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戎6.39日-第六话·景家篇:未知的人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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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洛将手机放回书包,“你也知道的,臣二,我在便利店打工,除夕那天大家都会请假,如果我也那么做的话,老板会很困扰的……”

    景臣的视线沉下来,露出头顶的白色螺旋,似乎还有着小孩子的气息,“但是你不回家的话,爸爸也会很困扰。”

    故意没有提他自己,很巧妙聪明的避开了敏感的话题。

    过了长长的数秒,伊洛才终于从沉默中走出来,朝男孩开朗的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啦,两个月后的事情不要想那么多了,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景臣移开目光。

    “你快回去吧,别让爸担心。”说着,伊洛掏出钥匙,转身准备走进阁楼里。刚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向男孩,嘱咐一声:“臣二,你好像又瘦了,要记得好好吃饭啊。”

    没有邀请男孩到楼上坐坐,有没有提出为他冲杯热茶或是咖啡的问候,而是逃似的转身打算离开,握着书包带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

    就在伊洛走进楼道的黑暗中的那一刻,身后的景臣突然喊住了她:

    “姐。”

    伊洛不由自主的停住身形。

    接着她听到了男孩那一句有些近乎哀求似的口吻,对于已经十七岁的既倔强又生性淡漠的景臣来说,实在是件很为难的事:

    “……你打算一辈子都这样,永远不原谅我吗?”

    伊洛回答不出,咬住嘴唇“噔噔噔”地朝楼上跑去。

    对于“臣二”这个只有她一个人会叫的称呼,是从十三岁的夏天开始的。因为继父和母亲都习惯喊着男孩“臣啊”、“臣啊”的,起初她便将其错听成了“臣二”,并且为此纳闷了很久,为什么要喊他“臣二”。

    如果是因为在她加入景家之前,他排行第二的话,那么瑟哥就会被喊成“瑟一”了吗?

    后来才发现不是的。瑟哥的昵称不是什么瑟一,而是阿瑟。

    家人是亲昵的唤男孩“臣啊”,并且习惯拖长尾音,以此来表达对他的喜爱与呵护。虽然伊洛最后解开了对“臣啊”的误会,不过她已经无法再改过来了。

    于是便有了“臣二”这样独特的称呼。

    臣二臣二。

    每次呼唤这个名字的时候,伊洛的心里都会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痛的她心慌。

    【程之以】

    高中的食堂伙食非常糟糕,米饭硬得像铁,一不小心还会从菜汤里面嚼到油腻腻的肥肉。伊洛刚吃了几口就忍不住冲到洗手间吐了出来,嘴巴里那种恶心的味道怎样都去不掉,拧开水龙头拼命的洗脸,甚至还干呕了几声。

    打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迎面撞上了朝这边走来的身影,于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几步。

    “同学同学,你不要紧吧?”对方急忙拉住她询问。

    伊洛慢慢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同班的体委的脸。对他的印象只存在于开学那天,他向老师毛遂自荐争取体委的名额。说什么“我的名字叫做程之以,我的宗旨就是为各位同学服务,所以大家选我一票吧”。

    不过后来他也确实做到了。

    热心的为照顾每一个同学,热情十足,仿佛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啊,是体委啊。”伊洛这样称呼。

    “……景同学啊,我说,不要总叫我体委体委的,听上去太奇怪了,喊我名字就好了啊。”

    “……嗯……好。”

    程之以歪了歪头,“景同学,我刚刚在食堂里看到你捂着嘴巴冲进洗手间,难道是全部都吐出来了?”

    伊洛继而想起那块肥肉的恶心味道,忍不住皱起眉头,“别再说下去了,实在是太可怕的回忆。”

    “真的啊?”程之以打了一个冷颤,“幸好我还没吃。不过你这么瘦,午饭饿着肚子你打算成仙啊?哦对了对了,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男生说完便朝楼下跑去,反正伊洛也没什么事做,便坐到食堂的空位上等他回来。大概是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程之以端着两盘饭菜气喘吁吁的冲到伊洛的面前坐下来,断断续续的说道:“这个……这个是我跑去南校区打回来的饭!大家……大家都说那里的饭才能咽得下去。”

    “你特意跑到南校区那边的食堂?”来回返程也要二十分钟的路途,还要打饭,他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所以……”男生累得满头大汗,“你可要全部吃完啊!”

    伊洛愣了愣,低头看着餐盘里精致的玉米粥和土豆炒青椒,慢慢地牵扯出一个笑容:“那……谢谢啦。”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日期:2009-11-22 下午 5:27

    主题:RE:塞特

    真的?你家的成员和我很像啊?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我弟弟来找过我。可是……分手的时候并不是很愉快。

    我其实不想看到他露出悲伤的眼神,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今天班里的体委为我打饭,是玉米粥。

    我喝下的第一口想起的人竟然是我弟弟。

    PS:没有没有,你的真实身份并不重要,我单纯的好奇而已,请别介意。

    是啊,玉米粥,因为味道太像,所以不知不觉就回想起来了。

    其实刚刚进入景家,伊洛的内心是十分担忧不安的。她不想被讨厌,所以极力的想要被接受。瑟哥十分关照她,这稍微让她轻松一些。不过渐渐地她也发现,臣二要比想象中的好相处,只是外表看上去冷漠又很凶罢了。虽然已经忘记了是如何同他走近的,等伊洛发现时,他已经在喊她“姐姐”了。

    姐姐。姐姐。

    她曾经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称呼。

    十四岁那年,伊洛的急性阑尾炎发病。当时是夜里十二点,母亲和继父都在单位加班,瑟哥因为临近高考所以和几个同学搬去补习老师家里住,整个家里只剩下伊洛和景臣。因为实在太疼了,伊洛忍不住呻吟出声。睡眠一向很浅的景臣被这样的声音惊醒,跑进伊洛的房间里,看到了已经痛得满头是汗的女孩。

    那晚外面下着暴雨,还刮起了大风,加上夜深人静,根本就找不到出租车。然而就是在那样不堪的情况下,当时肩膀还很单薄瘦削的景臣背着痛苦的伊洛奔跑到了医院。一路上他颤颤巍巍,喘着粗气在暴雨中不时回头同背上的伊洛讲话,分散她疼痛的注意力。

    景臣当时说了些什么,伊洛已经记不太清了。隐约可以想起他喊着“姐,你不要睡,大哥说明天会回家来”。

    “他会给我们买橘子果冻。”

    “你要是敢睡,我就把果冻全部吃掉。”

    当伊洛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她转头,看见趴在她身边睡着的景臣。

    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

    “……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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