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手机中的照片上，男生揽着女生的肩膀走进了商场的旋转大门。女生穿着嫩黄色的长裙。

    而那条裙子，是小絮曾陪她一起选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坏掉了。是身体里的零件。噼里啪啦的破碎开来，在胸腔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响。

    不可原谅。

    当梁莹璐在星期一来到学校的时候，看到教室黑板的那一刻，她蓦地怔住。

    上面写着“不要脸”、“背叛者”、“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梁莹璐是贱人”、“去死吧，简直就是垃圾”、“假清高”、“好脏，脏死了”。

    的确是她的名字，可为什么会有这些字？发生了什么？

    然而上课铃打响，在老师进来的前一刻，她飞速的抓过黑板擦将所有的不堪一一抹掉。如果人生也可以拥有橡皮擦的权限，她想返回到周五，她多想将那个走错了的小小的误区进行修改。

    第一堂是物理，梁莹璐想尽量摆脱乱七八糟的想法认真学习。

    可是隐约听到周围有窃窃的私语，同时伴随着嬉笑。

    再后来，有一个纸团撇到了她的桌面上。

    她心情压抑的打开来看，纸条上面写满了对话——“梁莹璐根本没把小絮当朋友吧？”——“竟然敢和小絮抢，太不自量力了，大飞一定是鬼迷心窍被她勾引了”——“大飞，你真的和梁莹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别问大飞这种问题，又不是大飞的错”——“对对，惩罚梁莹璐怎么样？”——“哈哈，抢别人男朋友简直就是愚蠢？我们这也算是替天行道啊”。

    梁莹璐用力的抿紧嘴角，她迅速的将纸条揉成团想要扔掉，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令她心凉彻底的声音。

    “叛徒。”

    梁莹璐愣了。

    小絮低声说：“骗子要吃掉一千根针。”

    梁莹璐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看小絮，她看到小絮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冷漠的仿佛不曾相识。

    就在下课铃响起的那一瞬，后排的江莹莹站起身来，待到老师离开后就笑嘻嘻的拿过教室角落里的拖把对男生们说：“这个东西打人会不会很疼啊？不过打在梁莹璐那种人身上，应该没人反对吧？”

    其他同学拍手起哄，坐在窗旁的孙语臣不关己事的站起身来，他到小絮的身边笑着说：“陪我去趟食堂。”

    小絮微笑着说好，挽过他的手臂离开教室，梁莹璐望着她的背影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而紧接着，她感到背部传来剧痛，有人将拖把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身上，嬉笑声，叫好声，书本散落在她的头上，江莹莹扯起她的头发将她拖到讲台上，一桶冷水浇下来，她说：“别以为小絮是你一个人的，你敢背叛她，这就是你自找的下场！”

    可是，梁莹璐在周末遭遇的事情……为什么小絮不信她，为什么小絮信的只有孙语臣。

    周末那天，梁莹璐去赴约。

    在快餐店里，她当面和孙语臣把话说了清楚：“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威胁我？我不会让你欺骗小絮的，大不了我把一切都告诉她，包括你的为人。”

    “别这样嘛，玉石俱焚也是两败俱伤的一种啊。”孙语臣态度软下来，突然说：“这样好了，你陪我一天，然后我们就两清，我不会再拿告白的事情威胁你，如何？”

    “一言为定？”

    “说到做到。”

    “那好。”梁莹璐点点头，“我答应你，要怎么陪？吃饭？还是什么？”

    孙语臣指了指窗外大楼的电影院，“去那里陪。”

    其实是在他保证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情况下才和他进了大楼看电影，他说过会避开熟人，也会找到合理的解释。而且他去买票，这样还能避免闲人视线。心想他也不会做什么，不管怎样她都是小絮的朋友，为了小絮他也会识趣一些。

    可是她错了。

    电影场次是早就订好的。出现在影院里的人是4班的秦子衡。

    孙语臣走到他面前问“钱带来了没”，秦子衡一脸踌躇，但还是把一叠现金交给了他。孙语臣就开始数钱，然后满意的说“OK啦，秦子衡你们两个慢慢约会，气氛好的话还可以做点别的，我就不打扰两位啦”。

    孙语臣走出了影院，留下梁莹璐和秦子衡。电影马上就要开始，梁莹璐是想调头离开的，可秦子衡却抓住了她，并且，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中，他竟去吻她。

    “咔嚓”。

    躲在一旁的孙语臣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你想和她有怎样的交集？如果你给我钱的话，我就帮你把她约出来。

    ——可……她要是在学校里乱说话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拍下证据啊，她肯定要脸面，到时候我们就会握着她的把柄了，她不听你的都难。

    【拾】

    我以为你会相信我的。

    我们是朋友啊。

    是最要好的朋友。

    一起吃饭，用一个习惯喝奶茶，分享同一部电影，穿一模一样的裙子，去尝试各种新口味的冰淇淋，连耳麦的颜色都选一样的。

    就连你故意针对舒奚，我都有站在你这边的啊。

    可是，小絮，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哪怕只有一次，我和希望你可以站到我身边来。

    那样我也许就不会感染流感，我就会拥有活下去的希望与力量。

    我不想失去你。

    求求你了。

    回来我这边。

    【拾壹】

    好像回忆起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小絮坐在位置上恍恍惚惚，突然感到手臂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赵美林不知什么时候将针管扎进她的血管中，注射器中有红色的血液输进了她的体内。

    小絮猛地推开她，却听到她说：“这是莹璐的血，我在她患病期间抽出来的。现在，相信你也感染和她同样的流感了吧？”

    什么？

    莹璐……的……血？

    小絮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跌落，她爬去孙语臣身边试图寻求帮助，可听到赵美林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孙语臣如躲避瘟疫般将小絮从身边踢开，惶恐的怒吼说：“你别靠近我！”

    小絮怔住了。

    绝望的流水顺着眼眶滑落。

    【拾贰】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喜欢一个人，没错吧？

    甚至帮他一起隐瞒他的罪行；甚至和他一起联手欺辱以致孤立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甚至到了现在还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他。

    他却嫌她染上了病。

    他视她如死神。

    “莹璐，你满意了吗？我现在变成这样？你一定在笑吧？”小絮满脸泪痕的大声喊叫着，只是在她面前的却是空旷的白色病房。

    医生看到她这副样子，叹息着对身旁小絮的母亲说：“这段时间她一直胡言乱语，每天都念叨着什么，还有她那位朋友的名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对她造成特别大打击的事情？我看还是送急救科看看比较好，她的病症可能到了急变期，已经开始出现臆想状况了。”

    9月21日，这已经是小絮入院的第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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