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啊,也不知道谁非要撵人家走,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洛欣悠轻轻抱怨,却眼底含笑。
“正是!不过,吃再咸的萝卜、操再淡的心,也不及某人……”
“怎样?”
劭子衿抿唇轻笑,用极度无关痛痒的语气,缓缓吐出了六个大字:“爱之深,情之切。”
一双奕奕鹰眸居然散发出一抹烂漫如孩童的洋洋自得,直看得洛欣悠愈发脸红心跳,不禁加快了步伐,落荒而逃。
“劭子衿,你盐吃多了吧你!胡言乱语。”她紧张的手心冒汗,他看着她举足无措的模样,甚感满意,立即脚尖触地,几个跃步,人已掠到了她身侧。
“洛药包,你预备丢下我自己跑路吗?”劭子衿的声音中透出丝丝戏问之意,再加上他浑身散发出一种隐隐致命的诱惑,令洛欣悠禁不住吞了口口水,忙把盯着他看的脑袋移到了别的方向,却很凑巧地看到了一个招牌:颜面。
看起来有点像个面馆,其实是个面具铺。
洛欣悠敲了敲门,礼貌地问了句:“有人吗?”
劭子衿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淡淡地问道:“有人……会上锁吗?”
洛欣悠瞬间就清醒了,终于从心跳脸红的慌乱中缓过劲儿来,站在门口默默地哀伤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很笨,而且每一次笨出新花样的时候,偏偏都是在劭子衿面前。
人生啊,还能不能再糗点?她咬住薄唇,有些恨自己不成器。这时,她惊讶地看到劭子衿伸出了修长的手,覆在了门锁上,他好看的指尖上撩绕着一圈淡淡的光团,光团轻轻跃动的时候,只听“咔擦”一声,竟是开锁的声音。
洛欣悠大绝不妙,心道你这是要偷盗人家的商品吗?
想伸手阻止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见劭子衿已迈着丝毫不心虚的步子走了进去,招摇一圈再出来时,温热的掌心已然多了一枚金色镶边的面具。
“你你你,偷东西?还这么明目张胆、理所当然?”洛欣悠不可置信地咋呼着。
劭子衿儒雅地举起面具,轻飘飘地扫了一眼错愕的洛欣悠,然后便开始戴面具,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坚定:“原来你非但笨手笨脚,就连眼神也不太灵光。什么偷东西,我用钱买的好吧?”
洛欣悠顺着他的素手看向屋内,果真在乌黑的旮旯处的一角桌面上,看到了一锭银光闪闪的银子,这才悻悻地撅起了嘴巴,小声嘀咕道:“早点说嘛。”
“你说什么?”劭子衿忽然把脑袋凑到洛欣悠耳边,好闻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耳垂上,分外挠心。
她赶紧推开他,跳远一大步,心虚道:“我说,面具不错。”
说完不忘咧开嘴嘿嘿一笑,劭子衿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句:“错,是人家人帅,所以戴什么都好看!”其实就算他说这话时脸红了,洛欣悠也看不到。她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道,原来劭子衿自恋撒娇时这么的……魅?
是的,又魅又媚,连洛欣悠这个一向心坚如磐石的女暗影都禁不住一阵腿软。
好在,此时的劭子衿正在专心致志地给门上锁,并没看到她的窘样。
以面具做好掩护后,两人继续往问天阁的方向隐声疾驰。
又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便闻一阵躁动的喧哗。
往前一看,居然是两条整齐的长队,从一处两层高的独栋矮楼下一直蔓延到两人的前方。
足足不下两百人。
“看来齐帞城的百姓果真都来了这里。”洛欣悠蹙眉远眺,愈发对稍远处那座问天阁的好奇起来。
劭子衿那双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鹰眸冷扫问天阁,声音轻如羽毛,却字字清晰地落入耳内:“不仅齐帞城的百姓,江湖中,已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只怕,这问天阁葫芦里卖得是一味猛药。”
不知为何,洛欣悠忽然一阵心悸。她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简单。不知,揭开问天阁神秘面纱的那刻,他们又会在江湖上掀起一道怎样的巨浪?
这时,两人看到问天阁二楼的一个窗户被推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冲楼下喧闹的人群大吼道:“都静静!”
人群果真静了下来。
这人继续高声道:“今日结束,明日赶早。”竟是在下逐客令了。
安静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叹息的,抗议的,激动的,各种情绪掺杂,就像个巨大的情绪熔炉,在那一刻包罗了世间万象。
洛欣悠“啧啧”一声,感叹道:“劭子衿,没想到你龙抬帆主的浪名并非虚得啊,你看看,这些人全是你的忠实信徒。”
“就算是神仙,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泄露天机,我曾经也不过是手段多些,收集江湖消息的速度比常人快些,所以才在龙抬帆上买卖一些已然掌握的机密消息,绝非是替人卜算问天。这个冒牌货,若不是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地敛财,一定就是打着我的旗号,逼迫某些人现身。”劭子衿轻声分析道。
人群在此时四散而去,那个探出身子喊话的男子却依旧立在窗前,目光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竟真的像劭子衿推断的那样,似是在寻找什么人。
此刻,若两人还站在这里,未免太过引人注目。
于是,他们只好随着人群悄无声地往回退去。
“那我们明日还来吗?那个冒牌货都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了,你当真要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走了之?”洛欣悠轻轻问。
劭子衿面具下的红唇微张,却又紧紧闭上,眼睛里仅仅能窥探到一丝隐隐的波动,但很快也静如止水。
“明日来,只怕我们依旧排不上。”
洛欣悠闻言回头一瞧,震惊地发现,一群铁杆信徒居然还在自发地保持队形,有的两两交谈,有的席地而坐,这是要排队一整夜坐等天名的节奏吗?
洛欣悠情不自禁地感叹出声:“我的天,你是有多受欢迎?”
劭子衿指指天,默笑而语道:“低调,它会嫉妒的。”
最终,两人决定夜探问天阁。
在齐帞城里瞎转悠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准备动身,劭子衿却突然止步靠在了墙上,弯腰痛苦地捂住心口,低声嘶喊道:“洛……药包,快,虫蛊……饿了!”
洛欣悠赶紧倒回来,着急地查看他有没有事,却猝不及防地被他的温柔深拥给偷袭了。
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袭鼻,丝丝散落的长发拂面,微风中,他温热宽厚的臂弯那么有力,令她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感受着他那双温润如玉的大手,在背后轻轻抚摸,这样的感觉竟是那么美好,美好到她居然忘记了生气。
她本该生气的,他竟然骗她,以他的生命做诱饵骗她,这个男人,是在考验自己的真心吗?还是,他觉得戏弄她很有趣?
她恍然回过神,猛地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也揉得更用力,“我怕,今夜会有变数……”
我怕我会死在问天阁,我怕再也没命陪你看明早的日出,我怕你会因为我死了而难过、伤心,会无法停止对我的思念,我不想你因为我而痛苦煎熬。他好想把所有的不甘与忧伤和盘托出,可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如果这个冒牌货想要逼迫现身的人,是他,那么,对方极有可能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他去钻,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很难。到时,只要确保她无恙,自己此生也无憾了。
“劭子衿,你还是我认识的劭子衿吗?你的自信哪儿去了?我们是夜探,黑咕隆咚的,以你我的轻功,成功溜进溜出还不是小菜一碟!”洛欣悠有些发懵,她不知道一向自负的劭子衿这是怎么了,忽然变得这么紧张兮兮,但她还是忽然母性大发,极耐心地劝慰他。
怀抱应声而松,他的身影从眼前一晃,带起一阵疾风拂面,“煽情完毕,出发。”
可恶!敢情这还是在玩儿我吗?洛欣悠怒意连连地对空挥了挥拳,没好气地运息施展轻功,追在劭子衿身后。
她其实也不傻,自然也隐隐感觉到问天阁的威胁。她也有过那么一刹怀疑,会不会那个冒牌货是在引劭子衿现身。但随即她倒释然了,巴不得那人真是想引劭子衿出现,因为如果那样,说不定这人就是会下夺魂引的那个幕后之人啊!
是福是祸,也许只在一夕之间。
很快,两人便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摸到了问天阁楼下。
楼角的阴影中,两人默契地颔首示意,而后一前一后跃上了二楼的小窗户。
吱呀一声,两人破窗而入,在老旧的地板上轻盈地滚落,然后迅速起身,贴墙而立。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并未发出一丝声响。
夜探问天阁,简直完美到爆啊。
可惜,世上无完美。变故,就在眨眼间上演。
邪了门似的,上一秒还冲自己点头示意的劭子衿,下一秒就好像人间蒸发似的,突然就看不到了。
一阵不安在心底狠狠发酵。
“劭子衿?”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就好像蝴蝶轻微的振翅声,如果不用内力去听,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
然而回应她的,除了安静,就只剩下黑暗。
她屏息感受,发现周遭的空气中涌起阵阵暗波,就好像有人在空气中做了手脚,把她隔进了一个单独的空间一样,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很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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