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其光

    俗话说麦熟一晌。东南风一吹小麦很快由翠绿变成金黄。闻到田间浓烈的麦香，小村人的精神一下子亢奋起来，人人摩拳擦掌地准备收割这等待一年的希望。

    村长家新买的联合收割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开进村的，村长儿子春旺驾驶着崭新的机子风似的奔走在村路上，把路边的尘土扬得老高。村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容，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频频向乡亲们招手致意。

    收割机在村长家高大的门楼旁停了下来，村长跳下收割机，掏出带“嘴”的烟向围观的群众散了一圈。

    “村长，你这机子得不少钱吧？”村民王老顺接过烟放鼻子上闻了闻，有些不舍得抽，夹在耳朵上讨好地问。

    “那是，十好几万呢！这回我可是借了一屁股债啊，几家亲戚的钱也差不多借光了。”村长很轻松地回答，样子一点也不像债务缠身的人。

    “啧啧，这回咱村收麦不用愁找不到机子了，俺先报个名，俺那五亩地的麦子就交给村长你割了。”村民张秃子首先表态，话音没落就被其他人的附和声淹没了。

    “好，好。”村长听后高兴得连连点头，又散了圈烟：“我买这玩意主要也是想方便大家收麦，请大家放心，价格上一分也不会比别人的多要。”

    村民二愣知道村长家买收割机的消息时正吃午饭，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面条没往嘴里拨几口就放下了碗，眉头紧皱。收割机的事他前几天就从媳妇娘家那儿联系好了，说好机子随叫随到，为此他还交了订钱。现在村长家买了收割机，他心里有点为难，这样舍近求远，以后村长会怎么看我？二愣知道了轻重，拿定了主意，连忙对媳妇说：“你赶紧回趟娘家，告诉一声机子不要来了，我去村长家订他的机子去。”

    “他买他的机子，咱收咱的麦，犯什么法了，凭什么非要用他的机子割，多收粮食啊？”媳妇不乐意了，把碗重重地放桌子上嘀咕起来。

    “你知道个啥？头发长见识短，叫你去就赶紧去。”二愣瞪了媳妇一眼，出门找村长去了。

    收麦的日子转眼到了，邻村的收割机都在田野里撒欢似的来回奔跑着，村长家新买的收割机却不见了踪影。有村民便焦急地到村长家问，村长说机子刚去春旺他大姑家，下午就回来，说咱村那点麦还不是一会儿工夫的事，让大家都别急，机子一回家就开始割。

    第二天，仍不见机子，大家都沉不住气了，一起找村长问。村长见了众人来也一脸焦急，频频掏出手机给儿子春旺打，刚接通就是劈头盖脸地骂。骂完一脸歉意地对众人道：“小兔嵬子又叫他三姨家拉走了，我刚才说了，下午一定得给老子回来。大家先回去，回去吧。”

    “村长，这时节你也知道，可耽误不起啊！万一下场雨，这一年的心血可就全泡汤了！”头一个报名割麦的张秃子拉住村长的手，脸因焦急而有些扭曲。

    “知道，知道。放心吧，下午准回，准回。”村长拍着张秃子的肩膀安慰说。傍晚，望着田间熟透了的麦子，二愣仿佛听见了麦籽落地的声音，心也像这麦子，一颗颗地往下落。

    “要不，我回家拿镰去，咱先自己割着，有一夜工夫两人也能割完。”媳妇埋怨说，“还不知道村长家的收割机什么时候回来呢？”

    “唉，再等等吧。你不懂其中的道道，你看咱村谁家割一点了？不都在等村长家的收割机吗？”二愣叹口气，感到脸有些湿，用手抹了把脸。稍顷，他吃惊地仰起脸，望着天。

    一滴一滴的雨点正泪一般地落了下来。

    “村长家的收割机回来了！”兴奋的喊声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使人如在梦境。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