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地处城关。校门口的西面,是一条店铺林立、摊位众多的商业街。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我总看到在那条商业街上,一个穿着破衣烂衫、满脸炭黑、身材矮小的驼背老人。他手里端着一个破旧的搪瓷茶缸,一瘸一拐地沿着那些店铺、民房挨家挨户地讨要。每到一户店铺,老人也不说话,佝偻着腰,站在人家门口,手抖抖地举着茶缸,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等着。有的店主赶紧给个毛儿八分的,打发老人快走;有的则不耐烦地挥着手:“又来了,快走快走!”钱自然一分也要不到。我注意到,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老人并不像一般乞丐那样死皮赖脸赖在那里,而是默默地,颤巍巍地,趿拉着那双露着脚趾的黄球鞋,一瘸一拐地向下一家店铺走去。看着老人的背影,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一次,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近两个小时里,老人只讨得了l块2。照这样计算,运气好的时候,一天下来,最多不过四五块的光景。在同情心的驱使下,我将兜里的10元钱放到那个破旧的茶缸里。老人诧异地看着我,端着茶缸的手抖抖的。老人将茶缸上下举了几下,嘴唇动了动,我没听清他说什么。但我清楚地看到,一滴眼泪从老人混浊的眼睛里滚落下来。老人转身走了,望着他单薄瘦小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
四川汶川县发生特大地震后的第五天,为了支援灾区人民抗震救灾,大家纷纷捐款捐物。一大早我去银行取款,在一个柜台前,我看到了一个身穿破烂衣衫、头发凌乱不堪的老人正低着头趴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大堆零币,有5元、1元的纸币,也有1角、5分的硬币。老人将那些钱分门别类地分成几小堆,数得很仔细。数完了,好像不放心,他又重新数了一遍,老人抬头向营业员报出了数字:一百零五块八毛六分。这时,我发现,原来是那个天天在街道上乞讨的老人。他拿着营业员递过来的一张一百元和一些零钱后,仔细数了数,缓慢地走出银行的门。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中涌出一种厌恶的感觉。
我从银行取了钱出来,来到设在镇政府大门口的那个募捐站。在这里,我再一次遇到那个行乞的老人,他正挤在捐款的人群中。只见他用颤抖的双手将他刚从银行换来的那些钱一分不留地投进了募捐箱。顿时,我心头一颤,一股强烈的热流涌上心头。轮到我时,我拿出刚刚取来的一千元钱郑重地投进了募捐箱。
第二天,当我拿着800元稿酬再次来到这个捐款箱的时候,我又一次遇到了那个行乞的老人,他的脸干净了许多,衣服也换了。他缓慢地走到那个募捐箱,这次他一下子捐了400元。我很诧异,这么多钱,这得需要行乞多少日子、遭到多少次拒绝才能讨到的啊。
老人捐完款出来,像完成了一件重大使命,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就在他转身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身上掉出一张纸条,我弯腰拾起来一看,是一张卖血收据。我终于明白了这400元钱的来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在朦胧的泪光中,我看到,老人愈走愈远,但那个身影却越来越高大。
至今我也不知道那个老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以后的生活会怎样。但我却牢牢记住了他的背影,那个单薄、瘦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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