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仇未了,还添了今世的恨,哪里是他轻飘飘的两句道歉就能消除的?更何况,这件事只能皇上说了算,完全与她没有关系了!皇上的意思很明显,称曲娉婷为妖女,就是要断了她的生路。
曲飞扬的怒火一再翻涌,却还是腆着脸悲恸道:“再怎么说,娉婷都是县主您的妹妹,同母异父的妹妹!您怎么能下这么狠的心,一再将她逼到绝境呢!今日的事,有哪一件少的了你的算计!”
从娉婷流产,到娉婷的面皮脱落,这一切都让人惶惶不安,却只有她一人独自惬意地半卧美人榻,看他们的笑话。
婉容刚要说话,就被离她很近的楚千言打断了:“父皇还在这儿,曲大人却先求县主,又要威胁县主,真当宫里没有规矩了么?还是说,你从未将皇上与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
被堵得哑口无言,曲飞扬只能低着头,依旧跪在婉容的身前,看都未看楚千言一眼。
婉容起身将曲飞扬扶起,白净的脸上并未出现虚伪的神色:“你们的确曾是我的亲人,可现在不是。但,即便如此,我仍不可能要对你们动手!”
这些人,不值得她亲自动手处置。不过,每次都是他们亲自送上门来,不整治都不行。
被他扶着的曲飞扬隐忍地笑道:“多谢县主的不杀之恩!”磨牙的声音,让婉容清楚地听见了,却没有让其他人发现。
此话一出,就好似婉容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才会让一个血性男儿这般退让。
已经有人在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已经含蓄地盯着婉容,脸色凝重地与身旁的人议论什么。心狠手辣等不堪入耳的话,字字戳中了婉容的心窝。
但,婉容依旧恬静地站着,面上是高深莫测的神色:“太医说,恒王妃的脸正在腐烂,需要立即医治,是不是?”
曲飞扬捉摸不透她想做什么,只能顺她意思回答:“的确是。”
“既然曲大人一心为恒王妃着想,就应当请太医为恒王妃好生医治,免去她的苦痛,并不让在场之人都受惊!但,您却只是将抓住我不放,口口声声指责我,将莫须有的罪名都安在了我身上。”婉容的笑容一冷,眼底的冰冷将她的脸衬得越发刚毅:“敢问,曲大人有何居心!”
想要趁机收拾了她,这两兄妹的性子还真是像!还妄想将众人的视线拉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代替去娉婷受尽指责,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皇上的耐心终于被众人磨光了,他沉声问道:“曲德才何在?”他府中出来的女儿,是否是妖女只有他知,虽说他想要曲娉婷死,但也不能太明显。
黑色衣裳的男子立马挤开人群,恭恭敬敬地先给皇上行了个大礼,这才望了望身侧的曲娉婷等人,脸上是处变不惊的笑容。
“启禀皇上,臣的小女这张脸,早先就因为为恒王试药毁了,这才封了一张人皮面具在脸上。”他的声音甚是平稳,没有半点心虚。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再说话了。这种家族内部的隐秘,平日都是探听不到的。现下有机会听个完整,心情也不由地好了起来。
兴许是大家族的人,平日没有什么可以怡情之事,这才这般喜欢看热闹。
婉容静静地将众人的目光看在眼里,唇角便仍然是淡到几乎见不到的笑。只要看见楚千言等人站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她就一阵心安。
皇上拨弄着茶杯,突然甩手扔了出去,砸在了曲德才的头中央。茶杯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从他的头顶,一直烫到了他的脖颈。
他始终都是毕恭毕敬地跪着,没有半句怨言,也没有因为茶水唐人就拂袖去擦。偶尔抬眼瞥着曲娉婷和刘岩,都是悄然地朝他们摇摇头,从未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
“皇上,自恒王得了花柳病,恒王妃就为了他的病尝尽了百草。这些草药里,有些毒性相克,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药草,这才让恒王妃的脸也腐烂了!这是他对丈夫的一片忠心,还望皇上原谅她惊扰了您的罪!”一张巧嘴颠倒是非,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夜阑生勾唇冷笑,抱拳站在不远处凝望着这处,与叶桉相视一笑,又迅速朝婉容看过去。
夜书月一直安然地坐着,深邃的眸光一刻也未从婉容的身上移开。他知道,婉容这次并非是要一句拔除刘家与曲家,也不是想就此解决了曲娉婷这个祸害。
可,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将所有人都卷了进来,又不动声色地观察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姜和拍了拍夜书月的肩,就走出了人群,径直走到皇上的跟前,与曲德才并排跪下。
“臣有事启奏!”姜和与皇上对视的一瞬间,就又道:“这是臣的家事,臣本不愿意提及,如今不得不说!”
瞧着婉容满意的笑,皇上的心情也好了三分,略带微笑道:“姜府尽出人才,为朕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你们的家事,就等同于朕的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婉容的后背瞬间一僵,就很快软软躺在了榻上,看不出半分异样。
“皇上将姜氏视作一家人了呢!”周围有不少人惊叹,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没断过。这也让他们意识到,姜府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皇上对他们的宠信可是到了空前的地步。
姜和这才缓声道:“丞相大人总是来姜府转悠,每次都是与县主争执不下,屡屡让县主惊扰的几日无法安睡。只要他在这儿说一句话,无论真假,县主怕是都难以驳斥……”
他的意思很明了,就是无论曲德才说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而且,他还是贯常说谎的人了!
皇上被众人信誓旦旦的样子烦扰,当下就吩咐:“丞相,带着他们,赶紧下去!朕今日不想再见到你们,有什么事,等朕回宫后再一一审查!”
再这么一人一句地说下去,他的判断力就要被别人左右了,他不能容许此事的发生!
曲娉婷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被曲德才拉着赶忙磕头谢恩,又对婉容猛磕了几个头,这才搭着曲飞扬与曲德才的手飞奔离去。
被众人盯地背后发凉的刘岩也立马谄笑两声,也对婉容醒了个礼,就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见他们都离开了,婉容才浅浅笑了笑:“表哥,你回去坐下吧。”
表哥是护她心切,这才将她的这盘棋给打破了。本来是打算让皇上对曲氏与刘氏的怀疑加深,对他们日后的动手都能有所提防。可,表哥这么迫不及待地指责曲德才,却让皇上连带着怀疑起了姜氏,怀疑他们是否故意要陷害曲氏与刘氏,好在京城里一家独大。
皇上这才暂时对刘氏与曲氏放心,对他们的疑虑也消了不少。
婉容的目光轻轻落在了姜和的肩上,无奈中夹杂了一些后悔。表哥还是太年轻了,对皇上的心思根本不了解,对权术这回事也是一知半解。她要表哥为自己留在京城,在朝堂上与那么多狼子野心的人交涉,这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吗?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自己的表哥,才能让他这辈子少受些苦。这辈子,万万不能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太监在众人窃窃私语时,已经将场地收拾干净,高声吩咐:“将烧烤好的事物呈上!”
一句话,将方才的事情全部带了过去,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什么烦心事,一切还是照常进行。
皇上见着来往不断的宫人,握着梨妃的手轻声道:“一会儿多吃些鹿肉,鹿肉奇香无比,而且它是太子亲手打的。”体贴入微的模样,让婉容湿了眼眶。
婉容起身端着一只茶杯,走到梨妃跟前浅浅笑道:“娘娘与皇上这般恩爱,让容儿不由想起了娘亲,当年却是苦了很久。”
见梨妃配合地落了泪,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让她很是满意,婉容这才举起茶杯说:“容儿以茶代酒,愿梨妃娘娘与皇上恩爱到白头!”
一杯入腹,婉容迎上皇上怜惜的目光,弯了弯身道:“容儿的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多陪皇上与梨妃娘娘了。”
皇上连声道:“小车子,赶紧扶县主回去休息,有什么不顺之事,立马来报!”玲珑嫁给曲德才,也算是受了一些委屈,他是断断不能眼睁睁看着玲珑的女儿也痛苦。
婉容刚走远,夜书月就翩然上前道:“启禀皇上,在下不胜酒力,今日怕是要让众人扫兴了。”
皇上随意地挥了挥手:“夜国皇子,不必多礼,下去醒酒就是。”
夜国大皇子,身为夜国的战神,常年征战沙场,能被这么点儿酒迷了眼睛?他可不信!但,既然他不愿意多留,无论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必要将他强行留下。
夜书月躬身退下,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循着婉容的帐篷走去。
刚到帐篷附近,就听见男子凄厉的声音:“县主,求您饶了我们!日后若是再相见,我们愿意绕着您走,只要你不再对我们下手!”那声音里含着隐忍,就像是处心积虑想要做什么一样。
夜书月立马进门,闲闲地将婉容拉着坐在一边,指着地上跪着的曲飞扬道:“曲大人好大的礼数,您还是收回去吧!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又是磕头又是跪拜的,与先前可是判若两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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