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梦斋-第二十九章天上雪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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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极北之地的茫茫雪山之上,生长着一批极为罕见的植物,它们的名字叫做‘天山雪木’,头如雪,根如木。入药或煮成汤水,亦化身食材,可续命。可惜,脱离了固定的环境后,瞬间便化为粉魇。

    -------序

    1.

    入目之处乃是一片雪白,风声夹杂着猖狂的呼啸,带着凌厉的气势,像尖刀般刮在自己的脸上。

    大汉的粗糙的胡须上已被雪花覆盖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然而,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仍然紧紧的盯住不远处的那处山脉-----就是那里,那里是天上雪木生长的地方。

    他粗重了喘了一声,用力的将胡须上的雪花抹去,拄着拐杖的手再次用力了几分。

    在一片苍茫中,他缓缓的向那里走去,身后,留下的便是长而深的脚印。

    风,来的更猛烈了些,只不过片刻,他留下的痕迹便被无声的覆盖了去。

    雪白的一片苍茫之上,似乎缓缓的覆上了一层乌云。

    2.

    “少爷...”有人在床边呼唤他,带着一腔的哀愁,音调中似乎有哭泣的模样。

    是谁?是谁在叫我?

    他脑海中一片混沌,想要努力记起来什么,然而却还是无法记起。

    他的回忆,就好像是被抹去了一般,任凭如何费力,都只不过是一片虚无。

    他是谁?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有人会叫他少爷?他是哪家的少爷?

    昏睡在那里的人眉头紧锁,眼皮下的眼睛在不安的转动着,看样子是非常迫切的想要醒来。

    他的额头上不断的有细小的汗珠浮出,连身体,也开始渐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我的儿如何了”有中年女子的声音入耳,同唤她少爷的那女子一般,音中又浓浓的担忧之情。

    “恕老夫无能为力啊夫人,令公子的病,老夫实在是无力回天”

    “无力回天?早些时候你为何还要告诉我们有一线生机?”中年女子的声调立刻便高了起来,带着几分怒意:

    “我为了我儿的病,赏过你多少回金子,岂是你一句无能为力便能推脱了的。此番今日,你须给我个法子,若你给不出个法子,便休想出了我蔺府的门!”

    前一刻还温润如玉的中年女子,后一刻却仿佛瞬间带了几分凌厉的气势,言语之上咄咄相逼,丝毫不给人退路。

    老大夫被吓的顿时慌了手脚,忙不迭的便跪了下来:

    “蔺夫人,你休要为难老生啊,令公子的病是母胎中带出来的,如今已是病入膏肓之势,老生先前便同你说过,令公子这病,只能用最好的药材吊着缓住病势,是无法根治的啊~”

    “无法根治吗?”中年女子的语气顿了顿,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半晌后,又忽道:

    “我记得你曾说过,有种药材叫‘天山雪木’是可以续命的”

    “据古药经记载,极北之地,确实是有这种药材”老者像是担忧般:

    “可是蔺夫人,那药材对于环境的要求很是刻薄,且生长在雪上之上,因头同雪山上的雪极其相似,寻常人根本是无法找到的。”

    “寻常人找不到?那我便找些非同寻常的人去找,我儿的命,务必要续!哪怕是穷尽我蔺府所有家当,我也要将我儿救回来”

    中年女子眼神坚定,即便如何,都无法撼动她的想法。

    他终于睁开了眼,入目便是金丝绣制而成的锦帐,夹带着阵阵兰花幽香入鼻。

    他费力的将目光朝着发出声音的那个中年女子身上投过去,只瞧见一身绫罗绸缎,光芒万丈的背影。背影已如此,气势便无须多言。

    他复而转了转眼珠,将这偌大的房间打量了一番,果然是金碧辉煌,哪怕是皇族贵胄,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他究竟是谁呢?

    这个中年女子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她的儿,然而他却一点也不记得她这个‘娘亲’,这里便是他的家吗?

    脑中的问题不断涌现,令他痛苦万分,他不禁低呼出口,顿时便引得那女子同身边的丫头急急而来。

    他终于看清了他‘娘亲’的面庞,这张脸,即便是形容成倾国倾城也不算为过,即便这面容之上已然有了岁月雕琢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她秀美的容貌。

    这本该是画中人的面貌,然而此刻,她的眸中却满是担忧之色,她轻轻的抚着他,关切的问道:

    “谦儿,你可否觉得哪里不舒服,同娘亲说”

    她这般说话的时候,温柔的倒真是一个母亲,似乎同方才那个凌厉的夫人根本是两个人,然而他却知晓,这就是她,而她,便是他的娘亲。

    可是自己不记得了...

    他干涩的喉咙上下翻动了,艰难的开口,带着几分沙哑:

    “水...”

    丫头眼明手快,顿时便为他斟满了一杯茶水,他急急的喝下,不免的有些咳嗽。

    待到缓解之时,便好奇道:

    “我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病倒?”

    他这一问不要紧,话一出口,顿时惹的中年妇人同身边的丫头泪眼婆娑。

    他瞧见他的‘娘亲’背过身抹了抹眼角,饶是如此,他还是瞧见了她尽力想要掩盖住的颤抖的身影。

    半晌后,他的‘娘亲’复而转过身来,瞧着他,眸中柔柔:

    “儿啊,你生了病,这病逐渐的将你的神识吞没,故而你身子越发的虚弱。前些日子,你同魏家的公子去听戏,无端的却昏倒在戏台之下,之后便一睡不醒,如今已是有三个月的日子了。”

    “三个月?”他不免觉得有些惊讶:“我昏睡了有三个月之久吗?”

    他不敢置信的摇了摇脑袋,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那些记忆,反而越发的头疼了起来。

    唉~还是记不起...

    他不免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瞧着他的‘娘亲’及‘丫头’,眸中的好奇之色越发的重了起来,渐渐的,他有些无力的瘫了回去,携带着几分失魂落魄的模样,缓缓:

    “可是,我眼下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闻言,他的‘娘亲’顿时便惊慌不已,她无法相信的瞧着他,险些面容就要贴在自己的脸上,惹得他莫名的生出一股子的不适。

    “儿啊,你竟已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闻言,本跪在地的大夫匆忙迎了过来,先是同他‘娘亲’礼了一礼,随即关切的端详了几眼他的面容后,焦急道:

    “夫人,这是大症,需早些医治啊,若再无法拿出那药,怕是公子活不过半年...”

    闻言,他的‘娘亲’同‘丫头’顿时哭做一团,互相搀扶着,泪流不止。

    旋即,痛哭的夫人顿时病急乱投医的同外面的家丁道:

    “来人!将门外贴上告示,我要花重金寻得能人异士,为我儿去极北之地寻那天山雪木,快!”

    偌大的府邸瞬间忙成一团,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窗边偷偷观望,待到蔺夫人令声一下,只见一声轻如微风之声,随即那双眼睛便再也不见。

    他下意识的便朝着金边的窗边看去,只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好像是再也无法得到的某种重要的东西。

    3.

    北风越来越凌厉,似乎是有着要吞并山河的气势。

    他勉力支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去,然而,再回过头去看那片雪白,心底莫名的便生出了几分慌乱。

    已经三天了,他被淹没在这片诡异的大雪中有三天了,然而到处都只是一片雪白,那片雪白覆盖了所有,好像有意要将他的脚步断在这里。

    没有方向,四面都是被雪覆盖的苍茫,他看不到哪里是边际,只觉得自己正在慢慢的被这片雪吞没,连带着他的那些心思,过往,全部都被吞没。

    他的眸中全是血丝,长途跋涉的劳累,再加上几日几夜的未合眼,如今,他只能靠着手下的这根拐杖勉强的支起身子罢了。

    太累了...太累了...

    巨大的疲惫感随之袭来,冲击着本就薄弱的他的最后的神识,他忍不住的想要合上眼,暂时抛开一切,先好好的休息。

    然而眼皮合上不过片刻,他便忽的又睁开眼:

    不可以!他不可以闭上眼睛!

    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还没有拿到天山雪木,他还不能合眼。

    即便要合眼,他也要将天上雪木拿到手才合眼,他还在等他,他还要和他一起去听戏。

    “南边裴老板的戏,唱的简直是绝了,过些日子,我带你去听听,且是要将她整个楼包下来,当做你生辰的贺礼”

    飘逸少年的音容笑貌似乎近在眼前,他不自觉的便勾起了唇角,费力的开口,似乎是在做着回应:

    “好”

    然而,这一声似乎是用了他所有的力气,不过片刻,他便栽倒在了这一片雪白之中。

    体力已然消耗殆尽,他不敢合眼,只能听见耳边越加狂躁的风声“呼呼”的,带着催命的气息。

    他终于力不从心,缓缓的将要合上双眼,恍惚之际,似乎瞧见了有一块不同于雪花的东西正在朝着自己缓缓的移动而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他听见那个东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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