迟走片刻,等着其他人都走了,才打开自己的邮箱看。邮件倒是有二封,可都是生意上的事,虞诗语并无片言只字回过来。
下午再上班,他已按捺不住,时隔不久便打开邮箱看了二三次,却只见邮箱空空,并无新的邮件过来。想着虞诗语不可能一天的时间都不看邮箱,她看过自己的信后,为什么不回信?
一时又想打电话相询,可现在是在办公室里,有些话不方便说,想用英语,可是蓝图一直在屋里忙个不停,他是听得懂英文的。
等到下班,侯德馨等人先后起身走了。看看蓝图还没走的意思,他只好也假意手头还有事情,想等着蓝图也走后,他给虞诗语打电话过去。他把邮箱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蓝图还没有走。他心中奇怪,不知蓝图何来这么多的精力,能如此拼命工作。
又等了片刻,见蓝图还没有走的意思,正准备去外边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忽然蓝图的电话响了,他对着话筒说了几句话,抬头见水龙啸尚在,觉得说话不方便,站起身来到院子当中,又说了几句话,似乎有什么事情,匆匆走了。
水龙啸看着蓝图的背影从公司大门消失,才回转身子拿起桌上的电话,忽然看见蓝图的桌上散乱扔着的资料,这些资料,平时蓝图一旦离开出口部还都要锁在抽屉里,今日显然是没来得及收拾。他怕蓝图再回来,他的座位正好背对着大门,如果蓝图悄无声的回来,他和虞诗语正说的话便有可能被蓝图听到。
想到此便走到蓝图的桌前,这里可以看到公司大门,如果蓝图再回转,他便能够及时看到,那时和虞诗语不管说些什么,看到蓝图后再道别告辞都来得及。
当下坐在蓝图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虞诗语的手机。
电话啼啼地响着,水龙啸突然感到一阵紧张。这时他已明白他给虞诗语打电话的理由,既不是要向她道歉,也不是要责怪她对他的隐瞒,却也不是要谈什么生意上的事情。这时眼前浮现的是,自己昨日说“想和她多呆一段时间”时,她眼中那期盼的眼神。
电话接通了,听筒中传来了一声“你好”。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清脆动听,带着惯常的甜笑。水龙啸应了声“你好”,正要再说什么,忽见蓝图急匆匆的从公司门口走进来,这时想说什么已不得其便,急忙说了声“再见”便挂了电话。
看着蓝图急匆匆的样子,心中奇怪。暗想:“难道真的是像自己猜想的那样,是因为忘了桌子上的资料,又特意赶来收拾的吗?这资料是些什么重要东西,让他如此守密?”
想到这里,不由得扫了一眼桌上散放的资料,只见是发往美国艾姆公司的发货清单。匆忙之间顾不上多看,忙走回到他自己桌前。
门“咣”的一声被大力推开,蓝图慌慌张张走到屋里,见水龙啸惊愕的看着他,又看桌上的资料还在,才静了下来,放慢了脚步,笑着和水龙啸打招呼:“喔,你还没走啊,要加班吗?”
水龙啸陪着笑说:“等会儿我还要给美国一个客户打个电话。没办法,要赶时差。”因为时差的原因,中国是晚上,美国那儿正上着班呢。水龙啸说给美国一个客户打电话倒没有错,但却不需要赶时差,这时虞诗语正和水龙啸在同一个城市。
蓝图走到桌前,边收拾桌上的资料边说:“对,对,我联系的生意也是这样。只有我们才最有体会!别人常看我们晚上加班,说不定还以为我们白天工作处理不了呢。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我们给美国的客户打电话,总不能在白天。咱们虽然上着班,可美国那边已经睡觉了,这时把电话打过去,生意还能谈得成?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方便客户,照顾人家的时差,我们只好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了。”
水龙啸忙随声附和:“对,对,我们联系客户可以说是殚精竭虑,宵衣旰食。”说这话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过分。这时他心中所想的是他联系虞诗语的事,原可称得上殚精竭虑。他又加了一句:“幸好公司还理解,知道我们干的多。”
蓝图摇摇头说:“理解是理解,可是理解顶什么用?报酬那么低,跟人家国外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水龙啸这时想要辩驳,可转念又想,自从自己来到华远公司,公司的人对自己都很好,不管是因为自己莫名而来的背景,还是因为自己业务能力,总之人人都和自己相处甚善,甚至有些尊敬的意思。可这个蓝图,从自己来到出口部,就没有好好正眼看自己,更别说和自己这么倾心而谈了。
今天是机缘巧合,自己随口一句敷衍的话,倒让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对自己另眼相看,自己别不识趣去和他抬杠。何况自己等着他早走呢,想到这里便点点头。
蓝图将桌上的资料收拾好,放在抽屉里锁了,问水龙啸:“用我帮忙吗?”
水龙啸忙说:“不用,我马上就好。你休息吧。平时你那么忙,好不容易清闲一会,我怎么好让你再费心呢?”
蓝图起身走了,临了又说:“那天你组织的聚会,我现在很后悔没有参加。”
水龙啸看着蓝图的背影,想着他说的话,原来他每天里忙忙碌碌,表面上什么也不说,心中却抱怨他的待遇太低。想想确实也是,他的业务量占了出口部的绝大部分,每天工作时间比出口部其他人要多上许多,可是工资和报酬和别的人相差无几。比起羿同升却更是不如,怪不得他心生怨言。然而他这时顾不上多想这些,蓝图已走,他便可安心坐在自己桌前打电话。
重新拨通了虞诗语的电话,听筒里又传来一声“你好”。依然是刚才的清脆悦耳,依然带着她惯常的甜笑,并没有因水龙啸刚才匆忙挂掉电话而多了一丝怨怼之心。只是这句“你好”
的问候却改成中文。
但水龙啸听了心中却忽的有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这种问候好像是为了应付商业伙伴似的,那么虞诗语只是把自己当成她的商业伙伴来看待了?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你好”,竟不知该说什么,该用哪种口气?是用对待商业伙伴那种平和而有礼貌的外交辞令,还是用对待朋友般的随意和轻松?
他在别的女人面前向来轻松自如,从来不曾费心思去猜测她们的心思,这时在虞诗语面前,他第一次有了紧张感。那一直在他脑海里浮现着的,虞诗语对他的期盼的眼神,也是让他有勇气打电话的眼神在这时似乎改变了它原来蕴含的深意。
定了定神,想着虞诗语的出现,原本只是让方芳草收起对自己的一番情感,可别让事情发展到最后,方芳草倒是收起了对自己的情感,而自己对虞诗语的情感却无法收拾。
又想虽然对虞诗语十分心仪,可是只要自己不表露情感,自是能时时见她,也能和她时时闲聊。何必一定要去追求两情相悦的境界,相求过分反会弄的不欢而散,苛求太多反会失去许多。一时收起情愫。
虞诗语等了一会,不听水龙啸说什么,便问:“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又要马上挂了电话,给我说再见啊?”
水龙啸听虞诗语说得轻松,也开玩笑说:“对不起,刚才我才给你打通电话,却忽然感到内急,不好意思,只好先挂了电话再说。”
虞诗语不相信他这话,可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问:“怎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水龙啸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感到一丝落寞,想着虞诗语如果对自己有一丝感情,便不会问这样的话。问这话的意思仿佛只有自己有什么事情才能找她,而不能因为想她了,自己完全没有什么事,打电话只是闲聊。又想着虞诗语在美国长大,和中国女孩自是不同,如果有什么感情,不会像中国的女孩子那样害羞。
他这时收起了对虞诗语萌生不久的感情,便放松起来,调笑说:“没有什么事,只是想你了,想看你在哪里,你在干些什么?”
虞诗语说:“多谢了,谢谢你的好心。”
水龙啸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嘛!我当然有义务时时关心。”
虞诗语冷冷说:“你身边是不是又有什么美女了,是不是又脱不开身,拿我当挡箭牌?”
水龙啸说:“哪里还有什么美女?有你这个美女在,其他人都黯然失色了,还有谁敢称得上美女?”
虞诗语说:“你只会说些好听的。”声音十分温柔。
水龙啸问:“你爱听吗?”
虞诗语的声音更低了下去:“爱听。”
水龙啸哈哈笑着说:“那好啊,我以后可以常常说给你听。”
虞诗语正沉浸在柔情密意之中,听了水龙啸的笑声,忽然想起水龙啸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想着昨日他向人介绍自己是他的女友时,分明有对自己的不尊重和戏弄的成分。更想起他昨日为了查明自己是否懂中文,便是装得对自己一往情深。
水龙啸想着虞诗语不会害羞,这却是他想错了。虞诗语虽在美国长大,但受的依然是父母的熏陶,内心深处依然是国内女孩子传统的女性思想。
虞诗语想,这时自己若显出对他有情,只怕又上了他的当。这会儿水龙啸是不是又在玩什么伎俩?会不会又是一个骗局?难道他知道了自己此次回国的真正目的,又想做什么试探?
原来虞诗语此次来国内,并非是因为接了水龙啸的信函,来和华远公司洽谈生意的。她只是来打探一个商业秘密。
虞诗语所在虞氏进出口公司是美国纽约一家实力雄厚的贸易公司,在中国已有固定贸易伙伴,一直进口中国的家电。中国家电物美价廉,在美国甚是畅销,为虞氏进出口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可就在一个月前,美国的另一家艾姆公司竟也在纽约下货。艾姆公司是在美国西海岸,业务也向来只是在西部地区。本来艾姆公司来纽约发展,虞氏进出口公司倒也不惧,自家公司实力雄厚,大可一拼。
但随后发现,艾姆公司在纽约销售中国家电的售价竟是如此之低,比虞氏进出口公司的进价还低。虞氏进出口公司马上往中国的贸易伙伴处联系,专门说此价格之事。中国的贸易伙伴却说以艾姆公司的售价在国内根本不可能拿到货!如果中国厂家以此价格售货,各个厂家是只赔无赚。
贸易伙伴的言之凿凿,加之两家公司相处已久,相互十分信任,不由得虞氏进出口公司不信。虞氏进出口公司悄悄打探,终于知道了给艾姆公司供货的是中国的华远公司。
虞氏进出口公司的老板是虞诗语的父亲,他暗暗纳闷,不知华远公司有何实力,如何能以这么低的价格拿到货。正巧这时水龙啸刚到华远公司,急于发展业务,将商业信函邮到了虞氏进出口公司。
虞父看了大喜,忙派了女儿虞诗语去中国和华远公司联系,想法打探消息。正是为了容易打探消息,虞父才让虞诗语装出不会中文,这样在和华远公司打交道时,他们用中文交谈什么便不背着虞诗语,她可乘机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谁知只几天的功夫,虞诗语便把她懂中文的底细暴露给了水龙啸。
这时虞诗语想着水龙啸既然知道自己懂得中文,再按父亲原来的设想,只怕已是不行,倒不如直接和水龙啸商谈从华远公司进货,看他给自己什么价格。自己只和他谈生意,免得再上他的感情当。
想到这里,声音又变成了惯常的甜美,只是少了那份温情:“你别只说好听的,应该有点实际行动。”
水龙啸问:“怎么行动?”
虞诗语说:“你应该请我去喝茶。”
水龙啸一听,冷了的心忽地又热了起来,心中甚喜,忙说:“你等我片刻,我马上去酒店接你。”忙着将电脑关了,简单将办公桌一收拾,匆匆打的去接虞诗语了。
他来到虞诗语住的宾馆,等了一会,才见到虞诗语婀娜的身影款款下楼。
两人来到一家茶馆,门上写着“烛光茶社”.进门便听到轻柔的音乐传来,里面灯光忽隐忽现,一盏盏碗形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屋子中间被分成一个小小的单元包间。
两人找了个包间,服务小姐送上两杯清茶。两人对面坐下,水龙啸见虞诗语在烛光掩映之下更显温柔典雅。
虞诗语开门见山的说:“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水龙啸说:“你有什么事怀尽管吩咐,美女一声令下,自是人人争先恐后,甘受驱使。”
虞诗语听了水龙啸的话,微微一笑说:“你别只口上说的好听,那你给我谈的供货协议,怎么不把价格压下去,岂不是口是心非?”
水龙啸听了这话,心中格噔一下,脸上笑容渐渐凝结,轻轻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当真是一厢情愿,以为虞诗语对自己友善有加,除了生意上的事情,还应该有点别的原因,却原来只是自己的幻想。
只听虞诗语问:“怎么了,吓得不敢说话了。”
水龙啸苦笑一声说:“真是冤枉,我给你的价格已是最低了。咱们是初次合作,我们公司只想着先打开市场,现在的报价,除去各种费用,已是分文利润没有的。”
虞诗语看着水龙啸的样子,心中纳闷:我现在和水龙啸谈的价格,确实已经很优惠了,可是艾姆公司对外售价分明比现在水龙啸开出的价格还低,那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水龙啸一脸真诚的样子,终于问:“美国有家艾姆公司,你知道吗?他们从你们公司进的货吗?”
水龙啸想起蓝图桌上的发货单,点了点头说:“可能是吧。和艾姆公司的业务不是我做的”
虞诗语品了一口茶,思索一会才说:“你们给他们的价格是不是要比我们谈的价格要低?”
水龙啸听虞诗语问的都是商业上的事,心想可惜了这烛光,这音乐,这气氛。看看其他桌上的人,都是两两成对,或耳鬓斯磨,或低头细语。而虞诗语却在此环境说着和此气氛大不相干的话题,自己若早知道她只谈这些,完全可以去一家灯火明亮的茶馆相谈。
现在听了虞诗语问的话,心想自己并没参与此事,实不知情,便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我给你的价格确实已经是最低了,艾姆公司若是从我们这里拿的货,就不可能比这个价格低。”
虞诗语嘴一扁,不太相信的说:“不会吧,据我所知,艾姆公司现在在美国的售价,比我们现在谈的价格还要低!”
水龙啸大声说:“不可能!”这话说的高了,引得周围其他人侧目而视。水龙啸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给艾姆公司的价格绝不会比给你们公司的价格低,他们再加上关税、运费,再以比这个价格低的销价出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虞诗语看着水龙啸焦急的样子,心中完全信了他的话,便不再问此事,转了话题说:“好了,我相信你!看你急的,好像急于向我表白你的真心似的,你昨天不是表白过了吗?还当众宣布了我是你的女友,今天你还发什么急?”说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水龙啸这时再也不敢小瞧对面这女子,连那份痴情在她的威严面前也不敢表白,心中觉得有点遗憾,这感情好像是要无疾而终。
两人又坐了片刻,水龙啸才送虞诗语回去。
水龙啸对虞诗语的话半信半疑,怀疑她是为了压低价格才向自己编造了艾姆公司的事情。然而这事一入头脑,便不能轻易去下。他又想,如果事情真的如虞诗语所言,那一定是那个环节出了纰漏。是美国的艾姆公司为了扩大市场,排挤虞氏进出口公司,不惜血本在抛售?生意场上,虽然有时为了占领市场而以很低的价格抛售,但却不会以比进价还低的价格抛售。
那么真的是华远公司真的给了艾姆公司那么低的价格?如果蓝图以那么低的价格可以谈成,而公司却让自己以那么高的价格去谈,这业务还如何开展下去?
又想着华老九及羿同升对自己十分依重,让自己全权处理出口谈判事宜,该不会从中做耿。
那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公司内部出了问题?这个事情自己倒要查个清楚。
对艾姆公司的售价,自己虽不清楚,但公司财务上应有账可查。但这个事情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不愿先宣扬出去,免得弄的满城风雨,所以要悄悄的查下去。想着富经理那张紧绷的面孔,自己去查说不定会碰上一鼻子灰。这时候让方芳草帮忙倒是最佳选择,但方芳草自那日聚会后,这两天果然不再往出口部来了。自己如何去找她帮这个忙?
晚上回去看到庞壮大时,忽然感到豁然开朗。当下把心中的疑惑讲给他听。庞壮大听了大怒:“这里面一定有人搞鬼,让我把你们公司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一个仔细审问,不是什么都有了,哪里用你费这么多心思。”
水龙啸说:“我是想让你去抓人,而且是一个出色的女孩子。”
庞壮大恍然大悟:“喔,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帮你把虞诗语抓来吧。你自己没奈何她了,想假公济私,让我把她抓过来,你好为所欲为。不过,这小妞子看起来有股让人不敢侵犯的高贵神态,又叽里咕噜的说着英语,我可不懂,不过你放心,我这就去把她给你抓过来……”
水龙啸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打断他说:“你少这么胡说八道,我是想让去抓方芳草……”
庞壮大一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摆手打断水龙啸的话,惊问:“为什么?她犯了什么法?”
左右端详了水龙啸一会,点点头说:“喔,我明白了。你现在后悔了,你对她贼心不死!想让我抓她,不行,这个忙我可不帮!”
水龙啸开玩笑说:“我不是让你为了我抓她,而是让你为了你自己抓她!我们二人把她抓到烛光茶社,你和她并排坐在一起,我坐在你们对面。你啊,可以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也可以呵她耳朵痒痒,也可以悄悄的拉着她的手,我假装捉到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这一对恋人,对你们进行审问:呔,对面坐的何人?快快报上名来!你们是什么关系?从实招来!你马上就招说是恋人关系,如果方芳草也招了是恋人关系,我便让服务员为她端茶奉水,如果她不招是恋人关系,我先打她二十大板。”
庞壮大听了咧嘴直笑,拉着水龙啸便要出门行动。
水龙啸呵斥他:“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她已睡下了,你当真要去被窝里把她抓出来吗?我看你还是等明天用电话抓她吧!”
第二天晚上,方芳草果然如约而至。
三人一行来到烛光茶社。方芳草一坐下,庞壮大马上凑了过去,和她并排而坐,端茶奉水,甚是殷勤。烛光掩映之下,方芳草脸上也是无限娇羞之态,方芳草平时吆三喝四的,这娇羞之态很少在脸上出现。
庞壮大在方芳草旁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水龙啸见时间已过了一个小时,想想该谈及正事了,打断了两人闲聊问:“最近我谈的几笔生意,货款回笼的怎么样了?”他因不知事情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不知会牵涉到谁,先小心的试探着。
方芳草一摆手说:“你怎么这么没情趣,现在这环境去谈你的生意,我看你是钱迷心窍了,有什么事明天去我办公室,我给你查个清清楚楚。”
庞壮大却不管什么,听水龙啸谈及此事,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方芳草。
方芳草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说:“不可能!没有一个出口部两个底价的理!公司给你和蓝图的底价是一样的。”
水龙啸身子不自觉的前倾,问:“公司发往艾姆公司的货款回来了吗?”
方芳草说:“艾姆公司和我们谈的付款方式是银行承兑,他们签了200万美元三个月的银行承兑汇票,现在还没到期,货款尚未过来。”
银行承兑汇票是指对方的一家银行承担货款责任,信誉最是可靠,只要期限一到,银行便会无条件的把货款汇到华远公司的账上。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么果真是对方为抢占市场而出的策略吗?
庞壮大却突然说:“银行承兑汇票要是假的,你们不是分文也收不回来了。”庞壮大对贸易和经济上的事是一点也不懂,这话水龙啸和方芳草是绝不会说的,甚至想也不会去想。
但庞壮大这么一说,水龙啸心中倒是担心起来,脑海中闪现出蓝图忙碌的样子,心中忽的有种异样的感觉,又闪现出昨晚上蓝图匆匆来公司收拾资料,锁入抽屉的一幕,再想想他说报酬十分低的话,只觉得哪儿十分的不对。又想到“越是不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才容易被大家忽略”,忙问方芳草:“艾姆公司的银行承兑汇票,是谁向对方银行核实的?”
方芳草听了这话突然急了起来,起身便走,水龙啸和庞壮大跟着出门,方芳草到了外边才说:“银行承兑汇票是蓝图给的,他在财务部里当着我们的面向美国那边打的电话核实的。”
水龙啸一听更是着急,三人慌忙奔向公司,径直上财务部。
方芳草拿出了那张200万美元的银行承兑汇票,递给了水龙啸。水龙啸拿起电话便拨通签发这张支票的美国银行去核对。方芳草和庞壮大在旁紧张的盯着他。
水龙啸打着电话,虽然是用英语在交谈,但方芳草二人见他脸色越来越凝重,神情焦急的样子,心中便知不好,最的见水龙啸颓然坐下。
庞壮大问:“怎么样?”其实这话已经不用问了。
水龙啸摇头说:“假的,美国这家银行没有签发这张汇票。”
方芳草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蓝图以前也是这样给美国这家艾姆公司发过货,艾姆公司给的也是银行承兑汇票,全部是真的,时间一到,货款便汇过来了。”话中已带哭腔。
这事,现在可以肯定是蓝图从中捣的鬼。但于方芳草,也是有责任的。
庞壮大愤怒异常,大声骂着:“抓他,现在就去抓他!”
一句话提醒了方芳草两人,两人赶忙向华老九和羿同升打电话告知此事。庞壮大拿起电话,直接向雷局长汇报。
一时之间,华老九和羿同升马上赶到,雷局长连夜安排抓捕蓝图事宜。自从庞壮大当上警察后,话语中一直是动辄抓人,今夜方大显身手。
几天调查下来,这件事终于水落石出。
事情其实也很简单:蓝图开始联系和美国西海岸的艾姆公司做的生意,全部是正当业务。取得公司和财务人员信任后,又和境外其他人员联系好,假借艾姆公司的名义再和华远公司做生意,只不过货不敢发往西海岸,转而发往美国东部。
境外人员汇给蓝图一张假的200万美元银行承兑汇票,蓝图假意和国外银行核实。这张假银行承兑汇票是三个月的期限,蓝图原想着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大量发货。因为这货其实是分文不花骗来的,所以能转手以低价卖出,换得现金。蓝图已办好了改名换姓的护照,计划三个月内飞往美国,和境外人员平分货款。
然而这次事发,蓝图身陷囹圄,无法实现他的美国之行梦。境外人员已是闻风而散,不知所踪了。方芳草因为背景特殊,庞壮大又仗义执言,最后免于受责。
这事让水龙啸和庞壮大得到赞誉如潮。
华远公司没有受到重大损失,都是因水龙啸发现此事早。蓝图发往美国的货不过十几万美元,除去境外人员已经转卖的货物,其他已在追缴之中。
如果蓝图果真发往美国有200万美元的货,这些最后免不了让华远公司赔偿。那时,说不定华远公司只好申请破产,关门了事。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华远公司的经理之位自是无从当起。这经理之职虽说官衔不大,但当起来优哉游哉,如果华远公司破产,这官位等于说不罢自免。所以华老九在公司全体会议上是极力盛赞水龙啸。
羿同升也是存了这样的心,照例对水龙啸笑眯眯的,称赞他水平了得,果然是专业人员。最后总忘不了也称赞华老九,说华老九是最好的伯乐,为公司挑了一匹千里之马。
连把门的老常也交口称赞,说:“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我从他第一天来时,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还说过他将来前途无量呢。”他这时忘了他曾将水龙啸挡在门外,冷眼相待的情景。
水龙啸听了自然也不会没趣的去提那件事。
水龙啸听了人人或当面,或背后的称赞,不免也飘飘然起来,认为自己确为华远公司出了极大的力,是华远公司的功臣了。
庞壮大在公安局里也受到相似待遇。
公安局长在全体大会上,亲自提名表扬,对他下了十六字评语:精于业务,心思缜密,机智勇敢,作风硬朗。又破格提拔他为经侦大队的副大队长,还强调说提拔人才不能因循守旧,一味强调资历年限,学历背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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