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萱

    李桐，老师叫你去办公室。我正聚精会神于《天龙八部》中乔峰和慕容复昏天黑地的恶战，同学这一嗓子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哪个老师找我？

    去办公室就知道了。同学有点诡异。

    我恋恋不舍、忧心忡忡地告别了乔峰，慢慢地迈动脚步向办公室挪去。脑子也就异常活跃起来。

    班主任？他可是老侦探了，总是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抓个正着。

    好你个李桐！干的好事！

    这一嗓子常常会吼得我什么话都跑到爪哇国里。还有那张一向不屑于我的脸冷冷地对着我时，我会更嗑嗑巴巴。

    老实交待吧！这可是他惯用的让人摸不着脑门的手段。

    我……我上自习课说话了——可是我要讲见闻和读书感想，只能在这个时间呀！

    那是小儿科了。

    用手机给同学发短信了——可我们国家这么发达，我们家庭这么富裕，我们父母这么宝贝我们，我们哪个没有手机？哪个学习不好的孩子不靠发短信打发日子？大惊小怪！

    哼，知道你会显摆。再想想，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呢？难道那些话被他知道了？不！他不会知道的。没……没有了。

    没有了？那面壁思过吧。

    不！不！班主任老师不会找我的。这几天，我感觉他对我挺好，常常主动用鼓励的眼神瞅着我，让我无地自容。

    ——英语老师？对门坐的英语老师与我的目光亲密接触的一刹那，一向高傲的她，忽然阴沉地喊一声：李桐！

    我对她可是既敬又畏……这一嗓子总会叫得我丢了魂儿。

    不知道我叫你什么事吗？常常是这样的高深莫测，令我头疼欲裂也想不明白。

    什么事呢？难道在课上她讲我永远也听不明白的西洋鸟语时，我偷偷地给她画漫画被她发现了？可我也没丑化她啊，反而加上我的向往，连同桌都翘起大拇指夸我画得美呢。难道是旁边的一句话让她生气了？不！不！这是她讲给我们的笑话，她不会生气吧？

    ——其实，我也想好好学习，可我总是听不懂他们讲什么，只好常常在课上开小差，因此也就越来越听不明白。这不，数学我更学得一塌糊涂，怎么也搞不清楚那越来越复杂越别扭的符号和图形。数学课上只好继续开小差，与托翁或莎翁相会，要不就拜会金庸大师或沈从文先生。所以我常觉得愧对数学老师。他是那么认真，那么希望我学好数学。

    是不是又看小说了？不会就得学，不学怎么能会？不懂就问，没有学不会的。马上就高三了，数学这么个劲儿，可咋整呢？

    数学老师尽说哲理。我相当地赞同，可是积重难返了。他该不会又这样语重心长地教诲我吧？求求你，千万别让我再沉重了。

    从东头的班级到西头的办公室，距离不远，我感觉好长好长，好像走了很久很久。不知是哪位老师因什么叫我。我惴惴不安地来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怯怯进屋。迎接我的是一屋子老师的目光，我的心慌得快要跳出来了。正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温柔的呼唤悠扬地传来：李桐，快进来。

    语文老师亲切地迎着我。一看见她大姐姐样的笑脸，我的心忽地落了地儿，身子也像要飞起来似的，连蹦带跳地跑到她跟前。她爱怜地拍拍我的胳膊，说，看看，还是个孩子。然后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我。

    哇！《语文报》！《一个差生的心声》——李桐。在“学生习作”栏里，赫然醒目。这怎么可能呢？这可是我写在日记里的心里话啊！

    批日记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这篇“心声”，很受触动，就把它打印寄出去了。祝贺你发表了。

    可是……可是，这些话，我……我，都是牢骚。我害怕得不敢抬头，语无伦次。

    我早该听听你们的牢骚了，这是最美的心声。班主任走近我，看我的眼神歉疚而真诚，我的心荡悠了一下。

    我们的眼睛不能只盯着分数了。英语老师用手抚摸着我的头感叹。她的手好柔软，好温暖。

    这孩子没有白读那么多课外书，看看这文笔。数学老师笑着夸我。

    耳边响着老师们的话语，心里流淌着甘露，我捧着报纸一蹦就回到了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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