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长因此对教导主任的工作大为不满。他多次批评他，语文组能做到的为什么别的组做不到？只能说明你的工作没有做到家。
杨主任却撇着嘴说，别听他们汇报得好，教语文的还不会无中生有？语文组还不是龙洋说了算？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
全校长以为是杨主任委过于人，但他还是多了个心眼：开始注意他们的具体活动。
又到活动时间了，他悄悄躲到语文教研组窗子后边，侧耳谛听屋里的动静：
“还是大家先提提问题吧？”组长说。
“龙老师，作文要求全批全改，真改不完，有什么好办法没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是刚分配来的大学生。
“这好办。”龙洋倚老卖老的声音，“首先你得研究一下领导心理。第一，他们来检查也是应乎差事，不会认真的，只看本上的花花道道，红杠杠和后面的批语。第二，领导全是理科教师，这就是说，对咱们语文科，他们全是外行。外行看热闹。仅据此两点，我们就能提高批改速度。我批改一本作文一般不超过两分钟，最多三分钟。”
“天呐。”新教师叫了起来，“我一本作文没半个小时是批不完的，整一个星期都在批作文，还没被表扬过一次，可您却经常能受到表扬。有啥奥秘么？”
“有的，有的。”龙老师拉长声调说，“翻开一本作文，你就别看。因为两分钟是看不了一遍的。你大略瞅一眼，总能碰见几个好点的句子，尤其是景物描写，学生很多是抄来的，没问题是好句子，顺手划出几道波纹线。眉批则可写一些‘描写生动’等通词。碰到一半个病句划一杠打个问号；碰到一半个错别字，圈起来，引到旁边，划半个方框。结尾则批一些诸如‘主题明确，内容丰富，条理清楚，有待提高’等通语。这样一来，整篇作文也就有零有整，花花哨哨了。其实，写的什么内容你就根本没看，这能用了两分钟么？”
“妙极了。”
“真是最有效的教学经验。”
不少人大声喝彩，都是年轻教师。
“请记住。”龙洋进一步指出，“你的任务就是用公家给你发的红墨水去装饰学生的作文，而不是去批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们如此积极地开会，就是如何把他这个校长变成傻子、瞎子和聋子。
全校长的血液都快燃烧起来了。
“那批改作业呢？有什么妙法？”一个年轻人又问。
“有有。”龙洋说，“作业要留在课堂上做，多提问几个学生，纠正后讲出答案。这样既减轻了学生负担，你呢？批改时，翻开作业本就不必打错号了。至于难度大的题，不可能全对，也不可能不对，你就在对号上加一点……
“龙老师，那咱们的活动……”组长问。
“那还不好办？活动内容由咱们定么。只要咱们不出力，活动多点有什么关系？比如说让学生将他们的作文抄出来贴在墙上。搞口头作文比赛，邀请全校领导参加，就让他们当评委，将他们搞得焦头烂额，他们受不了，就再也不会要求你搞什么活动了。”
全校长嘴巴左右歪了几下，快要气哭了，这就是他经常表扬的优秀教师。
他不想听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他把不住会冲进去的。
他转身要走，只听龙洋又说，“大家记住，干不干，腰猫转。永远不要对领导说任何一个不字。永远要说好好干。重要的是要琢磨如何好干而不是干好。”
“可是……”组长说，“咱们什么也没活动，这记录怎么写呀？您讲的这些能记在本子上么？”
“唉。”龙洋又说，“你不是中文系毕业的么？你还没读过几本小说？话还不是由人写么？你就象写小说一样随便写个什么活动，越写得丰富越好。又不是破案，还有人来调查不行？”
“明白了，明白了，彻底明白了。”组长高兴地说。
“这话沉重了点。咱们还是说点轻松的吧。南宾来了几个东北翠花，不过，可不是到咱这儿上酸菜来了，而是上肉菜的。这菜可轮番吃，永远也不会吃完的，菜价也不太贵……”
卑鄙，龌龊，下流。
全校长绝没想到他一向敬重的龙洋竟会这样。
第二天，在全体教职员大会上，全校长严肃地批评说；“有些所谓一贯优秀的教研组，不是在研究教学，而是研究如何对付领导的办法，其手段狡诈卑鄙，令人作呕。他们甚至去研究暗娼……”
哄地一声大家全笑了。语文组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低着头不敢看全校长那双暴怒的眼睛。会后，他不满地对龙洋说：“龙老师，你看，这，全让校长知道了。以后……”
“没关系，没关系。”龙洋镇定的说，“下次教研组活动我们将研究新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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