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转向了外面，天色渐渐的暗了。阴影侵蚀着外面的纱窗，屋内也变得暗了起来。楚钦坐在阴影之中，半张脸都已经暗了下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并不是那么轻松。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你的声音确实在那个屋子里出现了。阿武也知道是你对他开的枪，你就算原谅他，他也不见得原谅你。”被人打了一枪，那可不是普通男生之间打一架那么简单。要是楚钦的枪法稍微有偏差，阿武可就不是伤耳垂那么简单。
“他原谅我？他凭什么原谅，做错事情的是他。不管为了什么，他都不能做出想要陷我于死地的事情。如果换了是你呢，当你在被绑在冰冷的空间里，被鞭子无情抽打之后，叶范对你不闻不问，你会对叶范有什么想法？”楚钦问道。
“阿武不是叶范，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人。阿武是不对，可他不是也找了灵子来帮你吗，并不是对你不闻不问。”我有些生气，楚钦怎么能拿阿武跟叶范来对比。
叶范就算用丧心病狂来形容都不为过，可是阿武为他做了很多。其他的我不知道，至少在上次车祸之后，他是陪他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在那之后，也是他跟赛琳共同在保护他。
“一张纸揉皱了，打开再怎么磨平都会满是斑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脆弱的，实现了一百次承诺，只要有一次欺骗，之前的一切都会完全的被摧毁。”楚钦说道。
房内越来越暗，我的心也沉了下去。他这么说，是不打算要原谅阿武了吗。我知道楚钦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不念旧情的人。他就算不再跟阿武做朋友，也不会加害于他。
我希望如此，可楚钦的想法现在谁也猜不透。我站起来走到墙边，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这室内的光亮忽然在黑暗中亮起来，让刚刚的阴暗都消失无踪。
“他会不会有什么苦衷，我听见他说了。什么楚钦要做的事不是他想要的，他要做的事是什么什么来着。当时很混乱，我的脑子也很乱，但我大概记得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说道。
“是吗，他真的这样说？”楚钦说道。“到后面我也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因为信号干扰的关系，杂音太多了。我得告诉灵子，让她注意改进一下这一点。”他的思维发散开来，居然轻松的给灵子发简讯。
“你就不能专注的做一件事吗？”每当我聚精会神的跟他说话，他都会像个孩子一样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而做一件无关本来事件的事情。
“我听到了，你不就是想说阿武是有苦衷吗。如果他真有说过这句话，我也就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可是，他这犹豫的后果，可能是我的丧命。”楚钦缓慢的说道。
我无话可说了，他没有责怪阿武的意思，也没有说要放过阿武。这云淡风轻的语气，让人拿捏不清楚他要做什么。我希望他所做的举动不要太过激，那个人毕竟是阿武，他要报复就去报复叶范跟何志虎好了。对于我来说，他们两人现在已经不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
“那些雇佣兵被你反收买了？”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我只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我还没见过所谓的雇佣兵是怎么样的，这都是影视剧上的人物跟剧情。
“不是被我反收买，是被赛琳收买了。她才是最大的那个金主，你别问我那些雇佣兵去哪了，现在他们都听赛琳的。她让他们滚就滚，让他们去追杀叶范何志虎也是可以的。”楚钦说道。
想到他们两个要被追杀，我又没由来的有些心软。两个人作恶多端，可也不至于要落到这样的下场吧。他们如果真的这样死于非命，连尸体都不会被留下来，就这么永远沉寂在时间里。
“依你看，赛琳的性格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呢？”我跟她接触的时间不长，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很谦和细腻，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但她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怎么知道，性格归性格，但遇到不同的事情会有不同的做法。比如你，你的脾气已经像个绵羊了，但是心底还是在痛恨叶范。如果他现在跪在地上求你原谅，你会原谅吗？”楚钦说道。
“死都不会，他也不是没有跪地求饶过。满面的泪水，但都是鳄鱼的眼泪，最后还不是要我帮他做事。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而已，我再也不会相信他的花言巧语。”我说道。
想起上次的事，我一阵恶心。他毒瘾缠身，将我拉到那个小巷子里。如果不是他发作起来没有反应，我都不知道会遭遇到什么恶果。他现在虽然是戒毒了，但瘾君子没有过人的意志力，复吸是必然。
叶范的意志力，我就从来没见到过在他身上出现，别说意志了，连起码的坚持都没有。做什么都是半途而废，他总有一种思想，这个东西不适合我，或者说是这次运气不好，只要多尝试几次就会有别的突破。反正爸爸有的是财力物力，任由他如何失败都无所谓。
他这样的心态直到现在还保留着，一点也没有因为困窘的处境而有所改变。他还认为自己是少爷，只要跟着何志虎这个警察出身的人，他有朝一日就是平步青云。
我也不知道何志虎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继续作恶。或许，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将一切的责任都推给了楚钦，认为他才是那个将他们害到这个地步的人。
想到这，我不由得又回忆起那催眠世界中的场景。叶范跟何志虎摧残的那个女孩，灵子说这就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楚钦对爸爸的报复，还有接下来他们两人对他的穷追猛打，跟这个女孩一定有非常的大的关系。
“困死了，我以为只有感冒药才会让人想睡觉，没想到消炎药也会。这里有两间客房，你自便吧。”楚钦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他睡眼惺忪的真的已经抬不起眼皮。
他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向其中的一个房间。我看见他的右脚踝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想必也是受到攻击留下来的伤。这样的情况还能提着重量十足的狙击枪行动，他不止是吃消炎药困而是真的累了。
门口放着几双没有穿过的拖鞋，还在塑料套子里没有拆封。有男士也有女士，我看着拿了一双女士拖鞋换上，至少先进浴室里将手脚洗干净。而当我走进去周后，一件女士的睡衣就挂在门后。
这是我的睡衣，这边上挂着的浴巾跟毛巾也都是我的。楚钦回过了我们原先的那个出租屋，将这些东西都搬来。这么说，我在那里的衣服他也已经全收拾好了吗？
我大大咧咧的闯进他进的那间客房，打开边上的衣柜。结果让我失望，这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你的衣服在行李箱里，暂时不用整理，这个地方就住几天而已。”楚钦躺在床上困困的说道。
“哦。我只是想找我的润肤乳而已，希望你一起收拾进来了。”我找了个借口，将边上摆着的行李箱拉出门口。我顺手将门带上，免得杂音吵到他休息。从他的声音听起来，他是真的困。
我检查了一下行李箱里的物件，除了衣服之外，妈妈留给我的珍藏盒小心的用牛皮纸包好放在里面。东西一件都没少，盒子上的些许灰尘还被擦掉了。
衣服的多少我也不用去检查，最珍贵的东西还在，其余的也就不重要了。我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浴，忽然觉得这种舒缓的感觉很久违。似乎这几天的洗澡就是清洗自己而已，已是一种例行公事。
悠哉缓慢的吹完头发，我瞥了一眼被我推到角落的行李箱。两间客房在面前，我陷入了深思，他让我自便，是在考验我还是真的让我自己选择。
以往他都很强硬，就算不做什么也要让我睡在他的身边。今天没了这话放下来，我倒还有些不适应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能真的让他有那种我不说话，你就不照做的想法。不然以后，我岂不是要乖乖的听他的指令了。
我进浴室到出来已经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按照他那困意十足的样子，现在应该是熟睡了。我关掉了外面大厅的灯，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走进去。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听得见他细长均匀的呼吸声。吃了药的人都是很困倦的，我比往常的动静还要大一些，快速的爬上了床，扯过他另一半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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