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岿然不动,挡住沈菱悦的去路,不肯让她走过去一探究竟。
“表姐,你竟然跑到这里和别人私会。”连人都没看到,沈菱悦便信口吐出一句,嘴里说着,眼睛却还瞅着顾斐的表情,见他没有表情,接下来又道出一句,“里面是谁?可是安王世子?怪不得表姐一眼就认出那根翠玉簪子。”
简直越说越不像话,顾斐周身爆发出一股戾气。
沈菱悦仿佛被吓到,柔柔看着顾斐,眼含秋波:“我……我不是故意……表姐真的……”
顾斐咬着牙关,看着她的目光十分不善:“卫清书是我约来对弈的,容四姑娘也刚走到这里就与我撞上,你若是再毁她清誉,我就把你丢到潭子里,好好醒醒脑子。”
原来他果真是动了真气,却不是对着容羡,偏生要冲她这个沈家嫡女撒气,沈菱悦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求助般地看着容羡。
“表姐,菱悦并不是那个意思。”
容羡如今没有心力理她,挡开沈菱悦伸来的手:“我要去找姑母了。”
刚刚顾斐说,所有的人都在找她,姑母这番阵仗倒不知是有什么想法,如此想来,更急于去见容静。
沈菱悦顿时惊慌失措,顾斐是个煞神,容羡不在这里,他一定会把她丢到水潭里的!
“表姐!你不能走!”
下意识的,在容羡和她擦肩而过之时,她立刻扯住了容羡的袖子,把她硬往这里拽。巨石上原本就打磨的略微光滑,容羡又刚抬起一只脚,顿时站立不稳,身体直直向下栽去。
“姑娘!”金盏和兰茶当下就惊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容羡并不是自己掉下去的,她自觉失去平衡时,就拉住了沈菱悦的手腕,企图保持平衡,哪知沈菱悦更是不稳当,两人干脆全跌了下来。
她原是会凫水的,却不想,刚一沾了水,沈菱悦就缠了上来,把她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不放。越是挣扎,就越往水底沉。
“救命!救……救救我!”沈菱悦拼命抱着容羡,偶尔浮上水面便呼喊两声,即便上气不接下气了,也一定要自以为是地蹬两下腿。偏偏对容羡的动作造成了阻碍。
容羡不是不惊慌的,她心里骂着沈菱悦这蠢货,并觉得自己保不准要殒命当场了。
恍惚间,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同时,用力将沈菱悦的手一点点从她身上掰开,她已经被水刺激地睁不开眼,更不知道是谁。只感觉到这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摆脱了沈菱悦的钳制,带着她浮出水面。
爬上岸,容羡剧烈的咳嗽一阵,拍着胸口喘了气,才抬头看把她救上来的人。
同样都是湿漉漉的,他看起来倒是愈加英姿勃发。
“笨死了。”
“我欠了你一命。”
顾斐挑挑眉:“以身相许就行。”
容羡匪夷所思,她知道,自己如今这般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更何况,顾斐明明知道,纵然两人亲事能成,他们两个直接有永远都跨不过去的沟,为什么,他还会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这样的话。
她垂眸。
他浅笑。
“小爷知道你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我,没事,我不嫌弃。”
容羡顿时忍俊不禁,还是这么自恋。
两三句话的功夫,沈菱悦也被拉了上来,只是已不情形,如滩烂泥般躺在地上。
顾斐皱眉看了一眼,郑重地盯着容羡的眼睛:“我派人带你回客房,你泡个澡,喝点姜汤,不要着凉,娘亲和舅母那里,我会解释,不要担心。”
“好好照顾你家姑娘。”这句话却是对金盏说的。
容羡莫名心中一暖,但她抬起头,向潭心的亭子看去,青纱帐依然飘荡,只是亭中的人已经不见,大约早便趁乱离开,就是不知道,他的腿能不能撑住呢。
心头空落落的。
顾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件披风,仔细裹在容羡身上,本浸了水,千万别再着风,然后,便看着容羡一步步离他远去,头也不曾回,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的物事,她扔了后倒很是轻松,他却又捡了起来,眼巴巴地想要送给她,结果也只是几句客套话,再加上那些日益增加的疏离,并且,一眼都没有多给予。
他从不曾像如今这样有着深深的挫败感,在南疆,他是常胜将军,敌人看到他都是肝胆剧颤,数遍上京,他也只会败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他想接近她,可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她愈发不像个少女,他忽然想念被拧着耳朵喊熊孩子的时候。
熊孩子?亏她想得出来。
明明同样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曾经与现在却很是不同,现在,更像是垂垂老矣。
阿羡。他低喃一声。
“侯爷,您也去换衣裳吧。”见顾斐开始走神,小厮不得不出生提醒,“千万莫要着凉了。”
“我可没那么娇气。”死人堆里都滚过来了,这点水难道还能让他病了?对此,他很是不屑一顾。
“那沈七姑娘怎么办?”这里可还昏着一位呢。
“丢回客房,请个大夫。”对于这种拖累了容羡的人,他着实没什么耐心。
看到容羡狼狈地回到客房,碧环很惊讶,她看向金盏企图要一个答案,金盏却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好奇?我和沈菱悦跌进水潭里了。”容羡无奈地扯了嘴角。
因为不知道容羡什么时候参加完花宴,会不会疲惫,房中的热水一直都是反复烧开的。
她坐到浴桶中,感受着温暖舒适的温度,慢慢,却去想了其他。
“姑娘,水凉了。”碧环提醒。
容羡不动。
“四姑娘,姑娘?”碧环再次出声。
容羡悠悠叹了一声:“如果答应了安王府,怎么样?”
“姑娘!你疯了?”碧环惊道。
容羡沉默,缓缓从浴桶中站起,任由碧环为她擦拭身体。
碧环手上动作不停,口中还叹着:“姑娘,恕奴婢多言,顾将军年少有为,对您也是真心实意,您有何必惦记着去那边受罪呢?”
就在容羡沐浴的这段时间,金盏已经悄悄为她讲清了始末,就顾斐奋不顾身去救容羡,把沈菱悦扔到一边来说,他是真心想要对她好的。安王府看似清闲,但到底是皇家,更何况安王世子如今废了一双腿,容羡嫁过去,在别人眼里就是万般苦楚,她自己肯,容家也不会甘心。
“真心实意?”容羡淡笑摇头,倘若他都有了真心实意,那这世家贵族的婚嫁便都是眷侣了,“我也只是说说罢了。”
“姑娘……”碧环听出,她很失落。
十年之前的事情她不清楚,就连娘亲都对此讳莫如深,但安王世子的一双腿,听说就是从十年之前才废掉的,从此只能和轮椅作伴,而她们又是十年前才到了容羡的身边,这其中定是有什么故事,也是她们不该知晓的。
“四姑娘,沈家七姑娘醒了,但是一直哭哭啼啼的。”
碧环正服侍着容羡更衣,金盏端上了一碗热姜汤,才咽下一口,未来得及为这呛鼻的味道皱眉,就听到白瓷报了过来。
“哭什么?”容羡可算是皱起了眉头。
白瓷看起来似乎很是难以启齿,自打自家姑娘回来,她便被派去看望沈菱悦,哪知到了那里就被晾到一边,沈菱悦的丫鬟婆子们大呼小叫、挤来挤去,一时喊着自家小姐命苦,一时又说身体娇弱的小姐哪里受过这罪,甚至还有意无意说,是不是容羡嫉妒沈菱悦,怎的就拽她跌进了潭子里。
白瓷听在耳里,尽是怒火中烧,本想干脆就这样走了算了,哪里还管得着这个表姑娘的好歹,便听到里面说沈菱悦醒了。
自家姑娘交代的事情好歹要全了的,她挎着姜汤就进了屋子,还没迈进第二道门,就听到沈菱悦在里面哭哭啼啼,左一句容羡不顾姐妹之情,右一句定南侯只救容羡,弃她不顾,更甚因为她失言两句,就想淹死她,最最让人作呕的是,她偏生说自己湿漉漉的样子定是叫定南侯看了清楚,今后可怎么嫁人。
“要我说,她怎么就没折在那里。”末了,白瓷还义愤填膺地总结了一句。
“慎言。”
容羡话虽这样说,面上却也带着薄怒,往常也只当她是朵小白花,学问才艺高点但终究没什么情商,如今这一桩桩看下来,只怕食人花才是真,竟不知沈菱悦跟着小舅舅在地方这些年,都在外面学了些什么,才能尽是做些龌龊事,白白堕了嫡女的气度。若不是知道沈菱悦没那本事,容羡丝毫都不怀疑,今日这连环圈套也是这位做下的了,但即便不是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沈菱悦刚回上京,不显山不露水,想不到,倒是有人为她做靠山了。
这些哭哭啼啼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倒不知要让那些长舌妇嚼什么舌根。
容羡兀自想着,忽然,屋内哗啦哗啦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吉祥。”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抱入一个香喷喷的怀抱:“我的小阿羡,真真吓死姑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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