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中学”
飘扬而来的旗帜上写着这四个大字,荆年一瞬间有些出神。
这个不管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很日本的名字,就是她曾经读了三年的母校,即使它是全区最差的普高,但还是带给了她难忘的三年高中时光,和当初陵兰给予她惨痛回忆一样,割不断,也舍不掉。
那里有她同桌三年的闺蜜,有偷偷花痴过的小渣男,还有相交甚好的蓝颜知己……可是再没人记得她了,这段往事只存在在她一个人的脑海里。
荆年突然想起来,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小个子大叔,就是太和中学的教务处主任,素来以严厉和不近人情出名。那是一个凄惨的雨夜,荆年和小伙伴们叫外卖被抓了个人赃并获,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顿,外加写了五千字的检讨。五千字啊!就算是照样抄都得花个一天时间,更何况要把它写得委婉动人,触动情肠,还说什么要把忏悔的灵魂给注入进去,她差点就把老命给搭进去了。最后好歹赶在限期之前上交,但她的手腕因为操劳过度,整整抖了两天,这两天里圆画不圆,方画不方,没有写过一个好字。
说不上好玩但却深刻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一幕幕闪现在她眼前,有悲有喜,有欢有乐,有作业没写被老师罚站的尴尬,也有终于考上年级前十被老师当着全班表扬时的自豪和得意,不过更多的画面是早中晚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喝一口放在跟前新泡的咖啡,然后继续埋头苦学。
记忆仿佛从不曾褪色,在偶然翻起时依旧焕然如新。
荆年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从身前经过,不由地笑了,她其实很想跟他们打招呼,说,“嘿,看惯了你们在毕业照里磨过皮的脸,早就忘了你们刚进高中时竟然都是这一副人模狗样!”
可是不能说啊……她可不想被人当神经病,而且,又有谁会信呢?
她戴着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正因为看不清整张脸,所以那双笑的得弯弯的眼睛显得格外猥琐,别人看到她贼眉鼠眼得盯着他们看,一个个犹如遭到了视奸,一边回以嫌弃的眼神,一边离得远远的,和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你在看什么?有帅哥吗?”林夏种走到她身边,左手一块西瓜右手一块菠萝,都已经吃了一大半。
“我在你眼里怎么是个这样的人呐!”大部队已经过了,荆年收回眼神,扶额叹息。
林夏种往一边的草地上吐了口西瓜籽,“那还用说吗?不是看帅哥,难道是看美女?”
“我在看我同学啦......”
林夏种一愣,想想觉得不太对劲,“这不是太和中学吗,你们陵兰还会有考进那里的学生?”
荆年忍不住发出一阵心酸的笑声,“从前有,现在没有了。”
林夏种扁嘴,“我能说我最近是越来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嘛?”
她说着,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催促道,“快点啦,再不回去老王就要揍我们了!”
荆年无奈,只得快跑两步跟上。
革命烈士纪念馆在半山腰处,虽然路是水泥路没有坑洼,坡度也不是很大,但还是把这群平时不晓得锻炼的弱鸡给累了个半死。
等好不容易到了,排好队,献花圈,领导致辞,岑靖作为学生代表讲话,一系列冗杂的流程过后,他们被带进了纪念馆瞻仰烈士留下的遗物。
对于荆年来说,这地实在熟悉,加上这次,她一共来了四趟,初中两趟,高中两趟,但她不能抱怨,也没有理由抱怨,这里埋葬的是革命烈士啊,这种庄严又神圣的地方岂容她多嘴放肆。
虽然来时的路途艰辛了点,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但看到陈列室里的一张张老旧相片,一段段文字记录着当时艰苦卓绝的奋斗,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了庄重肃穆的气氛,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连脚步也有意放轻,仿佛是怕打扰沉睡在这里的英灵。
一路下来,没有人说一句话,直到走出大门,再次接受到阳光的洗礼,他们凝重的脸上才微微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太压抑了,即使来过几次都是一样的感觉。荆年仰视着背后高大的建筑,外观是不染纤尘的白,圣洁而雄伟,它就像是灵魂净化器,往里头走一遭,跟着里头尘封的遗物回到从前,革命先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是把这段黑暗困难的时期给挺了过来,而他们这些出生在歌舞升平年代里的孩子,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气氛是沉重的,学校似乎也是不忍心,回去时安排了大巴接送。
有很多人在车上睡着了,毕竟走那么多路也不是闹着玩的。
荆年靠在椅背上,半睡半醒,她满脑子都以前高中三年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和挚友们只能成为陌路人的无奈,让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前座上探过来一个脑袋,已经在头顶的发际线似乎比刚开学的时候又往后移了一点。
老王清了清嗓子,“怎么样?还行吧?”
荆年看他是在对自己说话,立刻往前倾身,但是她没听懂,什么叫“怎么样?还行吧?”,所以问了句,“啥?”
“你之前来找我说要请假,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他顿了顿,点点头语重心长,“所以啊,有些事情一定要去尝试,咬咬牙说不定就坚持下来了,要是望而怯步,总是害怕不敢面对,那就真的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啊呀妈呀,不愧是大学士老王,这时还不忘喂一口鸡汤。
她一贯叛逆,大脑拒绝被三言两语清洗,毕竟“走路”这种小事什么时候都能做,但她这张脸要是毁了就再也换不回来了。
即使对于老王的话不敢苟同,但她还是十分谄媚地点了点头,专注且认真地回了句,“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教导。”
之后就是三天清明休假,三天,一天不少。
这让一直以来假期被克扣惯了的同学们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虽然是法定节假日,但校领导总嫌学生休息的时间太长,去年国庆中秋放一起一共八天的休息时间,硬是给拦腰折断,砍成了五天,剩下的四天照常学习,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次居然破了天荒,按学校那股尿性,总该以各种原因霸占一天才算满意。
正当他们为此事百思不得其解时,大猩猩不知从哪里打听了来,道出了事因。
原来是学校无端加课被人给告了,教育局来查,被逼无奈,不得不按正常的假期来放。
“切,我还以为学校良心发现,终于改走人道主义路线了呢。”荆年不禁哧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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