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扎的你老婆？”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才不是呢！我老婆没有这么丑。”一说到他老婆，本来紧皱起来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他说，“这身衣服是素素的，跟了她许多年也沾了灵性，能找到它的主人。”
“不会那么神奇吧？”
他笑着对那布偶吹了三口气，将布偶贴着脸，喃喃低语着，又把它放在地上。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这个布偶站立着，往前走了一步！
这情景像极了我们小时候看的布偶戏里的小布偶，呆萌呆萌的煞是可爱。
“去吧！”他一声令下，那布偶就蹦蹦跳跳起来。
它朝着溶洞里面走去，那里面深不可测，不知道要走多远，不能把于教授一个人放在这里。
我背着于教授，他的身体绵软无力，不是僵硬的就好。
那个布偶在前面引路，张志强小心的跟在它的身后，一路走一路留下记号。
这个溶洞不同于集墓下方的那个溶洞，这里有一股暖烘烘的气息，不是那么冷。
走了一大段路，张志强喝停那个布偶。
“你是不是搞错了？”他说，“我也能感觉到素素的气息，但是越往前走，那气息越淡，你不要引错了路，耽误我救素素……”
那个布偶果然不动了，一只脚还往前迈着。
“算了，算了！不要它找。素素可能是来过这里，凡是她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气息，可是布偶又不会分辨气息的时间，所以这个布偶会把素素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走一遍的话，那岂不是误了大事。”张志强说，“你会不会走阴阳？”
我摇摇头：“不会。”
“你真是……”
“我会直接灵魂出窍，不需要其他方式。”我打断他说。
“现在我有个办法，就是走一回去三界各处找找他们。那样的话，这陈家沟村就是手掌心那么大一块地方，素素要是在这里，找起来非常容易。”
“那我们一起去。”我说。
“你还是不要去，你留在这里看好我和于教授的身体，我一个人去，你记得接我回来。”他拿出一个红布封住的小包，交给我说，“你把它点燃，我就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受时空限制。如果过了一个小时我没有回来，你就给我叫魂。”
我打开那个纸包，惊了。
那是他的生辰八字。
许多民间艺人都有最后一招法器，就是焚烧自己的生辰八字。这是一种自杀式的方式，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拼命的时候不会用。
所以我们很少见到民间艺人用这样的方式，因为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会和自己拼命的对手，有的人宁愿选择认输或者放弃，都不会焚烧自己的八字。
因为那就是自己的命。
张志强要用自己的命去找素素。
我除了感动之外，没法去劝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人和鬼，人和妖之间的感情，除了在电视上，我终于在现实中见了一回了。
“你帮我。”他郑重的说，“当了这么多年的阴阳鞋匠，这一回，我终于要为自己走一次三界。”
“你可以用阴阳鞋……”我提醒他。
“阴阳鞋只能走阴阳，素素她不是人也不是鬼，她不在阴阳这个范围内。我要去一趟妖界，找到他们的妖仙，在妖仙那里，有一个妖籍，每一只妖的前世今生，身在何处，都一目了然。”
“那你去吧。这里我会帮助你。”
“我放心你。”
他端坐下去，盘着腿，咬破手指，在自己的手心里画了一个符。然后他双手合十，另一个手心里也印上了血红色的符。
“师祖师爷师父……不肖弟子张志强承蒙厚爱，得一身功夫，阴阳两界救人无数，本该自爱自重，祈求上天添福添寿，以便多行善事。今日之事绝非自残，……实在是对方欺我太甚，掳我爱妻……望仙位上的师尊们，保佑我！点火！”
我点燃了张志强的生辰，紧张地看着他的变化。
他面露微笑，脸色慢慢的变白，可双手始终合在一起，身体端直。
“张医生？”
我叫了他三声，他一声也没有回应。
他的灵魂出窍了。
真快，燃烧的生辰还没有灭，他就已经走了。
最后一点火星跳跃了一下，我以为会灭了。
可那多火星跳了起来，窜到了石壁上。
刹那间，石壁被“点燃”了，我对面的石壁像一面大荧屏。
满室光亮！
石壁上晃动着阴影，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终于那片阴影不晃动了。
那个影子竟然就是张志强的。
他行走在一片荒漠里。
那里寸草不生，没有一丝绿意，他还是我面前这张志强的装束，这是那张脸上胡子拉碴，满面烟尘，好像是一个苦行僧。
他东张西望，眼神里装满了焦虑，嘴巴不停的一张一合，那嘴型是在叫“素素”。
我心里升起一阵暖暖的感动，同时更加羞愧。相比张志强，我在感情面前懦弱没有担当，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样子，对待林一念如此，对待明珠更是如此。
在做男人的方面，我那方面的问题解决了，可性格又软弱了。
正想着我的事，石壁上张志强的影子不见了！
石壁的颜色比刚才更深，好像是熊熊大火燃烧到极致，我担忧起来，他不会出事吧？
这样的大火持续了约莫十分钟，石壁又渐渐的明朗起来，那个身影又出现了。这一次他的形象更加潦倒，从中年的张志强，变成了一个老年的张志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
他的右手上，拿着一个灰呼呼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我站起来靠近一些，石壁上有灼热的温度，那个东西我看清楚了。
那是一张银狐皮！
他应该是见到了妖仙，找到了素素的前世今生。在妖仙那里，他拿到了素素的外衣。
相传妖界为了统管妖族，每一只妖在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是能化形的时候，要将自己的原形蜕出来，交给妖仙管理。
这个原形，也等于是人类的生辰八字。
原形握在妖仙的手里，就算是他有上天入地颠倒乾坤的本事，那妖仙只要毁了它的原形，他不管修炼到了何种阶段，都会戛然而止，化为乌有。
只有在妖修炼成仙之后，这件代表自己前世的外衣，才能由妖仙交出来，却不是交给妖本身，而是交给天帝去管理。
原来素素是一只银狐，张志强还拿到了她的外衣。
那么是时候把他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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