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梦斋-第二十章桂花糕(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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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桩误会,便牵扯进了三个人,牵扯最深的,便是自己。

    是怎样的误会呢,说来也真是可笑。

    在此之前,她统共见过张生不过三次。

    第一次乃是年幼时,她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去那苍梧险山中转一转,然而,她却在那山中迷了路。

    辗转许久后,早已是饥肠辘辘,她便是在那个时候便见到了张生。

    那时张生亦年幼,却在这深山之中居住许久,彼时他那一双美目还不曾失明,倒也是个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好少年。

    见百灵如此,便急急将她救下,将家中唯一的那些米煮了米汤于她喝。这样过了一天后,便见张生同她道:

    “我要从这山中搬出去,寻我那远房的亲戚了,我带你一并出去吧”

    那时,那个少年,笑的温润如玉,单纯且美好。

    苍梧山山形险恶,四周陡峭的很,且生满了不明的杂草,张生带她出山之时,不知由的什么划伤了手臂,却倒也护的百灵周全。

    出山后,张生便循循教导着百灵,往后切不可独自朝着这种危险的地方去。

    百灵念恩,便将身上的小件赠与了张生,并同他道:

    “恩人你救了我的性命,若是以后恩人你有难,不管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去报答恩人你的”

    第二次,便是三年后了,彼时百灵已入了孟府做丫鬟,因年纪尚幼,故受了不少挤兑。那一日她替看管丫头的姨娘出门买东西,街角拐弯的地方,便猛地瞧见了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张生。

    不过三年而已,张生已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曾经可以算是意气风发的容颜此刻一点耀眼的光芒都不复存在,有的便是大写的落魄。

    百灵怯怯的凑了过去,不敢置信的开口:“恩人?”

    却见张生一愣,寻着她的声音缓缓的转过头去瞧她。百灵那时候才发现,张生不知何时已然瞎了。

    她捂住嘴巴尽量让自己不哭,却还是忍不住的眼泪直落。

    她问:“你...你怎么...”

    张生凄然一笑:“大夫说我中了毒,所以瞎了眼。”

    百灵将张生搀扶着暂将他安置在了孟府边上的一间小屋中,偷偷摸摸的悉心照料了许久后,终于某天,张生意识到了这样会给百灵带来不便,便是无论如何也要离开,百灵扭不过张生,便只得有些失落道:

    “既是这样,不如我便为恩人做样小食吧,也算是还了心中的一个念想”

    那时,张生并没有拒绝。

    可他不过才踏出门,便听得百灵在身后道:

    “恩人,以后...我真想嫁给你...”

    张生不禁的一抖,顿足了许久,终究还是拄着拐杖离开了去。

    第三次,便是同小姐站在阁楼之上赏风景之时,小姐不知道为何,忽的便指向一处地方,同她道:

    “灵儿你快瞧,那竟有个人在教音律”

    顺着小姐指的方向,她才瞧见,原来是张生。

    即便是隔着那么远,她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心脏在一瞬间忽的激烈跳动着的感觉,那种小女子情窦初开的感觉。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如花苞般绽放了开来。

    小姐笑着同她道:“我定要去听一听,能在我孟府边上教音律的先生,我倒是很感兴趣呢...”

    她却不曾料到,小姐这好奇的心下,却是遮着爱慕的心思。

    她一直以为小姐总向那里跑去是真的对音律痴迷,直到某一日,小姐依在荷花池的栏边上,同她忧愁道:

    “灵儿,我似是喜欢上了那个教音律的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惊,手中的水果盘子便应声落地,稀稀落落的散了一地刚洗净的果子。

    小姐便呵呵笑道:“你这丫头,胆子怎生的那么小,我这不过是说些女儿家的心思,你便惧怕成这个模样?”

    百灵只管着蹲下身子去捡那些果子,只觉得有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晓得究竟要说些什么。

    小姐却也不管她,只顾着又自言自语道:

    “可惜他眼盲,爹爹定是不会同意我与他在一起的,唉...”

    接下来的时光,便有些寻常了。

    小姐对张生有了那样的心思,便总叫自己去为张生做些伙计,有时是叫自己送些吃的于他,有时是叫自己送些穿的于他,有时又叫自己送些用的于他...

    得了这样的令,百灵虽苦恼,却也是乐此不彼,毕竟她终于有个正当的理由去对张生好了,虽然他不晓得自己是谁,但于它而言,这便够了...

    哪只有一日,自己不过是痴迷了些,多看了几眼张生,在他身边站的久了些,便听见有人唤:

    “小姐...”

    她听出那声音是姨娘的,自幼的惧怕之意便顿时涌了出来,下意识的便跑了开去,暂且将张生抛却了脑后。

    哪知后来又一日,她往常的同张生递送东西时,忽的听张生缓慢道:

    “在下贫衣张生,对孟小姐...生了爱慕之意”

    她手中的桂花糕撒了一地,再也受不住的转身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张生是为何会喜欢上自家小姐的,她只知道,小姐于她有恩,张生同她亦有恩。他们都是自己的恩人,且两情相悦,那她断不可毁人缘分。

    于是她虽伤心,却还是尽心的在为小姐做着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却在某一日,忽的见有个道长来孟府,说自己得了天命,可为孟府祈福。也便是在那时,那道长忽的神秘的同自己道:

    “小姑娘,我晓得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如果你想自己的愿望达成,便来找我吧...我在烛确山等你...”

    回忆到这里,基本上便是她所见到的所有事情的脉络了,果然,上官小姐说的不假,缘分这事,不过是错过同错过交集生出来的东西罢了。

    她有些痛苦的捂住胸口的地方,只觉得眼下,自己连喘息都有些不容易:

    “龙幽小姐...龙幽小姐...”她求助般的唤着龙幽

    得到的却是冷冷的斜睨,龙幽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

    就好像对于这样的情况她早已是习以为常,然而百灵却还是不想放弃般,将手伸了过去,拽住了龙幽的裙角:

    “请你...请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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