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说,我们村眼看着也要完蛋。”
“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陈家沟今天遭遇的事情,那都是昨天自己做的孽啊。报应,这是报应。”我爹是咋了,进了鬼市,出来说话反而有了禅意了?
这,难道是换了一个人?
“一道,陈家沟村是不能呆下去了,明天天一亮,我带你娘回娘家去,你带着你媳妇儿,去找你表舅,你去了之后,他知道该怎么做。”
“爹,陈家沟前后的路都断了,桥垮了,你让我们飞?”
我爹一惊:“我们回来的时候,桥都是好端端的。难道,真的是要陈家沟死绝吗?”
“爹,你究竟见了谁?”
“儿子,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忘了你是陈家沟的人,不忘本。”
他到底想说啥?我再追问,他推脱说累了,不想再说话。
回去之后,我爹换了衣服,很疲惫的睡下了。看他不想多话说,我也没办法多问,默默的给他把臭哄哄的衣服扔到了盆子里。
“铛!”一声脆响,衣服里有东西碰到了不锈钢盆上。
我抖抖索索的翻衣服,翻出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一个巴掌大的铜人,铜人很丑,眼睛凸出,两只大耳朵向左右翘起,里面有简洁的纹饰。阔鼻梁高,鼻翼呈图案状。只有嘴用三条向上的弧线组成,使之面带微笑。
这微笑,怎么看怎么都跟陈东山和陈二牛诈尸的笑容一模一样!
铜人的下方,是一个圆圆的底座。
我好奇的翻开底座一看,底座下也有花纹。
这花纹,怎么那么像李道长那个符印的花纹?
这个东西,难道也是一个符?像李道长的虎符一样。
我爹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个奇怪的东西?
我们这里距离三星堆遗址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这些年随着三星堆遗址的发现,别的村多多少少也沾了不少光。不说别的,就算是来往游客的食宿问题,也让他们小赚了一笔。
就我们村,虽然也时不时的在地上刨出一些稀奇玩意儿,但都是零散破碎的东西,引不起外界的注意,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里非常偏远,交通不便利,这不,桥一断,就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所以,很少有人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像我爹身上这个铜人这么完整的东西,我们从来没有捡到过。说不定这个东西就与三星堆文明有关,要是是在陈家沟捡到的,我们村就要发达了。不说别的,就一群人来到处刨地,都能让我们村人舒舒服服的过冬,来年直接种地就行。
我浅睡了一会儿,外面不停有鞭炮声响,这是一个悲伤满溢的夜。
天刚蒙蒙亮,我被人拍打着窗户叫醒,出去一看,是陈东方。他顶着一个黑眼圈,却很兴奋的样子对我说:“陈一道,你快来看看!”
我斜披着衣服就跟他出去了,我看见我家空出来的菜园子地里,居然有三顶帐篷,有几个人在帐篷外走来走去。
“这是干啥了?”
“傻子,我请的外援到了!”陈东方高兴的说,“警察来了,还有一顶帐篷,那是考古队的人。”
我日,陈东方不愧是大学生,一个晚上就请来了这么多专业人士。可是,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陈东方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不屑的说:“陈一道,水陆空,水路陆路不能走,难道还不能从天上飞?他们是坐直升机来的,牛逼吧?”
简直是大大的牛逼!这我咋没有想到呢?
“陈家沟村死了这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的,警方很重视,要在这里驻扎下来,查明情况。就你家这片空地好,所以……”
“其实我们每个家里都能腾一间房子出来给他们住。”
“人家办案,住农户家相互影响不好。走,我们去看看。你也算是村里年轻一点脑袋瓜子拎得清的,你可以去当证人,不要像陈东青陈东飞那样,学着陈文明,神神鬼鬼,我们是新一代的年轻人,不能相信迷信。”
我嗯嗯啊啊的答应着,突然我想到一件事,我他妈不能去见警察。
我家林一念是买来的,我这贩卖人口的家伙,我去见警察,自首啊?
“东方哥,我,我先回去看看我爹醒了没有。”
他诧异的看着我,然后对我摇了摇头,那眼神,简直是万般鄙视:“陈一道!你就相信你的鬼神论吧!我要做给你们这群蠢逼看看,到底是科学厉害,还是迷信当道!”
我无语。回到家里我爹还没醒,我就想着去陈文建家帮帮忙,顺道一会儿过去告诉我二姨,林一念就在她家住几天,这警察的帐篷就挨着我家,林一念住家里实在不妥。
我出门的时候,那几个警察也开始四散活动,陈东方雄赳赳的带着他们,也往陈文建家去。
领头的是一个胖警官,身边跟着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女警,女警粉面含春,说实话挺好看的一个人,再配上制服,别提有多英姿飒爽了。
一些好奇的村民紧跟着,不知道为啥警察这么快就来到了陈家沟。
今天的陈家沟很惨,四家人办丧事,死的人从老到小,村子里处处充斥着鞭炮燃尽的气味。
陈文建一开始是拒绝法医验尸的,但是听了陈东方的陈述,陈文建气得从床上爬起来,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自己的老子和儿子。
法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检查,检查陈四爷的时候速度很快,到了检查陈二牛的时候,周围的女人和未成年人散开,像陈二牛这种死法称为凶死,煞气重,人们都会躲得远远的。
我不怕,因为他比这难看的时候我都见过,我凑近了些。
陈二牛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散去,法医将他翻转过来,奇怪的是陈二牛的后脑勺,是完整的!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天我和二姨夫在乱石坑看见的陈二牛,后脑勺被揭开,里面的东西全都没有,剩下一个空壳,可是,此刻的陈二牛,他的脑袋瓜子要多完整有多完整。
我赶紧往二姨夫家里跑,这件事不止我看见,二姨夫当时在场。
而且收尸体的陈文明他们一行人,也一定看见了。
路过祠堂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里面“砰砰”的响声,心中是大白天,我也没什么好怕的,直接进去看看。
我才到祠堂的门口,吓得脚步赶紧停下。
祠堂的院子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口新棺材!
光天化日之下,这十口棺材散发出阵阵寒气,将木材本身的香气,完全掩盖了。
这十口棺材哪儿来的?昨晚我路过这里的时候,院子明明是空的啊。
相隔不到四小时,前后路断,这些新棺材,难道是昨天陈文明做的?
可陈文明昨天一天都在和我们找六个人,况且他也没那功夫,一夜之间做出十口新棺材来。
昨天上午祠堂里出现陈东山的棺材,陈二牛死了,陈文建陈东至陈东来和两个孩子死了……
今天出现十口棺材,是不是……陈家沟还要死人?
我已经顾不上去问二姨夫了,直接往陈文明家里去。
陈文明家里的丧棚很冷清,陈东来还没有结婚,当然没有子嗣,年轻人死了不能停放在正堂屋里,陈东来的棺材,放在偏棚里。
陈文明的老婆坐在丧棚外面哭泣,陈文明坐得远远的,在抽烟。
这两口子的表现完全不一样,陈文明老婆的悲伤快要将空气打湿了,而陈文明看起来,哎,不是我埋汰他,他就风轻云淡的。
也许学鲁班书的人,早在学习之初,就知道了自己悲惨的下场,所以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陈一道,你能不能帮我续香烛?”她老婆央求着,我默默帮陈东来续上香烛,才发现陈东来没有入殓,尸体还在一张木板子上。
“婶儿,这是咋了?”
陈文明家有棺材,为啥还不给入殓呢?
“我家唯一的一口棺材给文建用了,东至也没有棺材,两个孩子也没有。别家有的是给老人备的,都不肯借。陈一道,求求你让你叔赶一赶,叫东青和东飞来帮帮忙吧,人死了,不能就这样软埋了……”
我走去陈文明身边,轻声给他说了祠堂里有十口棺材的事。
陈文明惊得烟锅子都掉在了地上。
看来祠堂里棺材这回事,不是他干的。
“走,一道,跟叔去看看。”
陈文明一把扯下了挂在屋檐边的五尺,架在脖子上。
我们两个飞跑着去往祠堂,今天天气不好,祠堂外的水泥坝子没有人来晒粮食,祠堂很冷清。
那十口棺材耀武扬威的排列着,陈文明在门口顿了顿,嘴里念念有词,每走一步,停一下,手中隔空画符,我跟在他的身后,感觉到他也非常紧张。
“陈氏宗祠的列祖列宗,不孝孙陈文明到此问询,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你们?若是得罪你们,请你们放过陈家沟的子孙后代,福荫他们!若是别处的妖魔鬼怪来做乱,请问高堂上的列祖列宗们,陈家沟的子孙向来没有欠你们香火,你们难道没有责任保佑我们?”
陈文明越说情绪越激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祠堂的正堂,那里是陈家沟的祖先灵位。
我也跟着跪下去。
“列祖列宗们!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如今的陈家沟,你们忍心吗?你们一定要看到陈家沟的子嗣全部死绝,家家发丧?若是你们在捣鬼,请你们立即停手,不然我将你们的灵位,全部扔进火堆里!反正都不活了,还要祖宗干什么?”
陈文明声泪俱下,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威严而悲怆。
“若不是你们,那就怪孙儿错怪你们了!你们不是经常给我托梦吗?请你们再给我托梦,告诉我到底是谁,告诉我该怎么做!我陈文明这一脉,算是绝了,我唯一的女儿死了,我的养子陈东来也没了……可是,谁家子女不是子女,别人家的,我也心疼啊。”
我一惊,陈东来原来不是他亲生的,怪不得他的悲伤,不及他的老婆一半沉重。
我扶起陈文明,将昨晚和今早听到的声音告诉了他。
他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昨晚这里有人在赶制棺材?”
我摇摇头,这院子里的十口棺材做得这么好,哪儿是一晚上能赶制出来的?
“陈一道,跟我去看看。”
我们一起走进祠堂,祠堂里燃着香,香的味道较之以前的那种浓香气,变了一个味道。
变成了沉香的味道。
沉香贵重,这是谁给祠堂点上的?
我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是村里有沉香气味的那个人,觉得自己的气味败露了,索性将祠堂的香弄成沉香,让村里飘满沉香气,来混淆我的视听?
又或者,那个满身沉香的人,是这祠堂里供奉的某一个祖先人?
“叔,是谁换了香?这气味,你闻到了吗?”
“陈一道,香还能有啥别的人气味?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我赶紧过去看,在祖先牌位下的香炉底下,是一个垫着的木盆,木盆里有一堆新的玩具。
“这是小孩儿的玩具,可祠堂里不是不准小孩儿来玩吗?”
陈文明将玩具拿起来,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说:“陈一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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