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容羡忽然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明明找了专人来鉴定,不止一个,在送进宫之前,还反复推敲过细节,都说是真迹。
如今,顾斐却告诉她,所谓真迹,不过是他高仿的,那他的画技到底可怕到了什么程度。
“张大家,应当算作我的师祖。”
容羡心中更是震惊,她一直都不知道顾斐究竟师承何人,如今他却亲口告诉他,他作画上的老师是张大家的关门弟子。
“可是……”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是不是应该把顾斐给供起来呢?想想又不太现实,可是虽然张大家有弟子传世,却从未听说过出来活动,更何况,顾斐有一个这样的老师,为什么又瞒住。
她微微歪头,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微妙的事情。
这个家伙,才是真正开了金手指的那个人吧。
顾斐摇摇头:“我是怕你反复逼问那幅画怎么来的,到时候知道不是真的,又要出去冒险,所以只能借画来高仿一副。”
“借画?”容羡几乎立刻就想起来了之前容松容柏两兄弟去打听卫清书的时候,卫清书的回答,原来,他的画是真的借出去了,只不过是借给了顾斐。
“先不说这个了。”顾斐把玩着手中的盒子,“你要查这盒子,是有什么事情么。”
容羡立刻点头:“嗯,你帮我查一查,这幅画如今在哪里,贵妃的那个意思,似乎是通过那幅画,可以查到姑母的事情。”
“好的。”顾斐含笑应道,“却还有一件事,你说的那些,我已经布置下去了。”
“明天就行动。”容羡想了想,不愿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再拖下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时间了,倒是不如明天就做个干脆。”
顾斐伸手,轻轻捏了下容羡的鼻尖,心中喜悦满满,这丫头至少是真心信任自己的:“好,都听你的。”
要是让顾斐手底下的士兵看到了,不知道要有多惊奇,怎么威风凛凛的顾将军,如今看起来……像长了一条尾巴,在摇啊摇个不停似的呢。
面对容羡的时候,顾斐整颗心都是温柔的,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碰到她面前,更不要说有什么不如意了,倘若不是容羡思虑周全,就是让他为了她的安全去杀人放火,他也是肯干的。
原本,想再悄悄的讨一个拥抱,却忽然警惕起来。
“她们回来了,你快回床上去。”不由分说,他立刻就将容羡抱到了床上,甚至仔细掖好了被子才再次从窗户跃了出去。
容羡闭上眼睛,心中却是愈发的清醒。
不知为何,想着的,就全都是顾斐刚刚捏她鼻尖的模样。
原本还有些微凉的体温,从心里就暖了起来。
甚至没有忽略,在看到顾斐的时候,心中那一丝丝小小的雀跃,像什么呢?就像是小时候,非常想吃糖葫芦,原本娘亲如何都不肯命下人去外面买,最后却答应了下来。在见到糖葫芦的那一刻,心中就是这样惊喜吧。
不知不觉,容羡将顾斐和糖葫芦画上了等号。
第二日清晨,容羡被叫起来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用铜镜照了照,便能看出来没精打采。
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也只好任凭这些宫女们为她梳妆打扮,在梳头的时候,不小心被拽掉了几根头发,不由发愁,要是金盏在就好了,那手艺,才是没得挑的。
就是白瓷……
想到白瓷,容羡双眸暗了暗。
白瓷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砍,如今想起来,就觉得尽是疑惑,她对待四个人,即便不像容媛那样,但也和姐姐妹妹无异,而白瓷,却给她心上捅了一刀。
“容四姑娘,您看这样可以么?”宫女柔柔弱弱的声音,忽然将她从思绪之中给拽了回来。
她看着拿到面前的铜镜,不大相信镜中的人是自己。
以前的她,是不大爱打扮的,从来都是淡妆素抹,而少女的肌肤,更是无所谓是不是使用过于艳丽的颜色。
而镜中的自己,抛去那些夺人双目的首饰不说,朱唇皓齿,双腮嫣红,眼神微动就是暗含秋波。
一颦一笑,似嗔似怒。
更何况,额间还添了一枚三瓣花钿,看起来更是惑人。
“改掉。”容羡不由分说。
“可是……”宫女微微睁大了眼睛,哪个女子不爱美,她本来信心满满,容家四姑娘见到这样的妆容定然不会拒绝的,却没有想到,沉默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让她改掉。
“太喧宾夺主了。”容羡岂会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
她本就和卫凝是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要是就打扮成这样跑了出去,让人看到了,指不定会怎么想,卫凝心里只怕会更加难受。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宫女是故意放缓了时间的,如今,再换一个妆容,当然来不及。
容羡却是冷笑一声,先将额间的花钿给摘了下来,又用帕子晕了茶水,将自己双唇上的红色一点点沾的淡一些,双腮更是如此处理。至于眼睛,也只好就这么看着。
然后,又是三下五除二,将头上的簪子和步摇摘得只剩下一根玉簪,头发微微放了下来,刘海挡住光洁的额头,同样,也将眼睛的光彩盖住。
宫女看得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容羡竟然会亲自上手。
“走吧。”容羡抿了抿唇,确定这样会好很多,这才缓步走了出去,见那些人都愣在原地不动,不由扭头笑道,“怎么,不是说来不及了么?”
公主出嫁之前要和皇帝皇后拜辞,然而,此时皇宫之中已经没有皇后了,晋余帝竟然让昭淑媛坐在了他的旁边。
拜辞的时候,皇帝和昭淑媛坐在三真殿主位。下面一侧站了皇子公主们,另一侧就是嫔妃们,再往下,尽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容羡却站在了公主们的旁边,一只手拉着五公主,另一边则是四公主。
一个,是她姑母唯一的女儿,另一个,则是今天女主角的嫡亲妹妹。两个人看到她,倒是都不由分说地凑了过来,非要让她在旁边。
容羡自然不会拒绝,单这里的视角,也是极好的。
卫凝已经和卫清书缓缓进了宫殿。
她将目光移到卫清书身上,他依然是坐着轮椅。
但是,这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卫清书身着红衣,看起来人也显得愈发单薄,但是不然尘世的他,穿上喜服,沾上了俗世,却也是风景卓然。
那样耀眼,几乎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慢慢握紧了拳头,给了自己一点疼意,才勉强挪开视线,将目光放在卫凝的身上,卫凝的喜服上绣着凤凰,大开大合,一眼看去,便是金色和红色交织,而珠帘之下,半遮娇容,更是让人遐想联翩。
但是……容羡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仔细打量了几番,心中惊骇,为什么卫凝没有将那件东西带在身上!
她下意识就去找寻顾斐,却见顾斐站在皇亲国戚那一列之中,垂着头沉思什么,丝毫感觉不到自己在看他。
这时,忽然有一名宫女凑了过来,附耳对容羡说了几句话。
容羡立刻面色大变。
那宫女的话语也是简单:“三公主将您给她的东西丢在池子里了。”
这宫女,是贵妃的人,告诉容羡这些,也不过就是想表达一下诚意。
而容羡此时惊骇,哪里顾得到其中深意,更遑论去追究卫凝为何将东西给丢了,满心想的就是如何告知顾斐计划有变,千万不要贸然行事。
她拉住前来报信的宫女,低声道:“你能不能去告知定南侯一声,一样的话。”
那宫女抬头看了顾斐的位置,当即为难地摇了摇头:“很难不被发现。”
果然……容羡颓然地松开了宫女,心中愈发的焦急,她连连向顾斐看去,偏生顾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是不抬头看她一眼。
卫凝已经捧起茶杯向晋余帝和昭淑媛敬茶,容羡算着时间,忐忑更加明显。
顾斐此时已经抬起头,目光却直射穿着喜服的两个人。
卫凝退后,下拜。
顾斐抬起脚。
“陛下,娘娘。”容羡忽然出声,不仅成功打断了顾斐的动作,更让所有人都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包括晋余帝,任婉婉,更包括顾斐和卫清书。
她走到大殿中央,离着卫凝大约半丈远的位置,忽然深深拜了下去。
看起来,端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心中却是紧张,她只想着将顾斐的动作打断,然而,真的迈了出来,做足了架势,却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该怎么样呢?低着头,尽是满眼的红色,忽然就是急中生智,浅笑盈盈地抬头。
“昨日臣女见月明星稀,又仔细查看了黄历,才知晓钦天监大人们选的日子果真是个好日子。”容羡又继续道,“臣女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见过,就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日子,合该沾沾喜气,想着臣女也将要出嫁,这才贸贸然出来请陛下赐个恩典。”
这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是容羡这瞎话,却是不得不说,做了事,总得圆过去才是。
谁知,晋余帝轻轻瞥了她一眼,竟然果真笑着恩准了,将旁人看了个眼红,这得是怎样的待遇啊,果然与定南侯搭上一门亲事,这容家四姑娘都是水涨船高。
容羡松了一口气,走到卫凝的面前。
两人隔着珠帘,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但是在卫凝想来,容羡一定是生气了,她微微缩了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她鬼迷心窍,但是又如何能渴望容羡原谅呢。
容羡极为快速地握住了卫凝的手,有袖子遮掩着,她将一枚簪子塞入了卫凝的手心。
眉眼弯了弯,她轻声道:“我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她给卫凝的,是当初卫清书遗落的那根簪子,在她手里已经待了好几个月,如今,她还能给卫凝的,也仅有这些了。
但是,却不曾朝卫凝要什么东西,所谓沾喜气,也不过就是想得两句新娘子的祝福。
卫凝呆呆地看了容羡片刻,才缓缓开口:“阿羡,愿你与定南侯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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