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岸-无章节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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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宗伟改行了。

    踏了十多年三轮车的毛宗伟现在不再踏三轮车了。

    巴豆初一听到这个消息,怎么也不能相信。

    巴豆一大早就起来,想找毛宗伟证实一下,可是毛宗伟比他起得更早,巴豆去喊他时,他已经出去了。

    毛小白癞子看着巴豆,他当然知道巴豆找毛估要问什么,毛小白癞子低垂着眼睛,有意不看巴豆。

    巴豆说:“毛估怎么会呢?”

    毛小白癞子不作声。

    巴豆说:“你也不知道?”

    毛小白癞子过了一会儿才说:“说是他老婆不愿意他再做三轮车。”

    巴豆说:“还没有过门呢,就能做毛估这么大的主啦。”

    毛小白癞子一笑,看上去笑得有点酸涩。

    巴豆说:“要恭喜你了,毛估终于跳了龙门。”

    毛小白癞子又看了巴豆一眼,说:“什么跳龙门,他这个人,我是不明白他的。”

    巴豆说:“不管怎么样,反正毛估也算是争了口气。”

    这时毛师母过来听他们说话,插上来说:“就是,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是一件好事情,巴豆你说是不是?可是你看这死老头子,倒挂八字眉毛,一脸的晦气,好像挖了他的祖坟似的。”

    巴豆朝毛小白癞子看看,说:“不会的,他心里也高兴的。”

    毛小白癞子闷声闷气地说:“我高兴个屁!”

    毛师母说:“你看看,你看看,这算什么,儿子好像和他是天生的对头,儿子向上他不开心的,这种人,世上少见。”

    毛小白癞子“哼”了一声,说:“向上,向什么上,他能有什么好事情做出来。”

    巴豆这才想起还不知道毛宗伟改行改到哪里去呢,他问毛师母:“毛估不做三轮车,改做什么了?”

    毛小白癞子不等毛师母说什么,抢在她的前面说:“只有他小子想得出,要开服装店。”

    毛师母说:“开服装店有什么不好?”

    毛小白癞子说:“好,好,我看他好到哪里去。”

    毛师母有点生气了,说:“你这种做爷的,像什么爷,你是不是比不过儿子,吃儿子的醋?你自己没有本事,做一世人生还在踏一辆破三轮车。现在儿子有本事自己闯出来,一点也没有靠你什么福,你倒还要挑三挑四。”

    毛小白癞子瞪了老太婆一眼,不跟她啰唆,回头对巴豆说:“我是死脑筋,大家都认为踏三轮车是下等事情,我偏偏要踏一世三轮车,下等上等,全是自己做出来的,跟做什么生活没有关系的。”

    巴豆说:“你的话是对的,可是社会上大家不这么看,所以你这种想法就不能适应了。”

    毛小白癞子说:“不适应就不适应,为什么一定要适应?为什么一定要我去适应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来适应我?”

    毛师母说:“你做梦。”

    等毛师母走开后,巴豆又问毛小白癞子:“毛估真的是因为女朋友的缘故才不做三轮车的?”

    毛小白癞子好像有心思,他摇了摇头,避开巴豆的注视,说:“他自己这么说的。”

    巴豆问:“你相信?”

    毛小白癞子又摇摇头,说:“我不晓得。”

    巴豆注意到毛小白癞子的神态,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毛小白癞子又把眼睛低垂了,过了半天才说:“没有,没有什么。”

    现在巴豆的一种预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突出,心里也越来越紧张,他拼命地排除这种预感,但是越是要排除,这种感觉却越是强烈,甚至有些害怕了。

    他不能再问毛小白癞子什么问题,再问下去,巴豆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毛小白癞子上午出车以后,巴豆一个人坐在天井里,他看着毛家的屋子,想着毛家的每一个人,想着这么多年来他们两家的关系,巴豆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滋味。

    巴豆走出去,他到家乐旅馆去看看根芳有没有消息,正好碰见陈主任,陈主任见了巴豆,说:“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巴豆问什么事。

    陈主任说:“根芳的事啦,除了根芳的事,我找你还会有什么别的事。你告诉我,根芳到底到哪里去了?”

    巴豆说:“你怎么问我,我怎么知道根芳到什么地方去,我要是知道,早就去把她找回来了。”

    陈主任怀疑地看着巴豆,说:“可是有人说你知道根芳在哪里。”

    巴豆说:“谁说的?”

    陈主任说:“谁说的你就不要管了,到底是不是?”

    巴豆不由得笑了一下,说:“为什么老是有人这么看重我,什么事情都要和我挂上钩。”

    陈主任说:“这要问你自己了。”

    巴豆说:“是的,我是应该好好想一想了。”

    陈主任说:“你想什么我不管,你要是知道根芳的下落,不说出来你不作兴的。”

    巴豆说:“陈主任,你对根芳这么关心,关心得别人都要忌妒了,好像根芳是你的女儿。”

    陈主任一愣,说:“我关心根芳有什么不对,根芳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应该关心帮助她的。再说她在家乐旅馆做负责人,家乐旅馆搞得很有起色,现在她一走,这里就乱得不像样子了。”

    巴豆不想听陈主任多说,正要走开,突然看见毛宗伟从旅馆里走了出来。

    毛宗伟一见巴豆,说:“你也来了,我们走到一起来了。”

    巴豆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走到了一起呢,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吗?”

    毛宗伟拉了巴豆进去,到根芳原来的屋子里坐下。

    巴豆看根芳的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子,里边的摆设一点没有动过,巴豆说:“好像根芳还在这里。”

    毛宗伟说:“你说我不知道你来做什么,其实你来的目的和我来的目的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来找根芳的。”

    巴豆笑笑说:“你这小子,自己有了年轻漂亮的女人,为什么还盯住根芳不放?”

    毛宗伟也笑,说:“你呢,你还不是一样,自己有章华那样身份的高级女人,还盯住根芳做什么?”

    巴豆说:“你真是无所不知。”

    毛宗伟说:“是的,我知道的是不少,我还知道你马上要出去了,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远走高飞,你总算是有了这一天了。”

    巴豆说:“你不也一样,跳出龙门,做服装老板,也总算是有了这一天。”

    毛宗伟说:“可是我们两个都忘不了根芳,是不是?”

    巴豆没有直接回答毛估的话,他看着根芳屋里的摆设,过了一会儿,说:“根芳到三摆渡,是你介绍来的吧?”

    毛宗伟注意地看看巴豆,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巴豆说:“有时候我会无缘无故地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

    毛宗伟说:“我没有介绍根芳到这里来,根芳先是在吴老师家做保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她呢。后来她到小店里做,我才认识她的。”

    巴豆说:“真的吗?”

    毛宗伟盯着巴豆的眼睛说:“你不相信我?”

    巴豆一笑:“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毛宗伟说:“那我告诉你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根芳在哪里,你相信吗?”

    巴豆这下不好说了,他是不相信的,他认为毛宗伟是知道根芳的去处的,但是毛宗伟这样一说,巴豆倒不好再追问他了。

    毛宗伟见巴豆没有说话,就说:“你现在还要找根芳,到底为什么,你就要走了,难道还要盯住人家不放吗?”

    巴豆听了毛宗伟这话,心里一震,毛宗伟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充满着期待,又好像饱含着辛酸。

    巴豆心里的一股劲又松下来了,他的心又软了,他半天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看着毛估,自言自语地说:“我要走了,你们都认为我要走了。”

    毛宗伟说:“我们都到了一定的时候了,你出国,我也要结婚了。”

    巴豆说:“十月一日,是吧?没几天了。”

    毛宗伟突然叹了口气,说:“我要结婚了。”他一边说一边怪模怪样地一笑。

    巴豆问:“你都准备好了?”

    毛宗伟又是怪样地一笑,说:“我都准备了十几年了,还没有准备好啊,你想想,我今年多大了,整四十了,一个人到四十岁才结婚,这个滋味,别人是不知道的。”

    巴豆看毛估眼睛里有了泪花,他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毛宗伟又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结了婚安安逸逸地过日子。”

    巴豆想说所以你改了行,不再踏三轮车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毛宗伟知道巴豆想说什么,就代他说了:“所以我不想再做三轮车了。”

    巴豆终于忍不住说:“你认为踏三轮车不安逸是吗,其实我做了这大半年下来,也没有觉得怎么不安逸呀。”

    毛宗伟说:“你没有说真心话。”

    巴豆说:“是我没有说真心话,我想不管做哪一行,同样都有安逸和不安逸的区别。一个人如果只做自己分内的事情,他到哪里都会安逸的,反过来如果他的行为超出了一定的范围,恐怕就会产生不安逸的感觉了。”

    毛宗伟说:“你是说我吧?”

    巴豆没有回答。

    毛宗伟等了一会儿,说:“好了,我也要走了。”

    巴豆说:“你很忙啊。”

    毛宗伟说:“你现在怎么变得阴阳怪气的,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真的不知道根芳在哪里,我到这里来,也是想看看根芳有没有回来的。”

    巴豆想,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可以相信,也都可以不相信,一切都在我自己。

    毛宗伟走后,巴豆回家去,他一路走一路想着毛估,他想起毛估小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情形。想起毛估到苏北插队时的情形。想起毛估从苏北乡下回来时的情形,想起毛估刚开始做三轮车时的情形。巴豆又想到父亲跟他说过多少次,在他服刑期间,毛估对他们家的帮助,巴豆越想就越有一种心碎的痛楚。

    巴豆站在三摆渡巷子里,虽然眼前只有一条路,可是巴豆却恍惚地感觉到眼前有许多条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走哪一条。

    巴豆正站在那里发愣,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是张大帅。

    巴豆既觉得意外,又很高兴,连忙说:“张师傅,你回来了?”

    张大帅说:“怎么,我出去不到一年,张大帅就变成张师傅了。”

    巴豆不好意思地一笑。

    张大帅说:“笑什么,车子呢?我是来问你要车子,这大半年,把我闷坏了,真是脚痒得不得了了。”

    巴豆说:“车子在,你要的话现在就可以踏回去。”

    张大帅说:“怎么,你另外搞到车子了?”

    巴豆说:“没有,你还不知道,毛估不做三轮车了,我如果要,可以用他的车子。”

    张大帅听说毛宗伟不做三轮车了,好像也没有很吃惊,只是说:“这小子,会捉老鼠猫不叫。”

    巴豆说:“你倒了解他?”

    张大帅说:“我这双眼睛,什么样的事情看不穿。”

    巴豆忍不住一笑。

    张大帅说:“你笑我吹牛?”

    巴豆笑着摇头。

    张大帅说:“毛小白癞子呢,在不在家?”

    巴豆说:“早上出车去了。”

    张大帅说:“也是个做不死的,和我一样的坯子,巴豆,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帮我告诉毛小白癞子,今天晚上,我请客,我在那边帮忙,给了我一笔奖金,今天弄几个老朋友吃一顿,你也来。”

    巴豆说:“我也是你的老朋友?”

    张大帅说:“怎么,你不承认?”

    巴豆连忙点头。

    张大帅说:“晚上你和他一起来,另外我还叫了个把人,一起热闹热闹。”

    巴豆说:“到你家里?”

    张大帅说:“当然到我家里,你放心,不要以为我没有老太婆就弄不出好饭来,告诉你,我还专门请了一个厨师呢。”

    巴豆说:“那你现在要把车子踏回去吗?”

    张大帅说:“那当然,我等不及了。”

    他跟着巴豆到家,把他的车子踏走了。巴豆送他出去,看着张大帅把那辆跟了他大半年的车子踏走,心里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这天晚上,巴豆和毛小白癞子一起到张大帅家里去,进门一看,张大帅还请了一个人,竟然是江大咬子。

    江大咬子一见巴豆,马上站起来,说:“巴豆,上次我是错怪了你,现在给你赔不是。”

    巴豆连忙说:“别,别这样,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

    张大帅说:“你让他赔礼道歉,要不然他心里不好过的,谁叫他一贯自以为是的,这样一把年纪了,看人看不清,活该道歉。”

    江大咬子说:“我是活该,谁叫我养了这么几个好儿子。”

    张大帅说:“算了算了,不说小辈了,说了小辈,酒也喝不下去了,你的儿子总算还是孝顺你的呢,你不看看我的几个——唉,只怪前世里没有修好。还是毛小白癞子,前世里修得好,一儿一女一枝花,毛估总算是争气的。”

    巴豆注意张大帅说这话的时候,毛小白癞子心事重重,笑颜难开,而且只要巴豆一看他,他就把眼睛避开。

    张大帅也注意到了,他看看毛小白癞子,说:“你是难得上心思的,什么心思说出来大家听听,说不定可以相帮相帮。”

    毛小白癞子摇摇头,说:“唉,一家不知一家,老古话说得真是有道理。”

    张大帅说:“什么叫一家不知一家,你的家我就知道。”

    毛小白癞子突然发了火,说:“你知道个屁!”

    毛小白癞子一发火,张大帅就笑起来,说:“好了,发了这股臭气,松了,可以喝酒了。”

    毛小白癞子说:“松了,八辈子也松不了了。”

    张大帅和江大咬子都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他们这三个人,脾性其实很相像,都是比较乐开的人,难得毛小白癞子会这样心事重重的。

    张大帅问巴豆:“你知道不知道他什么名堂,你跟他天天一扇门进一扇门出,他的心思你应该知道吧?”

    巴豆看着毛小白癞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毛小白癞子迅速地抬眼看了一下巴豆,又低下了眼帘。

    张大帅看菜准备得差不多了,说:“好了,好了,不说就是没有什么心思,没有心思就痛痛快快地喝酒。”

    大家摆开了酒杯碗筷,毛小白癞子只顾给自己倒酒,倒满了一杯就喝,一言不发。

    张大帅有点不高兴了,说:“叫你来是为了大家高兴高兴的,你这张驴脸,给谁看,你不想高兴你走吧。”

    巴豆怕毛小白癞子一气之下真的走了,谁知他好像没有听见张大帅的话,还是闷头喝酒。

    江大咬子说:“毛小,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人到老了,还不就是指望小辈有点出息,你看我弄了这样几个小辈,也没有像你这样晦气呀,你们毛估……”

    毛小白癞子一听到江大咬子提毛估,就开了口,说:“你们为什么老是要提他?”

    说这话时,他又看了巴豆一眼。

    张大帅说:“不提就不提,毛估又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不做三轮车,做一个服装店小老板吗,提都不能提了。”

    毛小白癞子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后来他们就尽量避开提毛小白癞子家里的事,几个人敞开来喝了一斤半白酒,大家都有点醉了,毛小白癞子一开始只是喝闷酒,到后来就有点胡说八道了,但是他尽管胡说,却只字不提毛估。

    江大咬子和张大帅也都有了醉意,他们说了许多往事,发了许多感慨,巴豆就静静地听他们说,他听他们说到从前给车行老板拉车时的生活,又说五十年代初三轮车的兴旺,说到六十年代三轮车的大劫难,再说到七十年代后期三轮车的复兴,巴豆听着好像看到了一部三轮车的历史,虽然他们说话颠三倒四,但是大体的轨迹是不难听出来的。

    说到最后,三位老三轮车工人共同的感叹是觉得他们自己跟不上时间了,他们觉得时间走得太快,他们说五十年代初一角钱就能拉一次生意,现在开口要十块钱实在是小意思了。

    如果说到这里他们不再往下说,事情也许就到此为止了,可是偏偏张大帅又说了一句,他说:“十块钱,十块钱算什么,这个问问巴豆,问问毛估,他们狮子大开口是怎么开的,恐怕我们这些老东西听也没有听说过的呢。”

    巴豆说:“开口是开得比较大的,但是开了口并不一定就能弄到的,而且这个口也不是常常能开的,有时候一连几天都没有生意的,要不然,在宾馆街做的人一个个岂不都是大富翁了。”

    张大帅说:“这很难说,叫毛小白癞子说,你们毛估,这几年到底赚了多少,开得起服装店,可不是小数字啊。”

    他们看着毛小白癞子,毛小白癞子开始还哼哼哈哈的,后来一下子扑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张大帅和江大咬子都说:“醉了醉了。”

    毛小白癞子却一边哭,一边说:“谁醉了,我没有醉,我只是心里闷。”

    巴豆搀起毛小白癞子,说:“回去吧。”

    张大帅说:“要不要紧?”

    巴豆说:“不要紧的,我踏他的车子,没有问题的。”

    他们一起把毛小白癞子扶上车子,由巴豆踏他回去。

    巴豆踏了一小段路,毛小白癞子在后面说:“巴豆,你停一停。”

    巴豆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毛小白癞子说:“我现在,不想回去。”

    巴豆点点头,把车子歇到路边,停了。

    毛小白癞子一把抓住巴豆的手,说:“巴豆,我真的没有醉,他们都不明白我,我只是心里闷。”

    巴豆说:“我知道。”

    毛小白癞子把巴豆的手抓得更紧了,他盯着巴豆看了一会儿,好像有点气急了,问道:“巴豆,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巴豆的心好像被一只手揪得紧紧的,绞得很痛很难受,巴豆慢慢地摇了摇头。

    毛小白癞子又说:“巴豆,你一定都知道了,你不说,为什么,你是怕我……”

    巴豆再一次否认,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毛小白癞子流下两行眼泪,说:“巴豆,你恐怕不会知道,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不敢说比喜欢我的子女更甚,但至少是等同的。可是巴豆,最对不起你的也是我……可是……可是……毛估他毕竟是我儿子呀……”

    巴豆好像预感到毛小白癞子要说什么,他阻止了他,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再说吧。”

    他让毛小白癞子重新上了车,又踏起车子上了路。

    车子拐进三摆渡,毛小白癞子突然说:“巴豆,你为什么不跟我提毛估的事?”

    巴豆回头对毛小白癞子一笑,说:“毛估有什么事,毛估什么事也没有,毛估最大的事情就是他的喜事。”

    毛小白癞子最后说了半句话:“毛估要是像你这样就……”

    巴豆没有说什么,但是他想,毛估是不可能像他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人,毛估当然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他不会,也不必要像别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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