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暗色的黛蓝，闪烁着点点星光，街上的路灯已经老旧，缱绻亮光把他们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夜里很安静，来时繁华的街道现如今早就就没了几个身影，荆年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看它由长变短，再由短变长，好像魔术一样。

    她不喜欢黑夜，因为夜幕下有太多看不见的阴暗，会让人心生恐惧与不安。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夜晚，那时的她刚刚失去爸爸，一个人走在静谧的夜幕下，那是一条乡间小道，路上都是石子，她在磕磕绊绊中，一下成长为了大人。

    夜晚总是相似的，沁人心骨的凉意总能叫人心生出许多悲凉往事来。

    记忆有些久远了，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场梦，她快有些分不清楚，从前的那些是否真的存在过，或者说，现在的这些，才是一场做了很久的梦。

    肖子然突然上前，伸手在她和梁子意之间一劈。

    荆年低着头，并没有发觉，还是梁子意转头，说了声，“怎么了？”她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刚刚那个是周奕承吧？”肖子然走在她们俩之间，留岑靖一个人跟在后面。

    “是啊。”梁子意点点头。

    “他和你们关系很好？”

    “没有特别好吧，我们以前是同桌，偶尔会说几句话，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梁子意淡淡地说。

    “哦......”肖子然应着，扭头看向一边的荆年，她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微微缩着脖子，鼻子冻得通红，双手揣在兜里，没有一点要接话的意思。

    肖子然叹了口气，又面朝梁子意问，“对了，你们是哪个学校？”

    “陵兰。”梁子意顿了顿，又问，“你呢？”

    “佼川啦，我以前去考过陵兰，但是没考进。”肖子然撇嘴。

    “我们考进的人不也还在这么，是金子在粪坑里都会发光的。”荆年耸肩，吐了舌头，“而且陵兰的学费还比要贵很多，你也替家里省了一笔钱。”

    尾音还没拖完，荆年就觉得自己说了多余的话，上下学都是奥迪A8接送的肖同学会在意那么点小钱吗？他在意的，其实应该是陵兰保送海宁中学的那个名额……

    “哈哈，说的也是。”肖子然挠了挠头。

    突然，“啾”的一声响，一团火扶摇而起，窜上天际，在他们头顶炸裂开。转瞬即逝的万丈华光将地面照射的如同白昼，却又在一瞬间回归黑暗，接着又是下一发。

    荆年猛地一惊，仰头望去，巨大的烟火在他们头顶盛放，那些流火是花的花瓣，以一个中心为原点向四周辐射开来，又直直地坠下，像是璀璨的流星，因为烟火太大，仿佛就在眼前，眼看着流光四溢，将要砸到脸上，却在前一秒消失殆尽，融进无边的黑夜中。

    荆年只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毫无间断的爆炸声轰炸着她的耳膜，蹦得她心脏病都要发作！

    “好美啊……”梁子意的脸被忽闪忽闪的光照得明一阵暗一阵，她的棱角一阵清晰，一阵模糊，像是夜里的萤火虫，闪烁不定。荆年呆呆地看着她，突然想起那一句，月里不画眉，云雾做罗衣……形容此时的她再恰巧不过，一颦一笑间满满的仙气，牵人心肠，月里嫦娥恐怕也就如此了……

    “烟花哎！”梁子意手指着天空，一脸兴奋，“年子，快看，快看！”

    真是个单纯又可爱的小女孩……荆年欣然微笑，伸手捂住了耳朵。

    “又不是给我的，有什么好看的！”她轻喷。

    “谁家开业？”肖子然伸长脖子四下张望。

    “你脑子是不是又坏了？”岑靖白了他一眼。

    “那大半夜的放什么鞭炮？”

    “是烟花！”岑靖大声纠正。

    荆年听到他努力控制情绪的呼吸声，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岑靖会那么面瘫了……跟肖子然这二货在一起逐渐形成的免疫，不装深沉，难道还要跟他一起疯吗？

    “也许是谁家结婚吧……”梁子意猜测。

    “很扰民哎！我要去举报！”荆年改用食指插进耳朵里，这样隔音效果更好些，“不是说城区里不能燃放烟花爆竹吗？城管电话呢？我要让警察叔叔把这群破坏城市祥和安宁的新婚夫妇抓走！”荆年大吼。

    “这里哪是城区，顶多算个城乡结合部。”岑靖幽幽地说。

    “啥？”荆年没有听清，砰啪的声音还在继续，而且她还捂着耳朵。

    岑靖并没有打算重复，只是稍稍侧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我擦？”荆年的谩骂刚好被炸裂声掩盖过去，她朝着岑靖的背影直瞪眼，瞪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可是岑靖看不到，还是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为什么他能这么拽？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嚣张！荆年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玷污了，而罪魁祸首居然一点忏悔的意识都没有，甚至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这让荆年异常愤懑，甚至抓狂。

    “什么人啊这是！”荆年在他们听不到的地方骂了一句，跟在队伍的最后走进了校门。

    因为吃的太饱，荆年一回到教室就立刻瘫在了椅子上，连林夏种来问她们到底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抚着撑开的肚皮，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吃麻辣烫去了！”

    老邓没有食言，晚自习一上课就给他们放了电影，虽然刚开始时的拙劣画质和黑白画面让大家小小的失望了一把，但他们还是兴致勃勃地仰视着大屏幕，俨然一群忠实观众。

    荆年趴在桌上，几乎快要睡着，比起这种文艺爱情片，她更喜欢“变形金刚”或是“异形”那一类的科幻片，就算有点血腥也不打紧，那种能激发肾上腺素飙升的特效场面，才是理科生标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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