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中白

    看着收割机留下的高麦茬，乔麦心烦。

    乔麦不明白禁烧麦秸和上学的孩子有啥关系。校长说，关系大呢，孩子小，可说话比乡村干部还管用哩！

    乔麦不信，教育孩子说，我们只有一个地球，地球是人类的母亲，要爱护她。告诉爸妈不能焚烧麦秸。说这话时，乔麦一脸的严肃。

    来校上课时，乔麦一再叮嘱父亲，田中的麦秸不能烧。父亲点头答应时，乔麦分明看到他眼中的迷惑。

    收麦，学校不放假。校长说，是乡里的精神。农民都鬼精得很，总是偷偷点火烧麦秸。这些土牛木马只知道抢收抢种，脑子里咋会有环保的概念？

    听这话时，乔麦在心底骂校长，你父母也是农民，咋能说他们是牛马呢？

    乔麦更生气的是，乡里规定发现一个学生家长烧麦秸，要扣罚班主任50元钱。

    老师们问，别人烧麦秸，为何罚咱的钱？

    校长答，这也是乡里的精神。

    下面的话乔麦没有听，她想他们知道焚烧麦秸污染天空，可为啥不帮助农民控制收割的麦茬？不帮助他们秸杆还田呢？

    望着眼前的孩子，乔麦笑了，她想自己是个教师，咋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呢？就马上收起笑，一脸严肃地再三叮嘱学生，我们只有一个地球，地球是人类的母亲，要爱护她，告诉爸妈不能焚烧麦秸。

    学生回家对父母说，我们只有一个地球，地球是人类的母亲，要爱护她，你们不能焚烧麦秸。

    回去告诉老师，我们只有一个夏季，不烧如何种？

    不能烧，就是不能烧。孩子哭着拉着他们的手。

    好，不烧。父母只好答应孩子。

    乔麦书咋教的呀，忘了自己也曾是农民？

    不怪乔麦，听说发现有一个孩子的家长烧麦秸，乡里就罚扣老师钱。

    乡亲们聚在一起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班级里，孩子们积极向乔麦报告说，父母不会烧麦秸的。

    看着一双双真诚的眼睛，乔麦的心烦就像用过的粉笔，逐渐化成粉尘消失了。她在黑板上画了个圆圈说，我们只有一个地球，你们要好好学习，将来蓝天才能更蓝，白云才会更白。

    有的村民沉不住气了，放火烧了麦秸。被发现后，自己被罚款，也害得孩子老师跟着受罚。

    乔麦教的班级还没有家长烧麦秸，可当听到这个老师被罚50元，那个老师被扣了100元，乔麦的脸就看不到一点笑。

    父亲忍不住问，麦茬儿不烧真的没法种，可再不播种，这地马上就干了呀。乔麦坚持说，不种也不能烧。

    父亲低头摸着袋里的黄豆种叹道，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季啊。

    看着父亲满头的白发，乔麦心中骂，狗屁的蓝天白云，可笑的环保。

    父亲没有烧田里的麦秸。可乔麦班的学生家长一夜间把田里的麦秸全烧了。

    村长跑去向乡长报告。

    乡长问，都烧了？

    村长答，是后半夜里放的火，烧完都耕翻播上黄豆了。

    乡长听后，深吸了口烟又吐出来说，夜里放火烧的，上级也没督查到，地都种上了。回去就不要声张了，季节真的不等人呀！

    村长回来后，当事没发生一样，照样督促村民们不要放火烧麦秸。

    村里的麦茬田一夜之间全播种上黄豆了。只有河西两块麦茬地裸露着，远远看去像双充满疑问的眼睛。田是乔麦家的。

    爸，咋种？

    把麦秸割倒后，再种吧！父亲话说得坚定。

    乔麦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镰刀，生锈的刀口被父亲磨得雪亮。

    乔麦羞愧地说，骂我吧。

    咋会呢？你身边有几十双眼睛在看你哩！扑扑，父亲的镰刀挥得很娴熟。先是两声，紧接着一阵子。

    乔麦回头，全班的学生每人拿把镰刀在用力割着田里的麦秸。

    乔麦哭了，两腮的泪水。

    乔麦问，知道为什么不能烧麦秸吗？

    因为我们只有一个地球，地球是人类的母亲。

    对，你们还要记住：粮食是农民的命根子。说这话时，乔麦一脸的灿烂。

    你看你看老师的脸。同学们欢呼起来。

    乔麦发觉自己有段日子没有这样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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