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了。
谢尔曼睡醒了。他感觉到我心情不好,但是没有过问,而是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可能我以前就是这样。因为相隔遥远的异地恋,关系时好时坏,我经常郁郁寡欢。好吧……这么说吧,我在阿富汗的时候的确有过那么几次萎靡不振。
我或许得跟人谈一谈,跟艾丽克丝,跟谢尔曼或者其他什么人谈谈。我不知道,怎么能让“对不起”这几个字说起来更有意义?这样的废话你始终都能听得到,但是真到了让人伤心欲绝的时候,仅说这几个字就够了吗?而这些都是我去年干的“好事”:让别人伤透了心,悲痛欲绝。
无所谓了,我不该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谢尔曼来了,艾丽克丝的姐姐也来了,艾丽克丝显然为我们今晚做了特别的安排,正如她之前暗示的那样。我应该克服心理障碍,不要因为自己的问题毁了大家今晚的活动。
我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和一件黑色T恤。因为一个礼拜前我穿着这身衣服的时候,艾丽克丝就表现出很兴奋,好像……简直就是朝我扑来。当她在我耳边说悄悄话的时候,至少让我觉得她喜欢我穿的这身衣服。
因为右手打了石膏,所以穿起衣服来太受罪了,可谁让我去砸墙呢,自作孽不可活。最麻烦的是系鞋带,不过还是勉强系上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是艾丽克丝发的短信:
我们在草地上碰头?卡丽想见见谢尔曼。抱抱。
我回了一条:
十分钟内到。爱你。
“快点,野草!我们要出门了。她姐姐想见见你。”
只有这么说才能让谢尔曼不磨磨蹭蹭,30秒后我们就在路上了。走过两个街区就到了那片草地。那儿是我和艾丽克丝每隔一个早上碰头跑步的地方。
【一对鸵鸟(艾丽克丝)】
我还没注意到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卡丽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对了,”她悄悄地说:“他好性感。天哪,迪伦也是的。不过看起来和你在以色列拍的照片里的那个男孩不太一样。”
迪伦和谢尔曼朝我们走过来。谢尔曼非常高,瘦长但很健壮,胳膊和大腿看起来结实有力,剃着小平头,牙齿洁白。要是把他的形象印在征兵海报上的话,看起来一定非常棒。
迪伦走在他旁边,穿了一件黑色的稍显紧身的T恤,看得我真恨不得立马脱掉他的衣服,我真想大叫一声。他隔着草地看着我朝我微笑,我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呃……是不太一样了。”我说,“他成熟多了。”
“我觉得你也长大了,妹妹。”卡丽注视着我说。
因为我计划好了今晚要“拿下”迪伦,所以豁出去了,穿了一条黑色超短裙,短得好像什么也没穿似的;一双系带高跟鞋,鞋跟足有四英寸高;花了好长时间梳头发和化妆,一切都为了达到最佳效果。
我看出来迪伦猛喘了口气,毫无疑问,我知道他那一刻在想什么。我朝他调皮地笑了一下,他朝我走过来,用力地吻了我。
“哇哦,有什么特别的事吗?”他轻声问我。
“为了你啊。”我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我接着后退了几步,把我姐姐介绍给谢尔曼和迪伦。
“很高兴认识二位。”卡丽一直盯着谢尔曼看。她有1.88米高,之前很少遇到过和她一样高的男人,都是比她矮很多的。但是谢尔曼却比我们所有人都高。看到姐姐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我都有点不习惯,但是谢尔曼成功地做到了。她到这儿来很有可能是为了向家里汇报我和迪伦情况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她此行的收获可比预料的多得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姐姐惴惴不安的小女人样子,她的眼神四处漂移,两手弯曲着放在身体两侧。
“那么,呃……”她说。哇哦!卡丽从来没说过“呃”这个字。她接着说:“你和迪伦在一起当过兵?”
谢尔曼微笑看着卡丽,露出一口晶亮的白牙,说道:“对……我2009年从大学退了学,之后参了军。”
“哦?你之前上的哪所学校?”
“斯托尼布鲁克,”他说,“离这儿也不是很远……”
他继续聊着,不过我没注意听。因为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和迪伦走在他们后面隔了几步远。我右手牵着迪伦的左手,他朝我凑近了一些,很自然地,想都没想,我的胳膊顺势挽住了他的腰,他的手就搭在我的肩头。
“嘿。”他对我说。
“嘿你。”我回答他。
“他们很投缘。”他轻轻地说。
“噢,天哪,我从没见过我姐姐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完全是一副一见钟情的样子。”
迪伦哈哈笑起来:“我都感到有点颜面无存,她完全没兴趣和我说话。我还以为她到这儿来是……唔……”他的脸突然愤怒地拧在了一起,“我想不起那个词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刺探,”我不想看到他这么不开心,于是立马接话说道。
“对!我以为她到这儿来是刺探我们俩的。”
我哈哈笑起来,“她是来刺探情况的,不过我想计划变了。”
迪伦点点头,眼神看起来很迷茫。我边走边看着他,有点不太对劲。他人在这儿,但心思不在这儿。不仅仅是刚才那一瞬的失语问题,而是他整个人都不对。好像他把自己缩进了套子里,充满了戒备心。自从我们第一次碰到后,已经有几个礼拜没看到他这样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头靠在他肩膀上,问道:“怎么了?”
他有点紧张起来,于是我停下来不走了。他也停了下来。我转过身面朝着他,环抱着他的腰,脑袋贴在他的胸口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不清。”他说。
“不是什么新鲜事。”我回答。“你可以说一说。”
他叹了口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艾丽克丝,我配不上你。”
我皱了皱眉头,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眼睛说:“迪伦,不要这么说,永远都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爱你,你也爱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闭上眼,紧紧抱着我,身子靠在我身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水之前那样深呼吸,亲了亲我的头发。
“如果你不想参加今晚聚会的话,我们可以不参加。没关系的。”我说。“不,没问题。我不想毁了你和你姐姐今晚的安排。”
我窃笑着说:“我想她已经完全空不出来了。”
“这样吧,”他说道,“就照我们安排好的做,好吗?去参加晚会。”“晚会之后,你会有一个惊喜。”
他扬起了眉毛,“哦?一个惊喜?”
我咬着下嘴唇,在他耳边悄悄说,“今晚会是彻夜狂欢,做好准备吧迪伦。我都为你安排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整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慢慢踮起了脚尖。
他深深地、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几乎是立刻有了反应。我的话对他而言再明白不过了。
“你确定吗?”他问我。
“哦,我比你想象的还要确定,迪伦·帕里斯。”然后降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今晚我要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他声音低沉沙哑地在我耳边说道:“你跟我说过,你会一直等到要嫁的那个男人出现。”
“是啊,难道我没等到吗?”
噢,天哪!我就差说出那句话了。我的确一直在等着。他会被我吓到吗?我们从来没有谈过那么远的事情,甚至连这样的暗示都没有过。除此之外,我还记得谢尔曼跟我说过:教官,她是我女朋友,我要把她追回来,我打算和她结婚。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快无法呼吸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兴奋了起来。我感觉到他强有力的胳膊,他的胸口抵着我的胸口,他脸上的胡楂扎在我脸上。噢,我的上帝!经历了整整两年的基础训练,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告诉了教官自己心里一直想着的事情,他老早以前就梦想的事情。当然我也有过同样的梦想。我曾深陷在这些梦想里不能自拔……我幻想着我们一起跑到了别的国家,告诉我父母见鬼去吧,我要和迪伦开始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告诉别人,忽然之间我很后悔自己这么想过。
“你不是说真的吧,对吗?还是我在做梦?”迪伦问我。
“如果是真的呢?”我反问他,拼命装出一副开玩笑的样子,而实际上却紧紧地抱住他,右手滑到他的腰部,然后沿着腰部一直往上到他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跳。
“那我现在就会把你抱回宿舍去。”
我呼吸更加急促了,悄悄对他说:“不要挑逗我;不然我会想都不想就答应的。”
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咳嗽,接着是一阵低沉的清喉声。真讨厌。我和迪伦略微拉开了一些距离,脸泛红晕。谢尔曼和卡丽就站在那儿,看得很开心。“我们走到路边拦出租车的时候,发现你俩没跟上。”卡丽说。
谢尔曼笑着说:“你俩迷路了吗?”
“是的。”迪伦回答时有些喘不过气似的,“我们迷路了。”
“抓紧吧,你们这对小鸳鸯。”卡丽说,“顺便说一句,刚才好精彩。”
现在我是满脸通红。我把脸埋了起来,迪伦对她说:“委婉一点嘛。”
卡丽脸上现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我认为我妹妹比我们两个都要委婉得多,是吗妹妹?”
谢尔曼忍不住大声笑起来,卡丽也笑了起来,我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因为谢尔曼和她竟然还相互击掌。
“好了,”我说,“我周围的人真的很奇怪。”
迪伦扑哧一声笑了,说:“你知道,我总觉得谢尔曼是个怪人,好像是从火星来的,而且高得有点反常,可是站在卡丽旁边看起来正好。他们真像一对鸵鸟。”
我咯咯笑起来,然后我们互相搂着腰走在他们后面。如果谢尔曼和卡丽最终好上了,那还真有趣。不过,想到她以前的样子,现在还是觉得很奇怪。然而他们俩一边走一边聊,就好像多年前就认识一样。
我们在百老汇大街上了一辆出租车。凯莉和约尔打算在晚会上和我们碰头。我都等不及要向他们介绍谢尔曼和卡丽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我这些不同的人生片段,组成了我生活的各个部分。我和迪伦,我的家庭,我和凯莉。这是第一次,他们汇聚在同一个地方,这种感觉很诡异又很令人兴奋。
到罗伯特·迈耶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了。他家在曼哈顿上西区,说得委婉点,罗伯特家富得流油。他父亲和我父亲是朋友,我不止一次收到来自父母令人讨厌的强力暗示,让我主动向他示好。我喜欢罗伯特,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可是约会?噢,打死也不会。他很可能有各种性病,他太明白钱对女人的作用了,并且已经习惯了靠钱和纽约城里的女人睡觉,然后剩下一群被抛弃的女人又哭又闹。虽已27岁,却看不出有一点长进,无论是性格上,还是责任感上。
可是回家过感恩节的时候,却能听到很多对他的赞美之词。我父母有时候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听说,他家的房子很漂亮,位于西街73号,是一幢空中别墅,还带有一个很大的屋顶平台。我还没看到过这样的房子,哪怕是三十多个人出席,都不会觉得拥挤。我们四个人到了后,罗伯特满脸堆笑地拥抱我姐,谢尔曼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
“很高兴又见到你,卡丽,好久不见了。学习的事怎么样了?”
“我在赖斯大学,”她说,“正在读博。”
他扬起了眉毛,说:“我之前听说过,你真行。这位一定是艾丽克丝吧,你变了好多。”
我点点头,“这是我男朋友,迪伦·帕里斯。”
罗伯特对迪伦勉强笑了笑说:“很高兴认识你,帕里斯先生。你是个幸运的男人,真的。”
“谢谢,”迪伦含糊不清地回应了一句,很明显看出来他浑身不自在。“快进来吧。”罗伯特说,他身后是一条入口通道,穿过通道后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厅。几小群人在里面,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些醉意了,一群人跑到屋顶去看夜景了。角落里的立体音响发出的音乐声非常响,我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下到客厅里来了。
“诸位请随意!”我们走进客厅时,罗伯特大声说道。
我看到几个学校里认识的人,也看到了几个我家和罗伯特家共同的朋友。今晚会是一个异常奇特的夜晚。
我靠向迪伦,嘴唇贴近他的耳朵,问他:“你还好吗?”
他点点头说:“是的,只是……要习惯这个地方还得花些时间。在曼哈顿一套这样带天台的房子究竟要多少钱?”我耸耸肩:“不知道。”
“我猜要是你这么问了,就是买不起了,对吧?”“非常正确。”
卡丽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就看到她抱住一个人——我猜是学校里的一位老朋友。她做着介绍,还带着谢尔曼在房间里四处走,把他介绍给周围的人。他们站在那儿非常突出,比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高,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摇滚明星。我们也交际了一番,同很多人交谈,整晚我们俩都手牵着手。
过了一会,他说:“我得坐下来歇歇,我的腿疼死了。”
他坐下来抹了把额头。我看得出他不舒服,一方面是因为人多,另一方面音乐太吵了。我准备一会儿就带他走。卡丽应该不会走,她住在108号大街上的一家酒店里,我们可以在那吃早餐碰头。
“我去给你拿杯水。”我说。他感激地点点头,于是我就朝厨房走去,谢尔曼也在那儿。
“嘿,”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你和卡丽一定合得来。”
他咧嘴一笑,“是的,我喜欢她,很喜欢。”
我也对他咧嘴一笑,“我太高兴了。”
“帕里斯还好吗?”他问道。
“他有些头疼,我来给他拿杯水。”
他点点头,突然一脸严肃的表情。“艾丽克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当然可以,”我边说边拿了一只玻璃杯,拧开水龙头接水。
“你对他是认真的吗?”
“什么意思?”我转过头去问他。
他环顾房间,基本上扫视了除我之外的每一个角落,然后说道:“你看,他是我朋友。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对他了解多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在阿富汗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不过…希望你明白,我这是担心他,对吗?他经历了一堆糟心的事。现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被彻底击垮。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恢复。”我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说道:“我爱他,谢尔曼。”
他闭上眼睛,点头说:“这就是我想听到的,艾丽克丝。我只是……如果你只是和他玩玩的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把手搭在他胳膊上,说道:“你说你是他好朋友,所以你这是关心他。”
“对的。”他耸耸肩回答。
“能避免我一定会避免的。我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可以吗?我宁可剜掉自己的眼睛也不会让他再遭受痛苦。”
他看上去如释重负。“好的,那我们就没事了。”他说,“现在我要回去找你那性感的姐姐了。”
我咯咯笑起来,有点尴尬可同时又觉得开心。他走出厨房后,我又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
过去的两个礼拜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在我的生命里,我头一次看到了开始自己全新生活的曙光。是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父亲为我安排好的生活。在我的生活里无论如何都会有迪伦。此时此刻,我重复着刚才对雷·谢尔曼许过的承诺,也是对我自己说的: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做伤害迪伦的事情。
我想得太出神了,思维游离得很远,甚至在兰迪·布鲁尔走进厨房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听到他声音时,后背几乎像被抽了一下。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美人儿,你对我回心转意了吗?”
我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跳突然加快。
“离我远点,”我说。
“怎么了,艾丽克丝?你以前喜欢我的。”
“我们总共出去过两次,每次你都企图强奸我。”
“老天,你就不能让这些事过去吗?我当时喝醉了,脑袋不做主了,而且我道歉。再说了,说不定你还会喜欢的,你知道的。”
为了躲开他,我开始从厨房的另一个门口退出去。可是这样一来就与迪伦以及我的朋友也隔远了。我不知道走廊那头有什么,不过当下我需要与兰迪保持距离。
“你在开玩笑吧,”我说,“给我走开。”
“顺从我吧,让我快活快活。”
一阵恐惧感在我脑中一闪而过。要是他抓住我了,他们能听得到我这边的喊声吗?这该死的音乐太响了。就在我步步后退到了光线较暗的走廊时,他朝我越走越近,都快追上我了。
“不会很差的,”他说,“你要学着像我爱你一样来爱我。”
他到底有什么鬼毛病?我认识兰迪很多年。他家和我家在同一个圈子里。他一直都傲慢自大,但这完全是另一回事。就在我努力和他保持距离的时候,我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兰迪,给我走开。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脚被地板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滑,于是朝后倒去,他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胳膊时,我发出一声尖叫。
【她到底去哪儿了?(迪伦)】
“嗯,是的,”约尔说。“说实话,我还以为他要杀我。他的眼神真狠。但这全是误会。令人高兴的是他们终于搞清楚了:不仅因为他们开心了……也因为我安全了。”
约尔轻声笑了笑,但我并不认为他特别搞笑。我感觉谢尔曼的眼睛扫了我一下,显然他把约尔讲的故事与他已知的事情连到一起了。只因我从网络视频中看到约尔在艾丽克丝房间里喝酒,就让我在阿富汗失去理智,而我的过激反应造成罗伯茨付出生命的代价。
现在谢尔曼知道一切了,但我不想看他。因为看了他的话,我会无地自容。
不管怎样,我已经把事情大部分经过告诉他了。我住院时,他仍然在阿富汗,我们来回发了几封邮件。他多次说过,没有哪个人把罗伯茨的死怪罪到我身上。但我知道那都是安慰我的。其实就是我的错,他们理所当然地应该责怪我,我更责怪我自己。
卡丽坐在谢尔曼旁边,离得很近。她探过身来对我说:“你知道,我没必要说这个,但我希望你能认真照顾我妹妹,她……她已对你动了真情。”
我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
既然说到她,那她在哪儿呢?大概五到十分钟之前,她走开去接水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到底去哪儿了?”
谢尔曼说:“几分钟前她在厨房。”
凯莉一下子僵住了,双眼圆睁:“我刚才看到兰迪·布鲁尔往那个方向去了。”
“谁?”我问。
“就是那个家伙,曾经——”凯丽突然停住不说了。我猜她是不清楚卡丽和我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但我知道:兰迪·布鲁尔,这个婊子养的,就是去年春天企图强奸她的家伙。
这时我听到一声哭喊,清晰地穿过大楼,刚刚高过音乐声。是她的声音,在尖叫:“放开我!救命!迪伦!”
叫声未落,我已拔腿飞奔过去。
【他是在保护我(艾丽克丝)】
“哇哦,”兰迪揪住我的胳膊,说道:“小心点!”
我失去了平衡,他抓着我的胳膊时,我脚还没站稳。他猛地把我推到墙边,压在我身上。
“天哪,我太想要你了。”他说着就把嘴唇贴在我脸上。我使尽全身力气要推开他,但他比我壮得多。挣扎中,我拼尽全力大叫:“放开我!救命!迪伦!”
“闭嘴!”他说,右手捂着我的嘴,左手伸进我的裙子。他的手伸到我两腿中间,令人作呕。我一边是拼命反抗,拼尽全身力气同他厮打,一边却因为嘴巴被捂住,所以吐不出来,叫不出来,也哭不出来。
突然,一只粗壮的大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他被从我身上掀开,我听到一声咆哮:“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
我落回到地上。迪伦把兰迪从我身边拖开,脸上露出杀人凶相。
兰迪挣扎着想脱身,迪伦则抓住他的肩膀,猛地把他朝墙上砸过去。
“我要杀了你,混账东西!”迪伦吼着,然后用他仍然打着石膏的右拳,猛击兰迪的脸。我听到骨头的碎裂声,接着兰迪的脸塌了下来,血从鼻孔里喷出。看上去可怕极了。
兰迪向后栽倒到地上。迪伦冲上去,骑在他身上。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粗暴,愤怒而扭曲的一张脸,肩膀和胳膊的肌肉紧绷隆起。他出拳猛击,一拳又一拳,还当着兰迪的面大吼,接着抓住兰迪的肩膀,把他的上身提起来,然后摔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两下。兰迪的头从地面弹开,发出响亮的爆裂声。
这时候音乐停了,有些客人看到现场情况后,惊叫起来。迪伦举起拳头再次朝兰迪抡去。忽然谢尔曼来到他的身后,抓住他的胳膊肘。
“他已经垮了,”谢尔曼在迪伦耳边喊道:“够了!”
迪伦还在气头上,想要挣脱掉谢尔曼,接着揍兰迪。
谢尔曼吼道:“够了!快去看看艾丽克丝!”
听到我的名字,迪伦停止挣扎,突然转身朝向我。我能看见兰迪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我痛哭起来,有人喊道:“快打911!”
片刻之后,迪伦搂住我,可我还是哭个不停。我哭是因为这次未遂的强奸,因为我的恐惧,因为兰迪企图第二次强奸我。但我也为迪伦哭,因为我爱的男人变得如此凶残狂暴。还有他可能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兰迪已经不省人事了,看起来被迪伦打得太狠了,差不多要了他的命。
我哭是因为害怕会失去迪伦。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迷迷糊糊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一直到医护人员和警察赶到。医护人员在抢救兰迪,很快就用轮床抬走,一个支架撑着他的脖颈,头的后部绑着绷带。接着警察着手调查,询问了周围的人,然后朝我们走过来。
因为我抓着他不让他走,最后警察不得不强行把我俩拉开。他两手老实地垂在身子两侧,而我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腰。警察费力地把我们分开,给他戴上手铐。他们把他押走时,我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抓着他的上臂,把他带走。他回过头来望着我,双目圆睁,不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
一个女警官走到我面前,说道:“你是艾丽克丝吗?我是佩雷兹警官,你可以叫我克里斯蒂娜。”
我点点头,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无法控制地哭起来。
“我现在要给你做笔录,趁着事情刚刚发生,可以吗?”
我想控制住情绪,却越哭越厉害,问警察:“他会有事吗?”
“嗯,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他们正在送他去医院;可能是头部受伤。”
“我指的不是那个‘他’!他是个强奸犯!我想知道迪伦的情况。”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说道:“等等,让我们从头开始,请把事情全部经过告诉我。”
然后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从去年春天与兰迪第一次约会说起,接着说到他企图强奸我,由于他的室友们干预而未能得逞;说到我因为羞于启齿而没有举报;说到这次他如何把我逼到厨房角落,迫使我退到那个昏暗的走廊,然后把我顶在墙上,一边把手伸进我的裙子。
“他要强奸我,”我低声说,“迪伦制止了他,他是在保护我。”
在我叙述事件来龙去脉的时候,卡丽和谢尔曼始终站在厨房的另一端。卡丽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忧伤。询问结束后,她一句话没说,走过来抱住我。我又开始哭起来,这回是彻底爆发了。我哭得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似的。我为我爱的男孩哭泣,他没长大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却成了一个满身暴戾的男人。
一个可能被定为谋杀嫌疑犯的男人。
一个双手戴着手铐背在身后刚被带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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