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

    有些事情很意外，比如我班学生林啸的中考成绩。

    林啸不仅是我班也是全校公认的尖子生。每次月考他的成绩都是全年级第一，期中考、期末考也不例外。这种状况保持一个学期也许不是太难，但林啸的记录是从初一入学考直到初三最后一次模拟考。

    于是，林啸成了学校里的公众人物，全学校同学都认识他，都喊他“永远的第一”。

    中考前夕，所有任课教师都单独找林啸谈过话，谈话的内容相似，要求林啸有高远的目光，要和全县初三重点班的所有尖子生比拼，最高目标是“拿全县中考状元”，最低目标也要进全县前十名，为学校争光，同时为家里挣钱。因为中考成绩在全县前十名的人，都会有许多学校来争抢，全免学杂费还免住宿费伙食费。

    林啸的眼光虽然有点躲闪，但是语气笃定地给各个老师明确的答复：我会努力的。

    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林啸给学校制造了一起爆炸性新闻：他是班级的第十一名，勉强达到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

    林啸意外的中考成绩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林啸见到老师时都远远地躲开，他对同学说怕老师追问原因。

    林啸在考场上每做一道题都想着一个问题：不知道琴做不做得来。

    琴是初三差班女生。历年以来，差班是没有学生能够考上高中的，而琴却不声不响就考上了。这是中考成绩公布后的另一爆炸性新闻。

    林啸的同学说，这学期以来林啸一直和琴很好，每天夜里晚自修后林啸迟迟回到寝室，琴也迟迟回寝室。有人多次看见他们在教室熄灯后坐在楼梯拐角的路灯下。

    同学们都替林啸瞒着我这个班主任。

    班上有个同学叫林意，他曾经被称作“打败林啸的唯一希望”。林意说他暗自和林啸较劲，想趁机超过他，打破他“永远第一”的神话，所以没告诉我林啸和琴的事。

    我在致力探究爱情产生神奇的力量为什么“帮女不帮男”的时候，偶然遇上了林啸。我问林啸，你和琴谈恋爱的事真吗？林啸沉吟了一下说，她是我妹妹。

    我疑惑地思忖着林啸给我的这个答案。我知道林啸年幼时父母就离异，丢下他跟随年迈的奶奶，他并没有兄弟姐妹，这是家访时他奶奶亲口跟我说的。

    林啸说，我的妈妈现在也是琴的妈妈，她交代我要带一把这个身体残疾的妹妹。

    听林啸这么一说，我突然记起初三上半年的一件事：差班有个特顽皮的学生到重点班找林啸的茬，那个学生到处扬言要揍林啸，因为林啸的妈妈想嫁给他的爸爸遭到林啸的反对。林啸曾经对我说，怕妈妈吃那个学生的亏。

    这回林啸却说，我孤独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称心的人可以和我说说家事了，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都不在乎，只要妹妹考上去就行。而且，妹妹善良，她将来一定会对我妈妈好。

    我听后无言以对。

    林啸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又对我说：到高中以后我再争取第一，但是不会刻意去维护那个“永远的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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