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国事宁远事-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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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城的宁远古城,每一块城砖都积淀着沉甸甸的历史。

    民国时期,又有一拨人物从宁远古城中崛起,比如三次出任国民议长的吴景濂,还有他的表弟,直系军阀的三号人物、直隶省长王承斌,奉系中将郜汝廉等等。本来有意拉开架势写下去,因《鸭绿江》“古镇物语”栏目责编告我万余字足矣,我只好戛然而止,对民国年间的宁远城,另写一篇。

    不过一些话还是不吐不快,史家对“曹锟贿选”一案,基本上是口诛笔伐,我却不能苟同。曹锟贿选的两位干将,吴王两个表兄弟。吴景濂拉人场,把国民议员留在北京开会,王承斌找钱财,给议员们发三至五千块大洋,做车马费。

    历史就是历史,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眼云烟,即使没有曹锟,还会有李锟赵锟,在没有民主基础的时代,不产生怪胎,那才是奇怪呢。至于贿选那些乱糟糟的事儿,兴城人不感兴趣,除了众说纷纭的史料和轶闻,也留不下什么,可宁远古城却是这场贿选的最大受益者,王承斌拉来的钱财没花尽,还剩下二十万块现大洋,干脆全送给了家乡,用于修缮宁远城内破损的文庙。

    诸位看客进了文庙,沿照壁、棂星门、泮桥、戟门、大成殿、崇圣寺这条中轴线一路走下去,所有的砖雕、脊兽、雕梁画栋,基本上保持着民国年间原有的旧貌。古柏梧桐遮避满院,小桥流水独具风味,即使酷暑难挨,这里也是阴凉舒适,有着自己的小气候。历史会过去的,文化却源远流长。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文庙尚未成为旅游景点之前,这里是县文化馆,在文化馆里培训过的人,有一批人已经是名贯全国的作家、画家、音乐家、书法家、摄影家。人都说是沾了孔夫子的光,我想再补充一句,还有历代久居于宁远古城的仁人志士。

    当然,仁人志士中,少不了官宦之人,更少不了当代兴城若干个执政者。全国众多的古城均在“文革”中寿终正寝,偏偏留下兴城这座唯一一座明清古城?文化的积淀,使古城的后人们多了一分理智,少了一分狂热。

    当然,祖大寿的牌坊曾经在“文革”中也被拆除了,石头堆在城里的东南角几近二十年,可八十年代恢复时,居然一块石头都没少。古城里的人砌墙垒院,宁愿花大价钱从城外搬,也不伸举手之劳,把石坊的石头砌进自己家的院墙。在极贫时代,这也是奇观。

    改革开放三十年,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发展,成了一个固有模式,而兴城却背道而驰,以牺牲经济发展为代价,拒绝了所有的污染企业落户。甚至有人拿出数十亿元,要大搞古城开发,兴城人也都拒绝了,宁愿将古城依然保持在原有的陈旧,即使重修,也不要利益驱动,要的就是古城的原汁原味儿。这么一种人文精神,在浮躁的时代,恐怕再难寻找。所以,在兴城,不必担心雾霾,大雾弥漫倒是晨练的好时机,省了用加湿器了。

    清净的空气与水,对于大多数城市,已经是侈奢侈品,对于兴城来说,却是无偿的赠予,这样的好去处,谁不向往?从前的“不发展”,反倒为近五年兴城在绿水蓝天中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从前的城,仅局限于宁远古城一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城墙以里才是兴城镇。现在,兴城成为许多人休闲养老的宜居之地,一大批新型移民悄然而至,有些小区居然以外地的地名命名,如龙江花园等。兴城已经成为沿海沿河“T”字形发展的大城,城区面积达到百余平方公里。宁远古城只是这个钉子尖儿上最锐利的一点,这一点,便是兴城文化的象征和精神的火炬。

    当然,也不排除兴城独特的地理环境,春夏秋三季,吹进来的是海风,冬季吹的是来自千里旷野的北风。华北平原与松辽平原的霾,都没有能力侵入。

    我有个蒙古族的作家朋友,叫郭雪波,他的妻子是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教授,患了严重的更年期综合症,在兴城的疗养院住了一个星期,居然痊愈,回去时,又能歌善舞了。

    年轻的时候,我喜欢骑着自行车在宁远古城的小街小巷里到处游荡,冥想着每家每户的来龙去脉,在每一座老宅、每一面老墙前发呆,探访着祖氏家族都住在哪儿,吴三桂家住哪儿,吴景濂、王承斌家住哪儿,还有孙承宗、袁崇焕在哪儿办公?还有那些曾在宁远古城叱咤风云的人物,足迹留在古城的哪个角落?还有哪些遗落的故事,没有被人捡起?

    过了天命之年,便喜欢安静了,有时翻一翻80年代版的兴城县志,不禁哑然一笑,砖头一般厚的县志,没有我的名字。而在最前面的几张彩页里,延辉街的全景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灰色制服,骑着自行车,戴着小眼镜的人,却定格在了祖氏石坊下。

    那个爱到处游荡的青涩小伙,就是我。只有我自己才能辨认得出来,我就是宁远古城培育出来的一粒小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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