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秘密-棋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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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下午的第三节课开始,第二中学的中国象棋少年棋手选拔赛在操场上举行,来自全校28个班级的40名选手,分成20组参加角逐。

    学校在操场上设立了赛区,采用二局制比赛,第一局猜先,第二局互换先后,赢者得1分,输者不得分,平局各得0.5分,最后总分高者获胜。

    20组选手决出胜负后,胜者参加第二轮淘汰赛,以此类推,最后三名得分最高者,将参加“少年强”首届全市中学生中国象棋大赛。

    林小默代表他所在的初二(4)班出战,全班同学中除了唐果给他鼓劲外,几乎没有一位看好他的,都说他是替初二(4)班去出丑的。

    象棋比赛也不像篮球、足球比赛那样直观、紧张刺激,老师们又不许观战的同学呐喊助威,怕分散参赛棋手的注意力。20组选手坐在操场上,苦思冥想,那个场景几乎是静止的。

    大多数的学生看不懂中国象棋,兴味索然,开赛没多大一会儿,围观的学生就走的没剩下几个。

    和林小默对决的是一位初三的学生,白白胖胖。两人坐到桌子前时,初三学生冲林小默扬了下拳头,做了个必胜的姿势。

    第一局,林小默猜到先。他开局先出了个“炮”,初三同学毫不犹豫地跳了个“马”。

    林小默笑了。

    他的第一子其实是试探对方的实力的。在棋局上有“当头炮、马来跳”的说法,这个打法是没错,但这是最常规的打法,如果是真正的高手,往往会打破常规,棋出险招。

    林小默不想在第一场比赛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已经想好了速战速决的方法;他的第二子又出了个“炮”。

    那名初三学生显然没看懂林小默的招数,低声嘀咕了一句:“你会不会下中国象棋啊,这是什么走法?”又跳了个“马”。

    林小默一笑,没有说话。对方已经不知不觉地陷入他的战术之中。

    观战的几位学生中,田苗苗和俞超凡还在,他们都在等林小默败下阵来。田苗苗好在第一时间内,发布她的独家新闻。俞超凡和他的“兄弟”则拿林小默开了个赌局,赌他在开局后十分钟内输掉第一场。俞超凡就可以获得半个月的免费串串,反之他请兄弟们吃十天的早餐。

    俞超凡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说:“贼二代怎么还不输啊?他死赖在那里有意思吗?反正迟早是输。”

    “是啊,我还等着和沈妙可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呢,林小默这家伙就会死撑着。”

    “我也想去玩,但为了我的串串,我只能忍着,贼二代怎么还没输啊?”

    林小默当然还不会输,他已经掌握了棋局的主动权,而且现在轮到他。他将“炮”直接进七,引诱对方将“士”调回防守。他自己的营盘中有“帅”坐镇,直接挥“车”前进,吃掉对方的“士”,并将“车”紧随对方的“将”后。

    对方因为自身的失误已经将右路堵死,而左路有林小默的“帅”。初三学生不敢吃掉林小默的“车”,只得把“将”前进一步,而林小默的“车”紧逼不放,令对方无路可退,从而锁定胜局。

    林小默那一桌上担任评委的老师已经举牌示意,表示这一桌已经完成了第一局。

    俞超凡大笑起来:“我就说么……”

    评委在记分牌上记下了第一分,得分的是林小默。

    “啊!”俞超凡十分夸张地大叫了一声,“我的串串,我的钱啊!”把正在参加象棋赛的师生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抬起头来看向他。

    俞超凡发觉自己闯祸了,吓得转身就逃。

    田苗苗发现俞超凡逃走后,自己处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有点招架不住,“哎呀,俞胖子,鬼叫什么?”也灰溜溜地逃了。

    林小默的第一局赢得十分轻松,他用双炮轮攻,一车辅攻,另一车防守的战术,才几个回合,就直捣对方的黄龙,拿下第一局。

    按照比赛规则,第二局由对方先下。

    那名初三学生输得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的水准都还没有发挥出来,才几分钟的时间,就败下阵来,输得十分不甘心。他归结失败的原因是林小默先下子,占尽了先机,也就等于拿到了主动权。

    第二局开始后,初三同学憋了一肚子的气,立志要一雪前耻,他的第一个子也是先出“炮”。

    对方第一子出“炮”,最常规、稳妥的应对之策是跳“马”,哪知道林小默采用的是“车”四进四的战术,用“车”先堵住对方的“象”眼,等于逼住了对方的“将”,然后直接挥师中路,将对方一军。

    初三学生因为被堵住了“象”眼,退路又被林小默的“卒”所阻挡,所以只能上“士”。

    林小默毫不手软地将对方的“士”吃了,这么一来,他的“炮”“车”已经统一战线,再度锁定胜局。

    初三学生回天无术,很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他又输了。

    林小默快打快攻,十分轻松地打败对手,成功晋级。班主任马老师高兴地直喊:“林小默好样的,老师就知道你行!”

    消息很快就传到初二(4)班同学的耳朵里,大伙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田苗苗大叫:“林小默这家伙,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太好了!”

    林小默拿下第一轮的初选后,又随后进行了第二轮和第三轮的淘汰赛,他都是用这种快打快攻的方式,拿下战局。最终以全校最高分的成绩,和另外两名同学一起,将参加一周后举行的“少年强”全市首届中学生中国象棋大赛。

    他的每一次出战,都是用一“炮”一“车”冲锋陷阵,另外的棋子守住营盘,在战术上虚实结合,时而避虚打实,时而引敌深入,灵活变化。往往在对手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或者设定好的战术无法施展开来的情况下,他就已经锁定战局。到最后一局时,已经引起了懂中国象棋的老师们的注意,纷纷前来围观,欣赏到他的精湛棋艺,和巧妙的战术应用,无不大为叹服。

    林小默再一次成了全校的焦点。不过这一回,他让所有想看他出洋相的同学们彻底闭口无语。

    马老师开心坏了,她知道林小默在班里比较孤立,所以鼓励他参赛,并不指望他能替班级争光,只是希望他能主动参与学校里举行的活动,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没想到他棋高一着,夺得全校之冠,这个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林小默却并没有太多获胜后的喜悦,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因为他的棋技都是跟着他爸爸学的,这种战术就叫住“一炮一车走天涯”。

    自从林小默的妈妈生病之后,他家的经济状况十分艰难,电视机坏了以后,都没有钱买新的。在林忠诚出事以前,见儿子在空闲的时间里没什么可以消遣,就教他玩中国象棋。

    林小默对中国象棋情有独钟,而且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

    刚开始时,父子俩对弈林小默总是输,但过不了多久,他开始有赢棋的时候;再过段时间,已经能和爸爸平分秋色,各有胜负。再到后来,林小默赢棋的时候就越来越多。

    想起那个时候,每当自己输了时,总是缠着爸爸要他让自己一子,可是林忠诚却总是不答应,还说:“要别人让的都是懦夫,要想赢,只能自己努力。”其实林小默也只是说说,如果爸爸真的让他,他可能会拒绝。

    当林小默获得胜利时,他总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每当这时,爸爸总是看着他呵呵呵地笑,目光中不无得意的神色。当时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得胜了,爸爸得意什么呢?到现在才知道,对于爸爸来说,儿子获胜,远比自己获胜更开心,天底下的父亲都希望孩子能比自己强。

    用爸爸教的棋术打败了对手,可是自己还在和爸爸怄气,无法和他分享这样的喜悦。自己是不是错了?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对爸爸?是不是应该站在爸爸的立场上重新去审视他当年犯下的错?

    林小默的心情很复杂,他的心里好像住着两个人,一个人在劝自己原谅爸爸,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另一个人却在告诫自己,别忘了爸爸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害得自己拥有一个不完美的少年时期,人生也因此多了一份缺憾。

    放学的铃声已经响起,林小默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听到放学铃声就以冲刺般的速度冲出教室,而是磨磨蹭蹭地整理着书包,教室里的同学都已经走光了,他才慢慢吞吞地走出教室。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不想回家,不想回家去面对爸爸。

    没精打采地走出教室,走出教学楼,一眼就看见唐果徘徊地宣传橱窗前。他以为她在看宣传橱窗中的信息,但马上就否定了。

    唐果的人是站在宣传橱窗前,却只是装出一副正在看宣传信息的样子,时不时地侧一下脑袋,偷偷地瞄一眼操场上。

    林小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操场,顿时就明白了。

    苏逸恒和初二(4)班的篮球队员,利用放学后的时间,正在操场上练球,明天他们将参加全校春季篮球大赛的总决赛。他们对这一赛事十分期待,也很有信心,每天放学后都会主动留下来练球。

    唐果的目标自然是苏逸恒。自从那天苏逸恒误会了唐果和林小默后,她一直在试图寻找机会向他解释,但一向心高气傲的苏逸恒根本就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林小默暗叹一口气。

    苏逸恒家境很好,长得也帅,学习成绩更好,在他的身上几乎找不出缺点,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让人喜欢呢?自己和他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唐果和他走得近,也是情理中的事。

    一念至此,林小默满心挫败,本来就不舒畅的心情,更加堵成一团。他不想打扰到唐果,特意兜了一个圈,绕过宣传橱窗,才走出校门。

    校门外的学生和家长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在门口值勤的老师也已经返回。他走到10路车的公交站台上,在此候车的同学早已走得一个不剩,一班车刚刚过去,下一班要等十分钟左右。

    林小默百无聊赖,在站台附近溜达,没过多大一会儿,看到苏逸恒背着书包从校门中大步出来,唐果跟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紧紧相随。

    苏逸恒昂首挺胸,走得很快,根本就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唐果。

    唐果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她心中一急,叫道:“苏逸恒,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苏逸恒对她毫不理会,只顾大步往前走。

    “苏逸恒,你狂妄自大!”唐果尖声大叫。

    苏逸恒猛然止住脚步,一个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唐果。

    唐果见他脸色阴冷,那样子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吓得倒退一步。“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苏逸恒突然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唐果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校门边的小弄里走。

    唐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给吓到了,大叫:“你……你干什么?”不想被他拉着走,可她的力气比不上他大。

    林小默远远地看到苏逸恒拉着唐果往小弄里走,而且唐果的样子看上去很不情愿,连忙大步冲了过去。

    苏逸恒把唐果拉到小弄里,才松开她的手,冷冷地说:“这里安静,没有人打扰,你有什么话,说吧!”

    唐果本来已经想好了许多的话,要向他解释,可是现在面对面后,又感觉说不出口了。“我……你……你误会我和林小默了,我和他没什么事,只是他和我结对帮扶,我不想半途而止,希望能有点成绩,所以总是鼓励他……”

    “这是鼓励吗?你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为了他和我过不去,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放?你们又躲在这条小弄里说说笑笑,这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吗?”

    “真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帮助他……”

    “如果你们没有特殊关系,他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唐果的眼里露出惊讶的神色,在她的心里,班长苏逸恒是完美的。“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这么……”

    唐果有点说不下去了,林小默突然出现在小弄口,大声帮她把话说了出来:“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自私的话来!”

    苏逸恒和唐果微微一惊,同时回头。

    “苏大班长,你这话说得太自私了,你可以不管别的同学的好坏,凭什么阻止唐果帮助别人。”林小默也没想到苏逸恒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对他的好感瞬间化为乌有,同时,心中激起一股强烈的愤慨。

    苏逸恒冷声一笑,说:“不要以为赢了个中国象棋就今非昔比,你还差远了。”回头又对唐果说,“还说你和他没有特殊关系,他像个瘟神一样地守着你,你好好地和他在一起吧,我不稀奇!”转身走出小弄,大步离去。

    唐果一看到林小默现身,就知道事情要糟,自己有嘴说不清了。再听苏逸恒这么一说,又气又恼,泪水就流了下来。

    林小默大声说:“唐果,这个家伙也就长得好看点,自私又狂傲,没什么好的……”

    “多怪你,林小默,我恨你!”唐果哭着冲出小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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