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因着是皇后娘家,坐在上首的位置。
容羡再一次见到了晋余帝,右边并肩是容晴,而左边偏后则是昭淑媛,原本的四妃都被甩在了后面。
她看着为首的两人,心中叹息,皇后又如何,纵然能与帝王比肩,却仍有许多局外人。这样的夫妻做起来,真的痛快么?
晋余帝居于首座,面上带着喜色,微微握住容晴的手:“众卿平身。”
客套话说了不少,但也没有什么太过重点的。
听着听着,容羡便走起神来,此次男女虽然是分开坐,但并不算严谨,有说着说着话四处溜达的,更有找自家姐妹娘亲说话的。
容家此时与安家邻桌,便看到沈菱悦一脸羞涩地走了过来:“表姐,我可不可以坐在这里?”
一边同容羡说这话,一边用视线去瞅安王妃,仿佛想让她注意到自己。
容羡勾了勾嘴唇,目光逡巡,最后扔下了两个字:“可以。”
容羡认可了,陈氏却是皱了眉头,却没说什么,她便没有见过如沈菱悦这般不识抬举的,端看沈家大郎与二郎教导的女儿,也没哪个眼界浅到这里,到底是家教有了问题,才名再胜,也不适合娶回家。
容羡知道大伯母心中不悦,立刻给容妙和容媛使了眼色,便见两个姑娘一人夹菜,一人斟茶,面上笑嘻嘻的,一股脑讨好起陈氏来。
“表姐,你待我真真是极好的。”沈菱悦抹了抹眼角,看着容羡全是感激,“上一次,我是被郡主蛊惑了,才会想不开,表姐你这样好,我怎能对不起你呢。”
容羡勾了勾嘴唇:“你心中知道就好。”
说完这句,她倒了一杯果酒给沈菱悦:“你喝这个,口甜,劲儿小,定然不会上脸。”
这是荔枝酒,酿了已满一年,原本是容羡专门给皇后喝,后来皇后看上了眼,专门着人学了,以后宫中举办宴席便专门为女眷准备。
“表姐心思好巧,总能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能博得皇后娘娘欢心呢,只是,到底是可惜啊……”不知想到了什么,沈菱悦的表情十分遗憾,看了又看,仿佛容羡前途堪忧。
容羡不发一词,倒是容妙在旁边听到了,奇了一声:“沈七姑娘,你可是觉得我四姐姐不务正业。”
这一声并不小,引得相邻两桌俱是看了过来。
不务正业?谁敢这么说,容家四姑娘每每讨了皇后娘娘欢心都很是得脸。皇后娘娘都不曾说过不务正业,而晋余帝更是喜欢一些吃食,简便易存,还曾亲赞一声容四姑娘造福于民。
沈菱悦当时便白了脸:“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比较狭隘,私以为女子就该学些女子该做的。”
“你当然是眼界狭隘,没有见过的,便觉得不能做。只要是有能力,又有何不可呢。莫要觉得,你做不得,别人就更做不得。”容妙继续抢白。
沈菱悦喃喃不知所错,忽然又抹了眼泪:“我不过失言,表妹你为何要这样说我呢,可是我哪里做错了,讨你不喜。”
“不要哭,”容羡低头叹了一声,却全然不似安慰,面上带着笑容,“你一哭,让别人看了,可是我家欺负你了,你若再哭,便回沈家的地方吧。”
沈菱悦被容羡这一声说得怔住,立刻红了脸,眼泪在眼眶之中转了一个圈,觉得容羡未免太过咄咄逼人,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说了几句话,又碍不得什么,为何偏偏就要和她这样说话。
“既然不想走,就安静一点。”说完这句话,容羡侧头去看安王妃,见她正皱着眉头看着沈菱悦,心知,沈菱悦这番做派定是入不得安王妃的眼的。
想要,既不明说,又多嘴多舌,明明嫌弃,却又上赶着亲近人家。这样小家子气,素来不是安王妃喜欢的类型,沈菱悦一腔热枕,只怕要泡汤了。
她勾着唇角,眯着眼品了一口酒,这个时间,酿的刚刚好,早几天则涩,再晚几日又是太甜。
“阿姐。”容媛拽了容羡的衣摆,附耳悄声说,“她既然想巴结安王府,就让她去啊,你又何必,这样,你就不会为难了啊。”
容羡眼睛睁开,微微握紧酒杯,倘若沈菱悦真的达到目的,她确实省了心,再也不用考虑安王府的亲事,也不用思考卫清书的想法,更是断了自己的念头。
可是,她摇了摇头,这种人,怎么配的上清俊非凡、泠泠如月的卫清书呢。这种人,只怕只够让他心中作呕吧。
她想,即便他们不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在一起,她也想着,如果能够给他找一个足够好的妻子就行了。但是,这根本轮不到她去考虑,但是如果有太过肮脏的人想要接近他,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掐灭。
目光又闪了闪,心中有了着落。
“你懂什么。”轻描淡写一句,将容媛噎了回去。
“刚刚你不在。”容媛笑嘻嘻道了一声,“其实你不用担心,姑母原是决定将三公主许配给安王世子了,三公主全然不介意。”
‘啪’的一声,容羡手中的酒杯没有握住,碎了一地,酒液洒出,连裙角都沾染了不少。
“怎么了?”这么大的动静,就是陈氏都看了过来,看到容羡失态,眉毛微挑,心中似乎有几分不可置信。
“手滑。”她笑意盈盈地道了一声,又看了看裙摆,才告罪,“我会姑母宫里换件衣裳再来。”
话音刚落便起了身,悄然离去,碧环与金盏跟在后面,表情更是忐忑,从未见过自家姑娘在这多人面前失态,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们自顾自的想着。
容羡微微咬着唇,一言不发,步伐飞快,仿佛身后跟着的是穷狼饿虎,是惊涛骇浪,只要一个转身就能将她吞噬干净。
她心中如玻璃一样,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痕,甚至不敢触碰,只要轻轻一个指尖的力度,就能轰然倾塌。
一个念头,卫清书的亲事定了,是温柔体贴的三公主卫凝,很合适不是么?三公主那样纯良的人,定能将他照顾的好好的,那么,她容羡又是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仿佛一把利刃刺入心里,仿佛空气中细细密密全是银针,微微呼吸,便是心肝肺俱疼。
他是什么感觉呢?高兴?还是什么……
微微闭眼,就能想起来他云淡风轻地看着她:“阿羡,别担心。”
可是,好难过啊,真的好难过,明明不可能的人,为什么还要心怀希望,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抱着那一丝丝会有未来的希望,会不会就早已心死,就不用这样难过了,难过地……天都要塌了一样。
“姑娘。”碧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忽然拉住了容羡的胳膊,“姑娘,凤仪宫在那边。”
容羡脚步忽然顿住,她抬起头,这才发现走错了,然而脑袋更乱,只是声音嘶哑地道了一声:“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只当自己还是容家那个德艺双馨的四姑娘,一步比一步更坚定,就这样吧。
因为中间走错了路,容羡换好衣服的时候已经未时,这个时候再走回去,宴会也已过半,她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倚在窗边。
凤羽宫种满了凤凰花,此时正是怒放的季节,满园的花朵开的如同烈火一样,而容羡所在的位置虽然是凤羽宫的偏殿,但是却能将极致的景色收罗在眼底,此时,目光之中皆是能燃尽天地的红色,夺目又艳丽,肆无忌惮地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但是,这种张扬却不是姑母的作风,姑母应当如长公主一样,喜欢贵气的牡丹花,她忽然想起了今日见到的昭淑媛,那样的颜色,倒如凤凰花一样灼人,也许,这是第元皇后原本种下的吧。她那样喜欢昭示身份的人,又怎会不在意宫廷之中的植物呢,哪怕一草一木,都要让别人知道,她才是中宫之主。
然而,牡丹才是花王啊。就算凤凰花沾着凤凰二字,也仅仅是沾边罢了。
她摸了摸额心,只觉得思绪混乱:“碧环,我们回去吧。”
堪堪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她这才抬起头,只见碧环与金盏竟都不在身边了。
再看向窗外,在注意到她们二人竟然都在宫门口,和一名小太监争论着什么,那小太监泪流满面,而金盏与碧环更是面色慌张。
心中的不安腾地燃起,她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跑,正在这时,金盏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通跪在了容羡面前。
“姑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出事了!”
震惊、慌张、害怕一一闪现,她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满心都想着,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张了张嘴,声音竟然消失了。
过度的紧张,让她一个音节都无法正常吐出来。
“姑娘!”见容羡身形不稳,金盏连忙将她扶住,“姑娘,这个时候您可要镇定啊!”
碧环此时也进来,见状连忙给容羡递了一杯凉茶:“姑娘您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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