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觉得她完全可以掌控这个局面,无非是太阳地儿里的手把件和枕头,一个耄耋老者的肺活量能吹起多大风浪?又那么明晃晃的大白于天下,再说白杨对于老钱头没有任何不良情绪,她甚至联想到在天台上享受阳光的老路,那么安宁悠闲,那么旁若无人。许多斑斓的光跳跃在闭着的眼皮上,什么都不想,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享受阳光。也绝非单单你情我愿的男女,当真包含着一种父爱的弥补,至于老钱头的心思她无暇顾及。大家各取所需。白杨想得简单了,人还得休个礼拜天呢!何况太阳?人家也不能天天出勤,这不就碰上雨天了,还是个连雨天。老钱头在病房里憋得不行,一会儿趴窗台看看,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摆弄帽子。前几天他让老妈把家里所有帽子都送来了,外加一套运动服。老钱头小帽一戴,两只手往兜里一插,端端着肩膀在病床之间来回溜达。旁边老太太揶揄他打鸡血了!不好,大夫来查房了,赶紧换病号服,手脚不利索还是被撞上,这老头要当模特呀!他朝白杨吐吐舌头。白杨赶紧避开。他让白杨给气象局打电话,这都连下三天了,问问什么时候晴天!这几天把老头憋得心里长草,再这样下去都能憋疯。老钱头盘算等天气好了他要在大树下面支个钢丝床,那样一日三餐都可以在外面进行了。他嚷着剪指甲,白杨没理。不给剪那就出去转。白杨说,你看看这么大的雨。老钱头说,可以打伞。老妈推门进来。老钱头一挂脸,你怎么来了?他坚持要出去转。老妈不明白他又闹什么幺蛾子,得,就出去转一圈,白杨说过就拿他当个老小孩。不、不用你,我要和白杨去。一边的老太太憋不住乐。白杨脸上像被人抽了似的,我还有点事……夜里白杨睡得正香,老钱头打来电话,现在雨停了,我们去外面……
白杨嘴角起了好大一个水泡,再这么折腾下去可要出大笑话了。冤有头债有主,她告诉嫂子,灵犀走时老路让把那三万块钱给她带上,自己没办法只能向朋友借。现在那边急催。哦,草帽那天来电话还打听你,说以后发达了一定好好孝顺姑。白杨急了,那是后话,要孝顺现在就把钱还上。嫂子一点都不急,她倒愿意看白杨火烧火燎的样子,看她嘴角的泡有黄豆粒大,她琢磨着白杨胸膛里该有多少火苗呢?放上一锅水也能烧开吧!水泡亮晶晶地泛着光晕,光晕下的白杨通体透明。看看,路作家挣了那些钱,妹子倒为钱犯了难。白杨说这不是钱的事,关键是草帽不光彩的行为。杨啊,你们家的财务路作家掌管吧?要我说咱们女人啊,还要争取个家庭地位,哪能就图个虚名。白杨的心当即被戳了一针,文化人和你们表达方式不一样,白杨把“你们”这两个字咬得很有重量。我们早计划好在郊外买别墅,老路说房证用我的名。白杨把“我们”这两个字拉得很长很长,带着余音带着愤怒。嫂子答应还钱,一定还。可什么时候还她没想好!等等,急什么!她想听听一锅开水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嫂子与白杨,她们之间不是道德问题,也不是沟通问题,属于女人之间的纷扰和纠结,再说这世上姑嫂之间能有几分亲情?面和心不和都算最高境界。
白杨扶着老钱头打着伞迎着风雨在花园里转悠。老钱头拽着那心爱的手把件,半个身子牢牢斜在白杨肩上。那也是100多斤的重量,白杨哪撑得住?你刚刚在病房里不是挺精神的,又抻胳膊又伸腿。我浑身没力气,可能是老风湿犯了,不行了,你得揽住我的腰。不行赶紧回病房,你要躺这里我可没办法。老钱头不理睬,仍旧舒舒服服地把她当杠杆。白杨好不容易把老头拽到墙根,好几年没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了,要了命了。墙外边有个老太太打着伞在遛狗。她凑过来,你老爹在屋里待不住吧。她往脚下一指,和我们这个一样,闹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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