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故作不知。
车里一室静默,晚晚专心开车。
她的脸色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看上去有些不真切。
楚元策握住她的手,晚晚看回去,瞧见他眼底的惶然。
楚元策向来淡定从容,晚晚鲜少看见他有惶然的时候。心一软,反握住他:“开太快了?”
楚元策喝了酒,但不至于晕车。她明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她决口不提。
楚元策眼里的浓郁越发暗下去:“昨晚,不是故意隐瞒。”
晚晚抽回手,专注在路况上。
“我觉得没必要说。”因为沈雪蓉在他这儿,自始至终,什么都不是。
晚晚将车停在路旁,侧过身看着他。
“你觉得没必要说的,还有什么?”晚晚很认真的看着他,一双晶亮的眸子颇给人几分压力。
自从跟楚元策在一起后,晚晚很少较真。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一旦发现自己爱了,便全身心投入,全身心追随,有误会,那便用尽全力去解开。她已经在宋修那儿吃过一次苦头,栽过一次重重的跟斗,面对楚元策,她越发用了几分力。
她表情很淡,仿佛在和他讨论呆会儿要不要吃宵夜,想吃什么宵夜。
楚元策直视着她的双眸,缓缓道:“关于沈雪蓉的一切,都没必要说。在我这儿,自始至终,她什么都不是。”
晚晚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按照她脑海里收集到的信息,楚元策和沈雪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经在国外呆过几年,至少是曾经爱过的,可如今,他把以前的岁月全盘否定了。
晚晚微蹙着眉,楚元策又道:“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在国外的那几年,她的确陪伴过我。”
那时候他被楚善逼到绝境,独自在国外生活,沈雪蓉陪伴他,两人相依为命,他曾经感动过,也曾经以为,这一辈子,会和沈雪蓉一起过。直到后来遇到她,感受过心动的滋味……
“仅此而已。”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挪移躲闪,晚晚转向车外,还不到盛夏,竟然已有蝉鸣,聒噪得很。
“昨晚她酒精过敏,情况紧急。”楚元策声音低哑,沈雪蓉想要做什么,他不是不清楚,但她胆子大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没有准备,毕竟是拿她当过相依为命的亲人的,遇到生死,哪里还能再理智到绝情?
大掌扣上柔软的掌心:“仅此一次!”
晚晚微微叹了一声,缓缓回过头来,抬手抚过他眉间,表情柔和了些:“我曾经说过,你的过去,我并不介意。你们真有过什么情意,我也坦然接受,也不是要你见死不救,但……不要瞒我!”
沈雪蓉气定神闲的站在她的面前,不疾不徐的说出那样一番话,又拿出他遗落的袖扣,晚晚只能被动的站在那里听她说,反驳不出半句,这种感觉,很不好!
“好。”男人郑重点头,仿佛一种承诺。
晚晚重新发动车子,车子稳稳上路,她清浅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早上见到沈小姐,她气色很好。”
她着重强调一遍,不过是要让楚元策多防着些。
楚元策僵了僵,晚晚捏了捏他的手心,男人放松下来。
回到家,不过八点多,主楼的灯还亮着,晚晚将车停好,两人一道儿往主楼去。
楚依正和楚承说话:“听说早上来过。”
只听到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说的谁。楚元策喊了声爷爷,晚晚也打了招呼。
楚承原本阴郁的脸色瞧见两人,稍稍缓和了些:“坐。”
晚晚坐下,看向楚依,她们方才不知道在聊什么话题,楚承脸色阴郁,会不会泱及她这条池鱼?
可惜,楚依根本没理她。
晚晚眼观鼻鼻观心,听得楚承道:“你继续说。”
“这件事,阿策应该比较清楚。”楚依将火引到刚刚落座的男人身上。
“什么事?”楚元策避不过去。
“听说你昨晚英雄救美?”楚依的用意,楚元策不甚明了,思及回来路上才和晚晚讨论过这件事,他脸色陡的放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们家还有监控人的癖好。”
楚依被这般控诉,也不见恼,倒是楚承脸色瞬间黑沉下来:“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晚晚淡淡的瞥过去一眼,楚元策冷静下来,只唇线仍然抿着。
“你和南方集团的二丫头,你想都不要想。”楚承果断干脆:“回头我就把人送回国外去,也省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楚承怎么处置沈雪蓉,楚元策半点儿不关心,是以,这话一出,他并没有任何回应。楚承心里好受了些,他的话,这小子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
楚承转向楚依:“不是让你准备他们的婚事,到什么进度了?”
“日子选好了,一个在中秋前后,一个就在这个月底。”楚依说。
楚承摸了摸额头:“就这个月底吧,明天就把婚讯发布出去。”
楚元策下意识抬眸看向楚依,他忽然明白了楚依将火引向他的用意。
楚依没有立即应好,而是看向晚晚:“我听说阿策连婚还没求,晚晚你看……”
晚晚刚要开口,楚依又道:“虽说这桩婚姻,你们各有所求,但楚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你们的婚事,必然轰动整个市,将来相敬如宾、夫妻恩爱的宣传是必不可少的,既然如此,戏总要全套。您说是吧?父亲?”
楚依训了楚元策,压了沈雪蓉,又为着整个楚家着想,楚承自然顺着她的意,点了头:“一切听你姑姑的安排!”
楚承起身离去,留下三人,表情渐渐由凝重到放松,三人嘴角都扬着。
楚元策低低的道谢,楚依瞪他,转向晚晚:“连婚都不求就让他娶进门,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到底谁才是你侄儿?”楚元策这般说着,脸上却笑意盎然。
楚依瞪他:“我首先是女人,其次才是你姑姑!晚晚,你先回弈园,我有话跟阿策说。”
晚晚起身离去,楚依说:“里面闷,外面走走。”
姑侄两个沿着主道往外走,五月初恰是农历月中,一轮圆月悬挂在九天之上,银辉洒在草坪上,似镀了一层银。
楚元策又表达了一次谢意,楚依侧眸瞧他:“戒指备好了?场地也定下了……你要这般大阵仗的求婚,连我都给瞒着,啊?”
楚依语气听上去不太好,楚元策微低着头,任她数落。
楚依见他这副样子,狠话说不出来,只摇了摇头道:“要不是我一早拦了父亲那边的消息,沈雪蓉又作了这一出,你那些小心思,还愁没有机会大白于天下是么?”
楚元策仍旧不吭声,楚依叹了一声:“爱情里的人,智商再高都成了傻子,说的就是你!”
“幸好有你在。”楚元策适时开口,自然又招来楚依的白眼,忍住想戳他的冲动,楚依又道:“很早以前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没有。”男人看向弈园方向,隔着夜幕,不难瞧见楼上面西的那扇窗里透出来的暖黄色光亮,微抿了嘴。
他一度以为晚晚并不在意那些,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给她一场婚礼,她怕是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可那天那通电话,她在电话里说,等他回来……求婚,他才意识到,或许她是随口说说,但潜意识里,她是在意的。
楚依也不想跟他较真,叮嘱道:“走一步看三步,你在商场之上做得很好,到了这些琐事上,倒是变得糊涂了。现在父亲那边障碍小了,趁着这个时机把你想做的都做完,然后离这里远远的,过你的日子去,免得我提心吊胆,生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让你担心了。”楚元策看着眼前保养得宜的,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人,由衷的又说了一次感谢的话,楚依只抱着双臂,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这个家,太少人得到过幸福了,有这样一次近在咫尺的机会,又哪里舍得眼睁睁看着他溜走?
次日,晚晚陪同向兰一行去游乐场,楚元策约了客户,未能陪同,陆子胜也说此行带着任务,让晚晚好生招待他们一家三口。
这里是魔都的向征,人流量很大。陆其彰牵着轻轻走在前面,晚晚和向兰悠闲的跟在后面。
整条大街热闹非凡,有很多的卡通人物,轻轻但凡遇见,总要凑过去,让陆其彰为她拍照。
陆其彰看上去那般寡淡冷然的一个人,对轻轻却是每求必应,自始至终,温柔备至。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话果然不虚。”晚晚看着前面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侧头对向兰说。
向兰笑笑,没有接话。
在游乐场里耗了大半天,轻轻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来到这里,倒是兴奋得没了半丝睡意。但几人逛得都有些累,索性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呆了一会。
因着周末,游乐场的时间往后延了两个小时。
天擦黑的时候,晚晚想着离开这里找地方吃晚饭,那边陆子胜来电话,说他很快就到,让务必等她,还指定让她到城堡前等。
晚晚不疑有他,挂了电话和向兰提了一句,轻轻听说这里能看见童话中的城堡,立即乐颠颠的迈开了小短腿。
晚晚笑着跟在她身后,全然不知,她将走向的,是怎么样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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