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两击不中,铁鞭在地上打出两个坑。
仇执轩也不反击,反身想要跃入阵中,苏陌眼疾手快,长鞭一卷卷向他脚踝,借力一拉,将他拉回战圈。
“身为男子怎生得如此无耻,倚强凌弱,以多欺少。”苏陌笑嘻嘻地看着他。
仇执轩心道掌门夫人好生无赖,拉着他的脚,还骂他,“那就陪夫人打个痛快吧。”
话音未落,仇执轩五指成爪,朝着苏陌抓来。苏陌依然笑着,不躲不避,突然间一个闪身,闪到他身后,长鞭一收,匕首乍现。这是她的拿手好计,可书舍也是晓得的。仇执轩旋身擦过,肋下的衣服还是被划破了。
“到我了!”仇执轩一拍地下,翻身而起,朝她激射而来。
苏陌一身功夫并非全都出自仇冰一脉,苏千叶谨守本分,加之仇冰山功夫霸道并未传授苏陌,后来被沐晨带上了山,拜入云翳门下,云翳不曾用仇冰的方式教她,而是根据宋凝的鞭法加以改良,身法更加轻灵诡异。
仇执轩此时再没了泰然自若的样子,一脸严肃,终于正视这个年纪轻轻的掌门夫人。心中估量着,若是硬碰硬的拼一场,恐怕不是上策,随即要走。
“夫人武功奇诡,在下白白虚长几岁,佩服佩服,还请姑娘破我撒星阵吧。”仇执轩再不于苏陌纠缠,闪身融入阵中,阵法如同有了灵魂,霎时间神鬼莫测。执字阁弟子见仇执轩脱身,围上了苏陌。
苏陌仔细观察着方位的变幻,围上的人虽然多,但每次只有三人成一组从不同方向攻击,中间没有间隔,苏陌刚开始还能应付,但是包围圈越来越小,攻击越来越密集,压迫的她有些吃力,她心道不好,不能拖要速战速决。
突然间向左前方出手,长鞭深入,带起了点点寒光。长鞭直追仇执轩而去,仇执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迎上苏陌的铁鞭,两人身法极快,执字阁弟子显然跟不上了,他们三人一组的攻击也失去了效果。
仇执轩长剑缠上长鞭,不让苏陌近身,只在人群中辗转腾挪,躲闪着。苏陌不容他接着耗下去,一边收束鞭子,一边放了匕首,准备短兵相接。
匕首对上长剑也不占优势,而且苏陌惯使反手刀,更加被动。仇执轩眼见苏陌势头下滑,长剑连刺,抓了她一个破绽,快如闪电的袭来。眼看长剑就要刺到腰眼,左手上的匕首在掌间一转,变成正手,快速隔开。手腕一绕,生生扎在了仇执轩的右肩上。
这仇执轩也是条汉子,受了苏陌一击哼也不哼,弃剑成掌朝着苏陌而来。两人距离本就近,苏陌不及回手,受了一掌,猝然落地,倒退几步。
苏陌一阵血气翻涌,口中腥甜生生压下,这人内力深厚,不能硬拼。苏陌抽手,长鞭再次出击,专打肋下大穴。仇执轩一只手左突右挡,终不及苏陌速度快,受了两击。
苏陌不欲取他性命,收了鞭子,“承让。”
仇执轩咬牙,“夫人好身法,撒星阵不敌。”
苏陌走至他身前,将其扶起,“先生好本事,这些年您是第一个逼我用正手出刀的。”
仇执轩闪身让出来一条路,“是我轻敌了,夫人请。”
苏陌微微颔首,朝着下一暗门走去。
刚一推开门,苏陌的视线就被迷雾包裹了,辨不清方向。心道,是迷魂阵?
越走越觉得胸闷气短,脚步虚浮无力,她清楚这是已经触发了阵法了,强定心神。不对,若但是迷魂阵,她不至如此。脑中灵光一闪,不好,恐怕是十二都天门阵!
天门阵不开“死”门,威力减半,若死门洞开,则凶险万分。苏陌并不确定此时的死门是开是合。行了几步,觉得自己刚刚受了的那一掌处隐隐作痛,神智开始涣散,迷迷糊糊中,她好像想起来什么,那还是爹娘还在的时候,娘一袭红衣,站在枫叶丛中,如血一般的鲜艳,娘在向她招手,“来,我的孩子。”
苏陌跌跌撞撞,扑向了她想念了多年的娘,“娘,别扔下我一个人。”
苏陌终于抓住了娘的手,那双手,爱抚着她光洁的额头,是了,那是娘的手,不然怎么会那样温暖。苏陌闭上了眼睛,仔细的感受着来自母亲的关怀,母亲的怀抱似乎各位柔软。
苏陌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娘的样子。
“啊!”没有那张闭月羞花的容貌,只有遍地的鲜血,滔天的火光。钝刀入肉的声音,疼痛的撒喊,绝望的怒号,嘈杂的声音响在耳边,真切的宛如一切就发生在身边。
她第一次将这一切看得这样真切,看清楚了自己全家几十口人是怎样死的。黑色的衣袍,只露出刽子手的眼睛,是腾腾的杀气,手中的快刀收割着生命,毫不留情。
她看见了爹爹,百手千叶,武林盟主,一身绛色长衫,英眉利目,仗剑而立,煞气逼人。有同样感受的黑衣人们围了上来,却都不敢再动。黑衣人闪出了一条路来,穿着黑色蟒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些什么,苏千叶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然后越笑越夸张,变成了仰天长笑。苏陌听不到黑衣人说了什么,听不到爹爹说了什么,她却能感觉到爹爹笑里的无奈和痛心。
娘着一身血色衣衫,缓缓走到了爹爹旁边,风华绝代,神仙眷侣,在合适不过。那男人看着爹娘,眼中迸出杀气,腰间软剑,飞快刺向爹爹。
“爹!”苏陌大声的喊叫,她想走过去,她想救她的爹爹。娘在爹被逼退的刹那,腰间长鞭尽出,射向黑衣人,长鞭穿过了那黑衣人,可是似乎像是打在了幻影上,激起了圈圈涟漪,苏千叶还是倒在了血泊里。
苏陌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愿相信,不敢再看,在眼眶里打圈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模糊了眼睛。
“看,你多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即使是今日你依旧什么都做不了。”苏陌似乎听到了心底的声音,在嘲讽她,在责怪她。
苏陌喃喃,“我没用,我没用,我没用你就有用了么!只会用下三滥的迷魂手段,以为这层层迷雾就能轻易迷了我心智!”
迷雾后的声音渐渐清晰,“好姑娘,这样都迷惑不了你。”
苏陌自腰间拿出一粒丹药,放入口中,“不过就是十二都天门阵,别人闻之色变,我却不是!”
苏陌不是在说大话,经历过蚩尤战阵和云翳亲手布下的九云天门阵,这个书里记载过毫无更改的十二都天门阵,对她而言实在不够看。那些术数全都在脑子里,连算都不用算。
“小姑娘,别太张狂,我这阵也不是摆着看的。”
苏陌万分小心的向前挪动,没等对方说完,一枚棋子冷不丁地朝着对方射了过去。棋子是苏陌入阵之前沐晨特意塞给她的,一共五枚。
迷雾后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小姑娘,人长得不错,心却是黑的,还玩偷袭。”
苏陌冷笑,我要是这么轻易能打中你,你也不用在书舍混了。她脚下不动声色慢慢的挪动。
“小姑娘,年纪不大,心计不少,老头子我不跟你废话了,能出得去,老头子再来找你玩。”
声音消失,苏陌明显感觉到本来渐渐明朗的方向,又变得混沌。她皱起了眉头,后山的阵法都很基础,单独的迷魂阵好破,可是合在了天门阵里,就没那么容易,你永远不知道周围什么时候会出现什么人,用什么方式袭击自己。
“嗖!”利箭破空而来,苏陌侧身让开,听不到箭矢落地的声音。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阵里,至少埋伏了五十人,无论以什么方式袭击,阵中人都会在出手之后变动阵型,同时放出的暗箭或者暗器,在另一侧都会有人接着,以免闯阵人从地砖的震动听出方位。
苏陌脚下渐渐的快了起来,左三右七,前五后二,脚步越来越快,步伐越来越复杂,射来的箭矢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她光洁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前方迷雾开始变色,颜色越来越暗。突然,她在分叉口停了下来,箭也停了。
“小陌,小陌。”
苏陌分辨着声音,不得不说,这幻阵犹如真的一般,即使心智坚定者,也极易动摇,“别装神弄鬼了。”
“小陌,小陌。”
声音越来越急,声调越来越高,苏陌觉得脑袋胀痛,似要爆掉了一样,她捂着耳朵,忍不住大喊出声,“啊……”
口中清音长啸,带起三分内力,在迷雾中激起层层涟漪。灰色的迷雾越来越浅,慢慢变白,似一张白色绸缎,不知从哪里开始,晕开了点点猩红,如同朵朵红莲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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