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开始的地方-第14章 最后的儿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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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最后一天,班里举行了一场选举,第一批加入共青团员的名额,一个班只有五个。

    那天,每个人神情凝重,在荆年的印象中,但凡遇上这种场合,气氛大多都不会轻松到哪里去。谁还没有些自尊心和虚荣心呢?荆年想起大学时,不知哪个傍晚,有个寝室里的女生突然离开,大家问她去哪,她说是她爸爸给她的生日礼物到了,一辆SUV,她要回去提车。

    异常的沉默......

    荆年真的嫉妒的要死,不仅是她,或许所有人都一样,原本热热闹闹的寝室在她说完这句话后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接话,只是默默看着那个女生消失在门缝里。

    难道要宣之于口吗?把自己丑陋的内心剖给别人看?这时候除了沉默,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

    其实今天这事在本质上也并无不同,总有几家欢喜几家愁,被选上的五人像那个收到礼物的女孩,高高兴兴去领取属于自己的荣誉,而剩下的,也只能和荆年一样,羡慕着,自卑着,靠时间去慢慢冲淡那可耻的虚荣心。

    当然,荆年这次选上了……她承认,在唱票的时候,她确实紧张,即使知道初中三年,只要有心入团,最后都会得偿所愿,但是她却清楚的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我想做最好的那一个。

    即使平时没有付出多大的努力,但在最后的庆功宴上,还是希望被表扬的人是自己,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六月一日,过的最后一个名正言顺的儿童节,午后,所有初一学生在体育馆集合,列成方阵,举行退队仪式。

    摘下红领巾,细细折好珍藏,从这天开始,他们正式脱离少先队员的名号,转而步入青年时期。

    氛围比荆年记忆中严肃的多,她已经忘了自己当年是什么心情,是不舍,还是期待?

    反正现在,是兴奋就对了……荆年多想现在就冲出去,去参加学校举行的游园活动。这次陵兰外国语和陵兰中学一起举办,每个班都要想出一个游戏的主题,外国语的两个班则是借了普通班的两个空教室举行,同学们每人拿着一张纪录分数的卡片,完成每个项目都有相应的得分,最后靠总分去主席台领取奖品。

    荆年和霍夕一起,从脑筋急转弯到两人三足,一溜玩下去,最后才到自己班。

    他们想出了一个很变态的项目,就是往啤酒瓶里投筷子,啤酒瓶在正下方,人必须站直,握筷子的手还得与眼平齐,十次机会,投进几次,就得几分。

    荆年和霍夕在一旁看着,几乎所有人都是零分,偶尔有几个运气好的才拿个一两分,当真是惨淡。

    这么反人类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荆年不禁朝一旁挂着工作证的柳零丁问道。

    余玮啊,工具都是他提供的。柳零丁一边在卡片上画了个大鸭蛋,一边回答。

    余玮......真是服了他了。

    其实我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只要往前面加个一竖,就变成了十分。被拉来充当工作人员的周奕承抱着手倚在窗前,那还有什么意思。

    本来也就是玩玩的,改就改喽,有什么关系。刘零丁从地上捡起一把散落的筷子,整理好递给下一个来玩的同学。

    周奕承皱眉,话不能这么说,别班的从我们这里拿个十分走,自己班又能作假个十分,那我们班不是吃亏了嘛!

    就一个史努比塑胶笔袋,奖品太差劲,拿不拿都一样。正说着,林霄琼和沈沐清甩着卡片走到人群中,林霄琼不高兴地撇嘴,说的天花乱坠,都最后一个儿童节了奖品都不准备的好点,这学校有这么穷吗?从我们这里搜刮去的钱不够买好一点的礼物吗?

    陵兰外国语算是私立的,一学期学费得要五千,三年下来得要三万,对于仍处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初中来说的确是笔很大的开销,难怪林霄琼要抱怨。

    刘零丁看了她一眼,你去主席台领了吗?给我看看。

    还没呢,找你们来敲章来了。林霄琼把卡片递给周奕承,给我盖个章,写十分。

    你不是不稀罕那个笔袋吗?周奕承挑着一边的眉,慢吞吞地接过。

    林霄琼假装不在意地哼了一声,那总比没有好。

    周奕承抿着嘴唇,发出噗的一声响,连带着耸了耸肩。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玩意儿,拔了盖子,郑重其事地往卡片上属于自己班的小方块里按了个章。荆年凑上去一看,是一朵盛开的花向日葵,里面写了个优字。

    这也太low了吧!荆年忍不住吐槽,一看就是从文具店里随便挑了一个买来的,瞧瞧其他班盖的章,都是定做的,有笑脸,有标语,不要太有个性!

    什么?什么喽?周奕承不解地抬头看了眼荆年!

    说这个章太低俗!荆年皱眉,你学历不够,听不懂专业名词。

    这又不是我的。周奕承还没等她说完就指了指站在讲台上的余玮,他正在和文艺委员一起往黑板上写着的落井下石那四个大字周围描边框。

    是余玮给我的,据说他还是从她妹妹那里借来的。

    我的天呐......荆年发出无可奈何的一声长叹,余玮,果然是个人才。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有了几分闷热,这天却是意外的凉爽,或许是昨天下了场雨的原因。地上还有几滩水渍,却已经被车轮碾得四通八达,到处都是车辙印,显得杂乱无章,再配上天际阴沉的云霭,更是让人觉得脏乱。

    教学楼前的场地上停满了各色轿车,噌亮的漆面反射着从乌云间投射下来的阳光,让荆年想起开学的那一天,也是这么多车,挤得校门前的马路水泄不通。

    突然出现这样壮观的场面,一定有事发生,有人上窜下跳地把这事传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于是乎同学们一溜烟地跑到教室前的走廊上,趴在阳台欣赏,讨论着学校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要中考了吧……来开家长会的。有人这么嚷道。

    今年的中考定在十七十八号两天,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学校开这场家长会不仅是要提醒家长们在最后的时间里怎样帮助孩子们复习,更重要的是家长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考生的心态,抱着一颗平常心,不过分紧张,才能有最好的发挥。

    话虽这么说,可是要做到可不简单,这种只用两天就能决定一生命运的竞赛,换做谁都会紧张。

    霍夕托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楼下,有些出神,好快啊,都一年了。

    荆年点点头,哎......眼睛一眨就一年了,再一眨就毕业了。

    霍夕叹了口气,皱眉,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考进普高。

    荆年笑笑,当然可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霍夕应该考进了夷泽中学,算不上重点高中,但在普高里也算中等阶级了,也算个好学校。

    别多想了,做好眼前的作业才是头等大事。荆年一把搂住她的肩,又轻轻拍了拍,放心,肯定可以的啦,你要是哪里不会尽管来问我好了。

    你也没少教我,可是成绩不是一样都上不来。霍夕郁闷地嘟起嘴。

    荆年挠了挠脸,想了半会儿,反正总有办法的,我们才初一呢,高考才是决定人生的大考,啊,也不对,多的是没靠近重点大学但是同样活得风生水起的人,努力了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

    唉......霍夕拿复杂的眼神盯着未已,长长舒了口气,真羡慕你呀,闭着眼睛都能考进平中。

    怎,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未已最尴尬被人夸,虽然心里听着乐呵,可是总得装出一副谦虚的表情,这言不由衷的做派实在是累的慌。

    你都考不进那谁还能考的进。霍夕耸了耸肩,露出或许是对自己前途无奈的笑容,转身朝教室走去,我英语罚抄的还没抄完呢,先去写了。

    哎,我跟你一起。荆年转头想要回去,转身的一瞬间,她望见了趴在乐熙明背上的周奕承。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总是在一群人里第一个注意到他,这种像是本能的反应,让荆年很是不解,甚至隐隐的有些不安。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被风吹得有点乱,斜照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衬得他肤色皎然,专注的双眼里透着淡淡的阴郁,刚好中和了他眉间未脱的稚气。

    虽然他自大,爱显摆,又调皮,但他会长成一个好男孩的,一个出色的人。

    就像霍夕说的,两年后属于荆的中考,应该没有什么悬念,要是不出什么意外,就注定是平中了……

    那么很有可能,这个教室里有很多的同学会再次成为同学。

    只是这些人里,不可能会有他。

    为什么会有一点失落呢?荆年越来越搞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

    似乎是察觉到荆年的视线,周奕承的眼珠子朝她这边转过来。

    荆年不由得一惊,反射般的躲闪了目光,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最后终于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眼角瞟到了一旁的梁子意,急忙退了一步,前言不搭后语地跟她说起了话。

    真是蠢!荆年为自己的反应感到万分羞耻。

    笑话,自己可是个二十出头花季少女,怎么会对这么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动心,荆年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夏天到了,离期末考试也就不远了,这次,老师们打着统考的旗号着着实实又给学生们施加了一把压力。

    什么整个区的试卷都放在一起改啊,还有区里几个初中会因为这场考试来排名啊......反正什么噱头都有,就差没把这场考试吹成是中考了。

    其实不管怎么考陵兰都是能稳拿第一的,最多不过是跟排名第二的佼川书院缩小点差距而已,反正当初三年都是这样,荆年最清楚不过,要是没有自己这个吊车尾的,说不定还能再好一些。

    除了荆年,其他人都按照张席琳要求的扎扎实实复习课本,做习题集,教室里笼罩着空前的紧张压迫感。

    七月里正是高温,两天考试下来,满脑子都是头顶电风扇转动的嗡嗡声,也不知道是哪个螺丝卡着了还是年份久了缺润滑剂,反正那声音莫名地能使心率加快,越听越烦躁,差点就爆发了她潜伏的躁狂症。

    照例,考完回家先休息个几天,也没什么事,等试卷批出来了再回校拿个成绩单,然后领一摞的暑假作业回去,就这样开始热烈又枯燥的暑假生活。

    都说春困秋乏,可是为什么连夏天都那么会犯困,虽然睡觉睡到自然醒,但还没清醒几个小时就又想睡,睡饱了就想吃,吃饱了还想睡......

    恶性循环似乎没个尽头,才放了两个星期的假,荆年的肚子就长出了一圈肥肉。

    妈妈叫她多出去走走,荆年不肯,就喜欢颓废在床上,因为两人都要上工的关系,也没办法很好地管到她,荆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监管的盲区。

    可是荆年万万没有想到,爸爸有一天居然会给她领过来一个小男孩......不是说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吗?怎么这个情人就这么舍得把自己的孽缘往火坑里推呢?

    小男孩叫安粒粒,是荆年小学时候的同学,还是一个村的,两家父母平时有点交集,但是自从升了初中后,荆年就没有见过他几次。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荆年震醒,她迷糊着眼睛还没从美梦中挣脱,就听见安志成把门开了一道缝,冲她喊道,荆年快起来,粒粒来咱们家了,你教他写作业!

    什么粒粒?荆年想这么问,可是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她居然就这么迷糊着又回到了梦里。

    安志成在门外等了一会见里头没动静,开门看到荆年还躺在床上,不禁发了火,冲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

    突然的明亮几乎把荆年的眼睛亮瞎,她大叫,干什么啊!

    你同学来了!安志成重新走到门边,你快点,粒粒等着。

    什么粒粒啊!真是烦躁!这么亮的光早就刺得她没了睡意,荆年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出去了,她一开门就看到一个男孩和中年妇女坐在沙发上,一旁还放了个塞得很厚实的书包。

    安粒粒......她终于能够把这个名字和人脸对应起来,他比印象中那个拖着鼻涕,脸总是红扑扑开裂的小鬼稍微高了点,也没像从前那么黑了,但终究是个孩子样,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腿上,显得十分拘谨。

    荆年努力维持住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朝安粒粒的妈妈喊了声阿姨。

    唷,小年长得这么漂亮了!听说成绩也很好,真是厉害!她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本作业,哎呀,我们家粒粒和你根本不能比,小学是倒数,上了初中还是倒数,这脑子啊!根本就是学不进去东西!我要去上班管不着他,小年给帮着看看呗……

    荆年,你给人家粒粒教教,反正你也空着。安志成急忙接上一句。

    怎......怎么看?荆年露出困惑的表情。

    跟粒粒一起做点作业,你每天有在看书吗?我看你一直都在玩。安志成数落道。

    就是就是,一起写点作业,总好过他每天在家里玩电脑,这才几岁,眼睛就两百度了!粒粒妈妈说着,使劲戳了戳她儿子的太阳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怨怼感。

    荆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简单应了一声就去厕所洗漱了。

    烦!她默默地骂了句。

    安志成开好了房间的空调,两个人就把阵地转移到了书房。

    那我们走了,你中午饭就跟着粒粒去他家吃。

    目送两个大人远去,荆年总算松了口气,她蹬蹬蹬跑到房间把笔记本拿了过来,好在网线接口在书房,她大可以一边吹着空调一边玩电脑,反正爸妈不在,她想干嘛就干嘛。

    荆年进去的时候,惊诧地发现安粒粒已经在埋头写作业了。

    真是难得,居然这么自觉?

    荆年看了他一眼,你先做吧,不懂的来问我好了。

    嗯。安粒粒应了一声,抬头看到她手里的笔记本,不禁皱了皱眉,你要玩电脑?

    不然呢?

    你不写作业吗?对荆年轻松的态度,安粒粒表示更加不能理解。

    你写吧,我都会做的。荆年把笔记本打开,按了开机键。

    你玩什么?

    听歌,看视频,跟同学聊聊天。荆年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带耳机,不会吵到你。

    安粒粒眨了眨眼睛,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笔,你待会......能不能借我玩一下?

    开玩笑!当然不能!荆年差点爆出口,她从来对自己的东西都很宝贝,往难听点说就是小气,这电脑还是擦擦新的,怎么能给这么个小毛孩玩呢!

    荆年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个拒绝的好理由,我电脑配置低,不适合玩游戏。

    我就玩个拳王,4399小游戏。安粒粒露出恳求的表情。

    不,给!荆年很想就这么干脆的回绝他,他听不懂自己的婉拒吗?稍微有点情商的人就不会再要求了好吗?

    她有种告诉他一个真理的冲动: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一口答应就是拒绝。

    但是考虑到这位青少年的身心健康,荆年还是选择了沉默。残酷的成人世界,他还是晚点进入的比较好。

    于是荆年就这么沉默着,有点担惊受怕地玩了一个上午的电脑。任凭安粒粒在她身边怎么晃荡,暗示明示自己要玩的冲动,荆年就是不肯把电脑让出来给他,默默地玩着黄金矿工,over一局再来一局。

    是不是因为跟一群孩子呆久了自己也变成了个孩子?其实作为大人的荆年原本就没大方到哪里去,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然后,安粒粒在经历过荆年的这般冷酷对待后,通过他妈妈来传话,他再也不会来了……

    荆年乐得自在,不来最好,省得连玩个电脑都要被盯得浑身难受。

    安志成数落了她一番,荆年只当没听进去,心里想的是安粒粒这个小王八蛋居然什么事都往大人处说,也是个小心眼,跟自己其实没什么差别,都是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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