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感应师·心魔-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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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维康医院,外观看起来年久失修,连杂草藤蔓都爬满整片墙面。二楼窗户玻璃布满灰尘,很多块玻璃都碎裂,大概是附近贪玩的孩童丢掷石块造成。

    弗洛斯特准备要下车时,罗德斯医生说道:“你们进去就好,我跟哈里森警官在外面等候。”

    爱蜜莉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连哈里森警官都留守在外?”

    “人多碍事。万一你们遇到什么状况,我跟哈里森会冲进去与你们会合。”

    哈里森也打圆场说:“我们在外面把风,这叫里应外合。”

    爱蜜莉嘟嚷道:“歪理!”

    弗洛斯特挥手要她跟紧一点:“废话少说,以免打草惊蛇。”他蹑手蹑脚地打开维康医院的大门,发出“咿呀”的磨擦声。

    正对入口处十几公尺的地方,摆放种植花丛的大理石平台,荒废这么久了,平台上的花草早已干枯。

    越过花草平台,就是长廊,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灯光,幽暗得难以测量其深度。

    突然从天花板亮了一盏昏黄灯泡,灯光落在一个人的脸上。

    “布雷克……”弗洛斯特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但那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是被催眠控制的状态。

    隐藏在布雷克身后的韩朗慢慢走出来,微弱的灯光下,依稀能辨识他邪恶的笑容。

    爱蜜莉冲动地想跑过去,被弗洛斯特拉住了右手。他还不清楚韩朗的把戏,也许除了灯光照射处,其它黑暗区也埋伏着陷阱。

    “韩朗,我早上去了一趟圣狄尼孤儿院,已经了解杀害院长的催眠师是你。说吧,你特地把布雷克绑架,引诱我到此地,到底真正意图是什么?”

    “果然快人快语。”韩朗隐身在布雷克身后,表情显得狰狞,“看来你是不记得你对我做过非常残忍的事……弗洛斯特,今天是你唯一道歉的机会,假使你表现令我满意,我保证不会伤到布雷克一根汗毛。”

    “非常残忍的事?要不要给我一个提示?”弗洛斯特问。

    “你还记得那对德国夫妇吗?他们的信仰认为日耳曼民族是亚利安人的后裔,而金发是日耳曼民族中血统最纯正的人种,因此他们到圣狄尼只想领养金发男孩,圣狄尼唯二的两名金发男童,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讲到此处,韩朗的情绪开始激动,声音也高昂起来,“都是院长偏心!只安排你跟德国夫妇见面,她如何诱骗他们领养你,我自然是不清楚。我被关在厨房里削马铃薯,直到削完时,你已经被他们带走,我连跟他们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老实说,这么久远的儿时记忆,你我都已经成人,不是该一笑抿恩仇吗?”弗洛斯特的语气充满无奈,甚至觉得可笑。

    但他明白,围绕人世间,让人记恨一辈子的事,有时候,它的理由就是那么荒谬可笑,只是对当事人而言,却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痛。

    “被富爸爸宠爱的你,当然不了解我心中的恨!”韩朗咬牙切齿道,“反观领养我的亨利夫妇,既穷又刻薄。我的睡房是马厩的阁楼,臭气熏天。清晨起床就开始被迫打扫马厩、鸡舍,下田除草,挑水施肥,你能想象十二岁的少年干这些粗活,吃得像猪一样?”

    “所以,我每天睡觉前,念的不是圣经,而是诅咒你去死,那是我愿意继续活下去的理由!”韩朗狂笑道,“有人透过e-mail教我如何毒死亨利夫妇,那是名叫‘迷情香水‘的网站,版主专门贩卖各种致幻剂。我天天把那些药物渗入亨利太太的饮水,不用多久,我终于脱离了那个又臭又脏的农庄。”

    十二岁就懂得用毒残害自己的养父母,那是什么样扭曲的人格?弗洛斯特光想象就冒冷汗。

    “所以……你想伤害我身边的至亲,来惩罚我?”

    “你愿意出价多少,买回布雷克的性命?”韩朗诡异地笑。

    “如果你要的只是钱,我可以开一张支票,随你高兴填上你满意的数字。”

    “你少瞧不起我!”韩朗从喉咙深处发出怒吼,“就算你把全部的财产都转给我,仍然无法平息我对你的愤怒!”他拔出背后预先准备好的长刀,递给布雷克。

    “有什么比手足相残更令人击掌叫好!一想到你苍白的胸膛,被你最爱的弟弟划破,殷红的血液像蔷薇花瓣散开,让我好兴奋!”韩朗附耳在布雷克旁低声下指令说,“眼前那名金发的青年,其实是地狱来的魔王,是妖魔幻化成人形,蛊毒教堂里善良的信众。身为神父的你,快拿起神圣的武器,刺向魔王的心脏!免得他祸害人间!”

    他说完指令,将布雷克推向前方。布雷克紧握长刀就像机械人似地,不由自主地朝弗洛斯特走去。就在他快接进弗洛斯特时,爱蜜莉冲进来,双臂展开挡在他们之间喊叫:“不可以伤害弗洛斯特!不可以!”

    布雷克举起长刀朝爱蜜莉猛挥,在碰到爱蜜莉胸前纽扣的剎那间,他停止不动,然后把刀直接丢弃,落入地面发出“铿锵”的清脆声。

    这动作不仅让弗洛斯特惊讶,连韩朗都不敢置信。

    “你这女孩……到底是布雷克的什么人?”韩朗惊慌失措道,“竟然能让布雷克在被催眠的状态下,不肯违背他潜意识的认知……难道说,布雷克喜欢你?”

    韩朗的解释让弗洛斯特无法忽略,他心里暗地猜想:长久以来,布雷克最爱的人是爱蜜莉?

    爱蜜莉紧张地反驳:“才不是这样!布雷克纯粹只是喜欢我煮的料理罢了!”

    弗洛斯特心里酸涩了一下,这傻丫头。通常男人喜欢一个女孩时,越是亲近越难表达,她不会懂。弗洛斯特也是这种个性的男人,因此非常了解布雷克的心思。

    得不到预期的效果,韩朗按捺不住说:“没关系!我到地下室去,把那几位受我照顾的紫质病患叫醒,催眠他们全变成嗜血怪物,吸干你们的血!”

    正当韩朗准备往地下室的楼梯跑时,一颗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大腿,鲜血瞬间喷出,韩朗被这突如其来的枪伤给绊倒,痛倒在地,忍不住哀嚎。弗洛斯特连忙往子弹射发的方向转头,看见哈里森警官站在医院入口左手边,右手持枪,枪口还冒烟。

    “哈里森警官!你总算来了!”

    弗洛斯特准备走向他,哈里森毫无预警地将枪口移向弗洛斯特,朝他胸口开了一枪!

    “弗洛斯特!”爱蜜莉近乎崩溃地尖叫,想拔腿跑过来,弗洛斯特大声对她喊道:“不要过来!爱蜜莉!哈里森中了催眠术,会对所有移动的物体开枪!”

    然后,弗洛斯特因为胸口剧烈的疼痛,缓缓地屈膝沿着大理石花台跪下来,左手捂着伤口,鲜血不仅染红了黑色西装,也染红了白衬衫,染红的面积不断扩大。

    他勉强挤出笑容说:“嘿,老友,你弄脏了我一件亚曼尼的纯丝衬衫,还有圣罗兰的黑色西装。”

    罗德斯医生走进来,拍掌致意,手表的表链还发出扣紧的声音:“弗洛斯特,你真聪明,知道哈里森中了催眠术。不过,被催眠的可不只他,还有你。”

    “是吗?罗德斯……”

    弗洛斯特喘息,眼睛望着医院门口,这动作让爱蜜莉觉得怪异:“弗洛斯特,你在看哪里?罗德斯明明站在哈里森警官旁边,不是在医院门口。”

    “爱蜜莉,你不必太惊讶,弗洛斯特的眼睛根本看不见我。”罗德斯慢条斯里地靠近弗洛斯特,但弗洛斯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弗洛斯特,你还记得在车厢时,我的戒指在你们面前闪了三次银光,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分别在你跟哈里森的潜意识植入了心锚。”

    他晃动一下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说道:“当时我下的催眠指令是——哈里森警官平时不轻易开枪,但一旦看到移动的物体就会掏枪击发;而弗洛斯特平常眼睛非常明察秋毫,却会在一瞬间看不见眼前的敌人。”他拉开表链说,“当我伸手调整一下表链,发出‘喀’的扣紧声音。这个动作,就是触发。”

    “所以你看不见我是理所当然。”罗德斯站在离弗洛斯特两尺半的距离,弗洛斯特抬起了头,眼神仍然四处张望。

    “在车厢里,韩朗对那病人拍肩,你随后抚摸病人头发,你们从一开始就是搭挡演出,套好招了,是不是?”弗洛斯特问。

    “没错,是套好招。”

    “你费这么大的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

    “哼,为了你手上那只黑色的小盒子。”

    弗洛斯特惊讶道:“O.N.Box?”

    罗德斯医生凝视跪在他面前的男人,眼神甚为不屑地说:“去年,你有一个老同学来拜访我,向我请教神经语言学跟催眠术,当时他提到光学圣女这种纳米机械粒子,引起我很大的兴趣。你的老同学告诉我,在契斯特顿‧唐博士死后,每个学生都各自组装属于他们个人的光学圣女,散落各地。而离我最近的就是住在第七街的你,他还自称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弗洛斯特暂且不想理会他那些话,罗德斯这个人的话语术充斥谎言,而且别有居心。

    他眼前只关心罗德斯的犯罪逻辑,弗洛斯特刻意用冰冷的语气质问:“你都已经是神经语言学的权威,可以运用这项技术控制别人的行为,删除、更改别人的记忆,还需要光学圣女做什么?”

    “众人都说你聪明,其实你愚蠢至极。”罗德斯轻蔑地说,“1935年,葡萄牙医生安东尼奥·莫尼斯开发出脑白质切断的手术仪器来完成大脑前额叶切除工作,使许多精神病患成为‘活死人’,1949年,莫尼斯因此而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奖。”

    罗德斯语气中带着失意,又有点傲慢地说:“大脑神经的学术圈就是如此现实。纵使是极残忍的手术,只要开创前人未达成的领域,你就得到了桂冠,不会被发配到西蒙利得那种关囚犯的精神医院,担任无名小卒。”他忿忿不平地握紧拳头,“只要我拥有光学圣女,再加上我精湛的催眠技巧,我就是神了!任谁都得乖乖听我指挥!”

    “所以你处心积虑联合韩朗,做一堆坏事,杀了无辜的人,只为了抢夺O.N.Box?”弗洛斯特忍不住骂他,“亏你是悬壶济世的医师,在我看来,你贪婪得丧心病狂。”

    罗德斯没兴致听他责难:“今天我在医院跟你说的话,显然你没一句听得懂。”他表情非常淡定地说,“执法者称之为‘犯罪‘的概念是一厢情愿,我伤害谁都是出自于本能,甚至是自我防卫。在我的脑海里,道德的界限是浮动的,不像你那般虚伪。你能惩罚一个忠于自己欲望的人吗?只有你这种伪君子才会认定野心是不好的东西。”

    罗德斯洋洋得意叙述他的计划:“我从你待过的孤儿院,找到韩朗。他刚好陪亨利夫妇到维康医院治疗,我借机收他做徒弟。对我而言,他不过是诱骗你上当的一枚棋子。”

    “原来如此。”弗洛斯特紧紧提着O.N.Box,慢慢站起来,慢条斯理脱掉西装,完全不像刚才那受伤的模样,他还故意戳了一下西装上那个被枪打出的洞,“好可惜,这件名牌西装很贵,花了我不少美金。”

    罗德斯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不悦地说:“弗洛斯特,你在耍猴戏吗?”

    “是啊,我在变魔术,你要仔细看。”他打开衬衫的纽扣,露出里面黑得发亮的防弹背心,“特地从德国进口的装甲背心,一直都没机会派上用场,今天总算穿了,感觉挺轻盈,不愧是镇暴部队专用。”

    罗德斯睁大了眼看仔细,这家伙根本没有受伤。

    “那鲜红的血是……?”

    “人造血浆,很便宜,网络上到处都买得到,我可以介绍商誉不错的店家给你。”

    罗德斯第一次感到被愚弄,志高气傲的他,心中满是不服输的恼火。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对你植入了心锚?”

    “当我问你RX是否被有心人士误用为邪恶的印记时,你瞳孔放大,呼吸混乱,颈部动脉跳动迅速,是说谎刺激交感神经作用,引发肾上腺素的表现。很简单的读心术,逃不过我的眼睛。”弗洛斯特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说道,“于是那天哈里森载我跟爱蜜莉买完虾仁炒饭后,我把妮儿叫出来,将他跟我脑部里关于那些植入的暗示全部删除。”

    “而且……我猜,你白袍长袖底下的臂膀,应该也有那个医神之眼的刺青。这是博取韩朗认同的方法。”弗洛斯特说道,“同侪之间,刺青与纹身一直是凝具向心力的表现。你们目标一致,对付的敌人也相同。从刚才韩朗一连串催眠指令里对我的形容词,我是你们眼中的大魔王,你们这个联盟……不妨说是‘狩猎魔王‘的秘密组织吧。”

    哈里森这时也把手枪收起来,一时之间,罗德斯恼羞成怒,冲过来想直接抢走O.N.Box,弗洛斯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妮儿的触手插进罗德斯的头。顿时,罗德斯感觉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连弗洛斯特与其它人都消失在眼前。

    他胡乱地走动,踢到大理石花台,差点踉跄摔倒,他咆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完全看不到东西?”

    “我只是阻断你的视觉神经,如此一来,你眼球看到的东西无法将讯息传递到下视丘,等于是瞎子。”弗洛斯特轻描淡写地解释,然后他抽出口袋里的录音笔丢给哈里森,对哈里森说道,“趁这机会,将他铐起来吧,带回警局。”

    “爱蜜莉,韩朗情况如何?”哈里森问道,爱蜜莉跑过去察看,说:“他还活着,只是脚受枪伤,爬不起来。”

    哈里森走过去,用枪指着韩朗的额头。

    “麻烦你,解除布雷克的催眠状态。”

    韩朗颇不情愿地被哈里森搀扶着,对布雷克说道:“当我拍你肩膀时,你就睁眼醒过来!”他拍拍布雷克肩膀,布雷克果然恢复了意识。

    “咦?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教堂吹蜡烛吗?是谁把我带来了这里?”他狐疑地看着弗洛斯特问,“哥!该不会你又把妮儿插入我脑袋……然后……”

    “我吃饱饭闲着吗?”弗洛斯特整天跑了许多地方,处理完麻烦事,有点疲累,“回去再跟你解释,再啰嗦,我就真的把妮儿插进你的大脑,让你昏迷不醒。”

    “哈!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耶!”布雷克好失望。

    哈里森架着受伤的韩朗,准备推进警车,载到附近的医院急诊。

    韩朗经过弗洛斯特时,仍不甘心地叫嚣:“你欠我一个道歉!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弗洛斯特看着他边喊痛,边被哈里森拉出门口,无奈地说:“要恨我的人很多,你得先排队领号码牌。”

    爱蜜莉凑过来说:“我绝对是一号!”

    布雷克也抢着举手:“我拿二号牌!”

    这时仍旧看不见四周景象的罗德斯,放弃挣扎,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这群混账!蠢话连篇都快把我逼疯了!快拔掉妮儿!”

    爱蜜莉怜悯地说:“弗洛斯特,就拔出妮儿吧!反正他双手铐着,使不出催眠术。”

    弗洛斯特摇头:“还是谨慎为妙,就让他这样瞎眼到警局吧。”他对罗德斯医生说,“我认为你根本就是个盲人。你从未看清楚这个世界运作的法则,只用偏狭的心眼看。虽然你有双眼,却分不清楚是非黑白。”

    “罗德斯,我问你。”弗洛斯特说,“去年拜访你的唐博士学生,叫什么名字?”

    罗德斯冷笑:“白痴!你的光学圣女不是正插在我脑部,指挥她搜寻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找过,但没有他的名字。”弗洛斯特感到遗憾,一定是被删除了。那个人刻意制造机会接触罗德斯,引发罗德斯的贪念,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里。

    弗洛斯特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唐博士的学生中,有这种阴险狡诈的人,而且还自称是他的好朋友。

    哈里森警官安置好韩朗,同时又叫了一部警车过来支持。哈里森的部属带来一副口罩戴住罗德斯的嘴,以防范他继续以言语催眠警车司机以至于无法驾驶。

    看着警车驶离维康医院,爱蜜莉不禁问:“韩朗宣称地下室有几名受他照料的紫质症病患,该怎么处理?”

    弗洛斯特说:“就交给社会局来安排,移转到其它病院继续接受照顾。这种疾病有点麻烦,平时得注意防晒措施,多数的病患可以药物来缓解,严重时仍需经由医院作紧急处理,快速移除急性发作的促发因子。”

    布雷克几乎瘫在爱蜜莉的肩膀上嚷道:“可以回家吃晚餐了吗?我饿死了……”

    爱蜜莉灵巧地推开布雷克,调皮地说道:“我正在想办法,如何催眠弗洛斯特带我们去吃大餐!”

    布雷克像小孩子般高举双手:“喔耶!赞成!”

    “还想吃大餐?”弗洛斯特说话的温度迅速降到冰点,四周的水汽都快结成冰块,“刚才是谁抢着要领怨恨我的号码牌?快叫辆出租车!赶回家去给我煮晚餐!在没找到新工作之前,你就一辈子乖乖当我们家的女佣!”

    爱蜜莉嘟着嘴说道:“我是哀怨的一号女佣啦……”

    布雷克也回话:“吃不到大餐的我,是哀怨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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