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饭馆门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周围坐着七八个男女青年。他们边喝着茶边聊天，他们正聊着一个共同的话题：犯罪。因为除了两女生，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坐过牢。
大家都争先恐后在夸耀着自己传奇的牢狱经历，几乎每个人都隐瞒了他们罪行的十分之九。因为都是好友，还因为都是过去的事情，所以，渐渐地都把自己隐瞒了的十分之九也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出来，听的两个女的一惊一诧的。
“我只弄了四轮上的一个电机就把我抓起来了。警察硬说我还偷过别的东西。给我上了一天背铐，差点逼得我承认了。”坐了十天牢的杜栋说。
“没骨头，你不承认他能把你吹起？把我绑在电线杆子上用皮带抽了三天，都没逼出我一个字来。只要把证据摆不到你面前来，你就什么也不要承认。”
明汪鄙夷地说，还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有一张瘦长的瓦楞脸，黄中带黑。淡淡的眉毛下面，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冒着凶光。特号嘴巴象河马一样大咧着。
他是这伙哥们中的头面人物。偷窃奸赌打，五毒俱全。按罪案，没有五六年他是出不来的。但他只坐了半年就神气活现地出来了。据说因为证据不足。而且，他那帮弟兄对警察威胁也很大：他们凑钱买了点心，罐头，炒了过油肉，买了烤鸭烧鸡，光健力宝和啤酒就各买了两箱，雇了一辆三轮载着，浩浩荡荡去探监。尽管被警察臭骂一顿，扫兴而归，也让警察对他刮目相看。
明汪看着大家噤若寒蝉地望着他，喝了一口茶，自诩道：“到了那种地方，装熊只能使你倒霉。那些雷子总想报功领赏。你只要承认一件，他就敢问你一百件。什么他妈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屁。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那你……就没承认？”一个小姑娘小心问。
“那当然。”他点着一支烟慢慢吐着烟圈说，“有真凭实据的就那件事，我当然老实承认了。可他们还想讹我，我一口咬定没干，他们就打我，还上了三天背铐子。”
“三天？”大家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
“对，三天。”他故作轻松地说，“见我不承认，就让武警打我。外地人将来出去也不好找他们算帐。他们正好借我的身子练练拳脚。他们剥掉我的上衣，将我面朝里铐在电线杆上，一人一根皮带，打得我背上又青又肿；晚上又用强光灯照着审问我。照得我头晕眼花，脑袋里嗡嗡作响。我照样挺过去了。气得那几个雷子关了灯，借着我看不见的功夫对我又踢又打。但我不尿他们，我一个劲地骂：‘我操雷子老娘。谁打我谁是老帽。得爱滋病，不得好死。’他们怕把我打死，不然的话他们就得坐牢。因为严禁逼供，他们就只好胡乱结案。明白了吧？一个男子汉就要有骨头，你越是不怕死，越没事，你就越……”
忽然，一只蝙蝠象只黑色的幽灵，从窗口飞了进来，掠着他的脑袋飞了两圈，飞上了顶棚，吓得他抱住脑袋大叫：“蝙蝠，蝙蝠，快逮，快……”
大家听令，纷纷去抓。但那蝙蝠灵巧地左躲右藏，不时擦一下明汪的脑袋，惊得他周身一哆嗦，气急败坏地骂：“你们这些蠢猪。他妈的还不快给我抓住。快……”
杜栋抓起身边的一件上衣和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蝙蝠罩住，却不见了明汪。
“明汪，明汪。”
大家都唤着找。
“到哪儿去了呢？”杜栋一下摔死蝙蝠，纳闷地说。
半晌，一颗光秃秃的脑袋从桌子底下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明汪惊魂未定地问：
“蝙蝠跑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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