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温暖入睡的时候-我眼中的父亲和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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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岁那年,眼看很多人都结婚了,有些人都有了孩子,偏偏父亲依然找不到能够相守一生的人,很多人都因为他此着急了,结婚是人生大事,人到了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事,结婚就是父亲当前要做的事。

    父亲之所以找不到对象最重要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穷,而是身高,贫穷是可以改变的,但是身高总是要伴随一辈子的,一米五一的身高放在任何年代都是矮的。无论在时代,女孩子对自己理想男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身高。

    奶奶也托了好多人去找,仍然找不到想要跟父亲过一辈子的女人,像父亲这么诚实善良又聪明的汉子,竟然找不到自己的终身伴侣,这无疑让他对人生开始有了新的体验。

    父亲也哀愁,愁得整天睡不着,天气慢慢转凉了。他突然感到有一股的力量在压制着自己的内心,郁闷,不能喘息,走路都要小心,害怕某个同样郁闷想不开的孩子提前躺在他的前行,成为他的绊脚石,摔倒在面前。

    父亲还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这次确实伤心了,每一次找对象都得重新羞辱父亲一遍,然后女方潇洒离开。但是父亲从来不哭,因为他知道哭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村子里的闲言碎语依然前行,他们最喜欢拿别人开玩笑,如果父亲再不娶老婆,这个冬天他估计都要在寒冷和他人的谈论中度过了。

    “你怎么还没有娶老婆?”就连隔壁村子的王大妈都来凑热闹,父亲苦在心里口难开,奶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最后做了一个决定,听说在诏安那里有女人愿意嫁到这里来,之后就用了三千八百块钱将那女人接了过来,感觉像是买卖,那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所在的地方,并不讲闽南语,因为靠近潮汕地区,所以他们只讲客家话。语言不通,成为了父亲与母亲的障碍,加上两个人刚见面就要成为夫妻,这就好像是在买卖,母亲吓得瑟瑟发抖,第二天就想逃走了。

    还好被人请了回来,苦口婆心鸡同鸭讲的安慰下,母亲才终于愿意留下来嫁给比自己矮快一个头的父亲,不过对这个地方依然保留着自己的陌生,也保留着自己的疑惑,在害怕中成长的日子并不好受,还要在生活方面习惯下来。

    而且进展相当迅速,母亲三个月后已经会用闽南语交流了,在十月份的时候就怀上了我,毕竟传宗接代依然是家里很重要的责任。那是一九八九年的时候,即将进入九十年代。

    我并不是在家里出生的,但也不是在医院出生的,是在我叔爷爷到医院的路上出生的,我自然是没有办法感受的,孩子在两岁之前都是没有记忆的,即使我妈妈说我经常吃她嘴里嚼碎的食物,我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感觉。

    我出生的那一天,村子开始发大水,甚至有些地方水都已经淹到了腰部,船都可以在上面行走了,那个年代地下沟渠不够科学,垃圾各种乱堆放,洪水自然很难排解。我的出生还带来了连续几天的大雨,洪水还未撤退,雨水继续灌溉……

    现在我觉得那并不是好事,如果我是女的那很有可能就是红颜祸水啊,可惜我是个男的,那又该如何解释呢?似乎,我的出生给大家带来了灾难,二伯就因为高兴地抱着我,抱着抱着就突然间疯了,反正精神是失常了,就是在那么一瞬间,家里失去了很重要的劳动力。

    大家都需要生活,就没有人能够照顾二伯,在我六岁的时候听说有一次他在田里喝上了农药,感觉马上就不行了,大家伙连棺材都已经准备好了。

    没有想到,二伯将大量的农药吐出来了,很快就又恢复了健康,所有的人都被吓到了,更让我没有想到第二年我的爷爷走了。

    爷爷生病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爷爷的手是放在爸爸的手上的,而爸爸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留给我的全都是遗憾,没有来得及的见面,不愿意见到的痛苦。

    我想念我的父亲,直到他生病的那段时间我发现自己依然没有办法了解他的想法,似乎从高中开始我们就走在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上。

    父亲告诉我,爷爷走的时候很安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丝疼痛,那是最美好的事了,温暖地入睡了。在那之前,我还陪着爷爷去理头,拿着拐杖的爷爷走得很慢很慢。

    他穿着军装和军帽,我搀扶着他,一步一个泥土的印痕,右边靠近沟渠的是一排枝繁叶茂的柳树,那些柳树似乎就像一排的兵,而也有就像是首长一样在检阅军队。

    爷爷走向沿着九龙江江畔,那理发店就在江边,对于老人大家都是非常尊敬的,爷爷到处走就向人介绍我,说我是他的孙子,说得好像托孤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后来我才知道,爷爷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理发之后就给他拍了遗照。在我看来,这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方法,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亡,还得坚强地活下去,为自己的生命多多争取哪怕是一天。

    爷爷走的那天电闪雷鸣,我非常害怕,害怕到整个人都睡不着,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依然在想着爷爷的手,消瘦皱纹横生。

    父亲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坚强而又高大的,他沉稳的印象刻画在我的脑海中,爷爷走了,后事也要做好,只有自己活得更好,更要努力,爷爷在地下才会安宁。

    那时候,到处都是土葬,还拍了大量的照片留念,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过这样害怕的仪式,也是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亲人离开的难受。

    而父亲,总是一副沉默的样子,默默做事,没有任何的怨言,我不知道父亲的兄弟姐妹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我跟他的相处非常简单,就是沉默,然后偶尔的关心,我总觉得他对我有一种愧疚感,而且一直都想要弥补,事实上原因在于我不够努力。

    奶奶走的时候我才五岁,并没有多强烈的情感,爷爷走的时候我有很明显的感受了悲伤,明明前几天还笑笑的聊天,没过半个月他就离开这个世界,老人对于死亡算是看得非常轻松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三岁的时候,父母抱养了一个刚出生的妹妹,她是从土楼的地方来的。土楼是漳州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种建筑利用了阳光和地理位置,建造成了一个很大的圆柱形楼房,这种楼房的取材因地制宜,由于特殊的结构和光照,冬暖夏凉,特别适合人类居住,也是世界文化遗产……

    似乎在土楼里出生的,脸都会比较圆,妹妹也不例外,我已经忘记了她刚刚一岁的样子,脑子里能够记忆到的交集就是我们在水泥房一起长大的日子。

    比父亲生活环境还要贫苦的母亲,对于金钱的渴望当然更为强烈,妹妹五岁我七岁,我们就开始了在工厂里面的劳作生活。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大家都是为了能够共同富裕。那个时候村子里已经建起了冷冻厂,对从海洋里运回来的大船进行处理,烤鱼之后成为半成品,再进行包装,最后销售。

    我们都是在工厂里面进行鱼的处理的,那个时候有河豚,简单的处理就是去掉头部所有东西,对剩下来的鱼肉主体取掉刺之后进行切花,有片两刀,也有三刀,少量的大河豚可以四刀……

    河豚是相当美味,即使可能已经在冷藏室里藏了好几天,肉质仍然那样鲜美,每次都可以带几尾回家,我们总是煎炸带回来的河豚,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真是胆子太大,所谓不知者无畏。

    我们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九龙江里到处都是小螃蟹,在没事的夏天暑假我们都会去游泳,顺便抓抓鱼和螃蟹,那是一种骄傲的获得,似乎可以得到其他人的艳羡目光,孩童时代特别希望能够得到父母们的认可。

    只是,父亲都忙着搬砖,母亲忙着杀鱼赚钱,没有人会有时间去理解你的生活了,我需要做的就是在家里做好饭,将家里打扫一遍,喂喂鸡和鸭,我小学的生活可算是真的丰富了。

    父亲依然晚归,洗个澡就出去了,他喜欢待在榕树下,那里一直以来都是他舒服的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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