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舒奚的语气沉下来，周围人意识到情况不妙，也全部都闭上嘴巴噤声。
“我在问你话，请你回答我。”
舒奚抬起头，眼神里充满挑衅。她毫不留情的扯开琪予的手，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同时狠推了她一把：“你胆子不小嘛，竟敢命令我？”
“这不是命令，我只是希望你停止这种幼稚的事情。”
“哈，幼稚？”舒奚在笑，可声音却已经有了怒意，“你说我幼稚？”
“对。”
盛怒令舒奚红了脸，她猛地扬起手，却被看穿她动作的琪予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不记得我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得罪了你，但你带领整个班级孤立我却是事实。”琪予的口吻坚定，放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继续忍耐下去的必要，“从开学典礼那天开始，你好像就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哦是吗？我怎么不对其他人有敌意？”
“你之前和莹璐的关系很好，但是她最近却不来学校上课了，我猜，一定也是你的功劳。”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么我就直说了——我总在想，你会不会是把我认错成某个你极度厌恶的人了？”
“少自我意识过剩了！”舒奚用力的挣开手，“告诉你，你其实什么都没做错，我就是看你这张脸不爽，想要我对你友好一点？好啊，跪下来求我啊，说不定我会考虑让大家和你做几天的朋友。”
无法理喻的人。琪予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和她进行正常沟通。
一触即发的气氛在此时被打断，有从教室外回来的女生小声对舒奚说：“舒，舒奚……有人找……”
舒奚还没消气，一脸不悦的转头望向门外，看到探进教室半个身子的是穿着棒球衣的男生。
她蓦地睁大眼，男生找到人群中的她，笑意爽朗的扬扬手喊道：“嗨，舒奚！”可是到了下一秒，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琪予的脸上。
男生先是一怔，继而是极为戏剧性的惊诧，他维持着那种荒唐的表情近乎半晌，最终指着琪予连连叫着：“何暇夜！是何暇夜！”
陌生的名字。
从未听闻。
琪予看到舒奚快速的向门外的男生奔去，并一把捂住他的嘴将其用力的拖到她所看不见的盲区。琪予眯起双眼，眉头一点一点地缓慢皱起。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肆】
夏致看着从走廊窗户照射进来的毒辣阳光，刺目的光线让他转身离开的一瞬感到眼前有片刻的盲。从开学典礼结束以来，班主任统计了平均成绩后便把班长一职丢给了他。虽说全市第二的头衔让他在教师眼中颇有威信，可他从不喜欢为人民服务的无聊职位。
而自从在开学典礼上担当过新生致辞的代表后，校园里关于他的传闻就像失控的癌细胞一样扩散开来。类似于“优等生”、“高材生”一类的描述词早已司空见惯，比较离谱一点的是有人谣传他的智商有三百，并且考试时还要服用兴奋剂。
对于种种流言，他向来一笑置之，从不多加解释的行为又给他增添了“样貌英俊，性情温和”之美誉。
夏致嗤之以鼻的同时在心里冷声笑道：有趣。
人类总是如此，主观的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东西，却从来都不会在乎内在是怎样的结构与模样。
此刻的夏致正捧着老师交代下来的文件送去办公室，与之一同前行的是同班的学委女生。
经过2楼走廊时，夏致看到算不上远却也称不上近的A班门口前站着两个身影。
似乎是因为晨练的关系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换，穿着棒球衣男生正靠着窗，面对着的是比自己矮上足有一头的红发女生。
夏致略微移动视线，注意到那两人的表情。一个为难，一个愠怒，大概是在争执着什么，同小的时候完全相似的场景。
……哼嗯……还真是没什么改变。
注意到夏致停下脚步，走在前方的女生回过头来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嗯？”夏致回视她一眼，“哦，没什么。”继而重新踏上楼梯台阶。
女生显然很是在意，顺着夏致原先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那两人。
“班长……”
“嗯。”
“是认识的人吗？”
“谁？”
“就是刚刚你一直在看的，A班门口前……”
夏致低了低眼，柔和的语气与眼底的阴郁根本无法联合到一起。他说，“并不认识。”
“咚——！”
舒奚用力一拳砸向男生的胸口，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多余的人之后才敢斥责道：“你不要再说傻话了，森亭！”
森亭痛苦的捂住胸口，又气又无辜的瞪圆了双眼，一直身板，人高马大的183cm海拔顿时在舒奚的头顶上笼罩出了一层阴影。
“使那么大的力气，你想把我脆弱的心脏砸碎吗？！”男生气不可遏的瞪她一眼，冷静下来后又耿耿于怀的嘟嘟囔囔起来：“我本来就没看错，她的确和何暇夜长得很像……”自言自语完毕，他看向舒奚说道：“你肯定也觉得她很像何暇夜，你和她同班，不可能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还无动于衷。”
舒奚握紧手指，眼神明显躲闪开来，她故作淡然地哼笑一声，接下来的话也便显得顺理成章：“别开玩笑了，你当我是傻瓜吗？何暇夜早就死了，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说出‘她复活了’这种昏头的话？”
“可是……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
“即使如此她也不会是何暇夜。她的名字是付琪予，听说从小就读的是外市的小学和国中，父母健在家庭美满，所以她和何暇夜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森亭的眉头紧锁着，想起那张有着同何暇夜完全一致的面容，他就不知所措。
“明明那么相像的脸……”
他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
舒奚看着面前男生还残留着孩子气的脸颊，清秀眉目，健气轮廓，如同婴孩般柔软的浅褐色短发，天生就惹人喜爱又羡慕的发色与模样。
他放佛同儿时没有任何变化，全身都散发着如暖阳般干净明澈的气味，过去是，现在是，哪怕是将来，也总觉得他不会也不该受到一丝污秽的侵蚀。
森亭。
你是森林中的绿荫，亭苑里的晨曦。
但是这些并不能成为她疏忽的理由。有一张流露出淡淡笑意的温和面容从舒奚的眼前晃过，漆黑明亮的瞳仁，轻柔且温暖的声音。于是舒奚回过神，她用最残忍的话来试图打消森亭此刻的疑虑。
“你难道忘了？”
“……什么？”
“何暇夜的葬礼啊。”她说，“大家都去参加了，当时的我们五人不全部都亲眼看见葬礼上的遗照，还有她的棺木被送去火化的景象了吗？那样还可以死而复生的话，才是真的可怕。”
似乎是被说到了痛楚，森亭埋怨似的盯着舒奚看了一会儿，最终在上课预备铃打响的时候将口袋里的纸条塞进她手里：“我的新号码，因为你没告诉过我你现在的号码，所以我来给你我的。”继而略感失落地转身离开。
“你等等。”舒奚喊住他。
森亭侧过头。
“以后别来班上找我。”她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说下去，“我们只是恰巧考进同一个学校，没必要表现得太熟。反正……早就不是什么朋友了，你也没必要给我你的号码。”
“哦。”森亭的语气很含糊，就那么回过头去：“你随便。”
舒奚看着他搔头离去的背影，随后便将写有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揉成了团。
举起手想要扔出窗外，停顿了一会儿，最终却收回了动作。
她咬着牙齿，方才同森亭讲的每一句话的内容都令她心有余悸。
汗水浸湿了舒奚的发端，酒红色的发根显现出的是比发梢更暗一些的色泽。像是凝固了的血块，像是那个甜腻的红色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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