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身后那只野狼朝他背后冲过来的时候,凤倾澜便有所感应。可他面前那只野狼却死死地缠住了他,让他无暇分身,只能无力地将自己整个后背暴露在锋利的狼爪之下。他原本想破罐子破摔一次,大不了背上受点儿伤,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陌瑶居然会冲过来,用身体帮他挡住了野狼的袭击!那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抹被鲜血染红的单薄身影,像在风中飘零的落叶,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背后的嫩肉被硬生生地撕开三道血口,就像有人在她的伤口上撒了盐,深入骨髓的疼让陌瑶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双眼紧闭,眉心紧皱,仿若已经昏死了过去。凤倾澜紧紧地抱着她,却又不敢太用力,唯恐碰到她背上的伤口,加重她的伤势。手上、身上沾满了她温热的血液,他垂眸看着她煞白且布满冷汗的小脸,眼底一瞬间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却终是归于一片暗沉,那如墨一般深冷的颜色,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你……”他想说什么,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全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陌瑶在这时睁开了眼睛,看着凤倾澜,视线有些模糊,“对、对不……起,我……我还是……拖累了……咳、咳咳……”有气无力的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话未完,便止不住咳嗽,只觉喉间一股腥甜,鲜红的血顿时从她嘴角溢了出来。“不要说话!”凤倾澜连忙捂住她的嘴,顺势将她嘴角的鲜血拭去,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剩下的交给我,你不要说话,也不要睡。”被狼爪抓过的伤口若在上药前就睡过去,寒气便很容易趁她抵抗力最薄弱的时候侵入体内,到那时就麻烦了。“可是、可是我好累……好痛……也许……也许睡了……就、就不会……痛了……”“闭嘴,我说不能睡就不能睡,这是命令,你听到没有?”凤倾澜忍不住低吼出声,前所未有的恐惧忽然袭遍全身,他仿佛又回到了母后去世的那一天,他神情麻木地守在床前,眼睁睁地看着母后再也坚持不住,离他而去。画面一转,他又回到了守孝一月后出宫的那日,他在狂风暴雨里四处寻找安瑶的身影,可最后看到的,却是她冰冷的墓碑。那一刻,他万念俱灰。不愿历史再度重复上演,凤倾澜沉一口气,到她身前抓起她的双手勾住自己的脖子,一把将她背了起来。他一手举着火把,转身便要往回走。那里有水,可以清洗陌瑶身上的伤口,否则,伤口发炎感染就更加危险了。就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原本停止攻击的狼群也跟着牙呲目裂地逼上前来,凤倾澜紧绷着脸,眼底浓浓的杀气尽显无余。一阵悠扬的笛音忽然远远地传来,空灵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笛音在众狼群的头顶上空悠悠盘旋,久久不散。那群野狼像被这笛音蛊惑了一般,纷纷停止进攻的脚步,狰狞的狼脸也再不复存在,一只只温顺地朝着那笛音传来的方向飞奔离去。凤倾澜眸光一沉,顿时明白过来,这群野狼的突然出现,根本就是人为!“唔……”背后突然响起陌瑶带着痛苦的闷哼声,凤倾澜陡然回神,来不及思考太多,便飞奔着回到池塘边。将火把稳稳地插进地里,他先脱下自己少了一只袖子的外袍铺在草地上,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她背朝天的安置在上面。陌瑶趴在地上的姿势让凤倾澜很快看清她背上狰狞可怖的伤口,深黑的眸子迅速闪过一抹沉痛和焦心。那伤口一直从她肩背下的蝴蝶骨延伸到腰腹,血肉都跟着往外翻,更是深可见骨,只消轻轻一碰,便是撕心裂肺的疼。可现在容不得他想太多,若不快些处理这些伤口,恐怕后果会更加严重。想着,凤倾澜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陌尧,上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儿痛,你忍着点儿。”陌瑶的意识已然在渐渐涣散,她只恍恍惚惚地听到凤倾澜让她忍着点儿,她便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点了点头。见状,凤倾澜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卷成一团,递到陌瑶嘴边,“别咬自己,痛的话就咬这条手帕。”陌瑶无声地笑了笑,顺从地松开嘴唇,咬住眼前的手帕。凤倾澜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她背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上。他先用匕首将伤口附近的衣服都一一撕开,那些完好的肌肤也一同被暴露在外。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娇嫩的肌肤便显得愈发白皙无暇。所幸伤口还未结痂,并没有衣服的残片和伤口粘在一起,这多多少少替陌瑶减少了一些不必要的疼痛。唯一的一条手帕已经给了陌瑶,凤倾澜只能从自己的衣摆处撕下一块碎步到池塘边浸湿了水拧干,而后替她清洗着尚在淌血的伤口。手帕刚刚触上伤口的边沿,陌瑶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一如对待稀世珍宝那般小心翼翼。伤口清洗完毕,血总算止了不少,那伤口依旧狰狞,凤倾澜从怀里掏出金疮药,看着她的伤口,有些迟疑。这种金疮药也是陌瑶特制的,不仅可以让伤口快速愈合且并有止血散的功效,还能保证完全不留疤痕,但当这种药撒在伤口上的时候,那痛苦的感觉跟撒盐没有两样。原本她是准备改良的,却没想到,她还未来得及改良,这种药就要先用在她自己身上了。陌瑶的脑子浑浑噩噩,已经不清醒了,她想要闭上眼睛,就这样睡过去,凤倾澜让她不要睡的声音却总是在耳边响起,吵得她不得安宁。“澜、澜澜……别、别吵……我要、要睡……”听到她梦呓一般地低语,凤倾澜忙垂眸去看,便见原本被她咬在嘴里的手帕已经掉在地上。她低垂的眼睑微微颤抖着,双眼将闭未闭,一张小脸白得跟纸一样,嘴里还在不停呓语,“别……别吵……”“陌尧听话,现在还不能睡,你等着,我马上帮你上药,你忍着点儿。”凤倾澜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便再不迟疑,拔开白瓷瓶的瓶塞,缓缓将药粉倾倒在她背后的伤口上。“唔!”药粉仆一接触到那狰狞的伤口,陌瑶便疼得弓起了背,张嘴一口咬在了垫在身下的衣服上。冷汗大颗大颗地从她饱满的额头上滑下来,顺着她惨白的小脸滴落在地,凤倾澜眼底隐隐闪过不忍,只能加快手里的动作。很快,三道平行的血口被白色的金疮药填满,凤倾澜随手将白瓷瓶丢在一旁,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给她把了脉,发现她身体没有其他异样后,才缓缓松了口气。陌瑶终是抵不住渐渐涣散的意识,在上完药,那股钻心的疼也稍稍散去后,便彻底昏睡过去。见状,凤倾澜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许多巴掌宽的长布条,然而将陌瑶扶起来背对着自己坐好,暂时用长布条充当绷带,准备替她包扎。因为衣服只剪了背后的,所以陌瑶前面的衣服还算完好,想到自己之前的怀疑,凤倾澜盯着她裸露在外的肩背以及那精致的锁骨,包扎的动作不由一顿。心像着了魔似的,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朝她胸前的衣襟探了过去。“唔……”或许是背上的伤口实在太疼,就连在昏睡中,陌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凤倾澜猛地回神,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他低垂眼睑,便见她眉心紧蹙,显然睡得并不踏实。在不触碰到伤口的前提下,他轻轻帮她调整好一个位置,便继续替她包扎起来。因伤口在背上,包扎的时候,他双手难免要绕到她胸前,便呈现出一个环抱的暧昧姿势。还有他温热的手指,总会若有似无地触上她光滑细腻的肌肤,那美好的触感,在他平静的心湖上激起了点点涟漪。他眸光一暗,不敢再耽搁,包扎的动作越来越快。好不容易将她的伤口处理包扎好,天际尽头便隐隐泛起了一丝铅灰色。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简直地处理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凤倾澜稍作停留,便背起昏睡的陌瑶,朝来时的路走了回去。还未走到陌瑶和赫连玄澈坠落的那半壁悬崖下,便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匆匆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小少爷……”凤倾澜眯眼打量对方片刻,终是认出来人,正是颜沛凝!沛凝很快跑到跟前,见凤倾澜背上的陌瑶昏迷不醒,不由担心地问道:“殿下,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有外人在的时候,她通常会称呼陌瑶为“小少爷”。“他受伤了。”凤倾澜面无表情地应着,脚步不停地越过她继续往前走,“你怎么在这里?”“学监说小少爷和赫连先生一起掉下山崖,便召集我们大家一起来寻他们。”沛凝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看着陌瑶背上缠得厚厚一层的绷带,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凤倾澜没再理会她,只沉默着往前走,又过了一会儿,便到了陌瑶和赫连玄澈摔下来的那座山崖下。只见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正是分散出去找人的陌以宸等人。见天色渐渐亮起,他们便回到这里来交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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