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暇夜的妈妈为她同学校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在家休息。整天都只能撑着拐杖拖着一只石膏腿在房间里面绕来绕去，都快要被憋出毛病来了。偶尔森亭和莘佳会在放学后一同结伴来探望她，何暇夜渐渐发现原来森亭和她以外的女孩子也可以滔滔不绝的聊天。如果对方是莘佳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奇怪。想到森亭会有女朋友，何暇夜竟然一点都不会觉得有悲伤的情绪，甚至反而替他感到高兴。可是换到夏致的话，她的心里就会升腾起莫名的怒气，并且有一种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
星期五的下午，何暇夜躺在床上翻看着语文课的必读名著《双城记》。从楼下的石路上传来卡车行驶的轰轰声，以及隐约的单车铃声。车铃被长长的按响，富有规律的反复循环。
“丁零丁零”……“丁零零”……
何暇夜放下手中的《双城记》，迅速摸起床边的拐杖站起身来，一蹦一蹦地跳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到了站在路灯旁的夏致。男生朝她开心的笑了笑，骑着单车来回绕了几圈，车铃被他按得不停的响。
何暇夜有一瞬间愣住。反应过来后急忙抓起床上的外套，撑着拐杖蹦到门口，胡乱穿上一双鞋子便推开门走出去。
看见她出现，夏致将眉头扭成一个“川”字打量起她的左腿：“怎么搞的，你干吗一见面就以这种恐怖的造型来表达对我的不满？”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摔坏腿来向你抗议？”何暇夜酸溜溜的撇了撇嘴巴。
男生无限感慨的笑出来，“哼嗯……总觉得我们好像很久没这样开玩笑了。”
“是、是吗。”何暇夜的眼神躲闪起来。
“说正经的。”夏致将单车停放到路灯边，双手揣在口袋里朝何暇夜走过来，“森亭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摔伤了腿。”
“呃，是、是啊……”想起之所以会摔倒的原因，何暇夜差点一口气噎到。
“看你还是生龙活虎的嘛，和我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还以为你摔得要坐轮椅，害我白期待了。”
“真抱歉我没有坐轮椅，让你失望了。”
“不要这种态度，我可是特意逃课跑来的。”夏致低头踢了踢雪地中的小石块，“听森亭说，你会摔倒似乎是因为我最近和舒奚走得很近的缘故。”
啊！森亭这个大嘴巴！何暇夜的内心在痛苦的呐喊。
“也……也不是啦，他是乱说的，你和舒奚在一起玩是很正常的事情啊，这根本没什么。”何暇夜拼命的找着各种借口。
看出她略微泛红的脸颊，夏致冲她挑了挑眉：“先说好，我可没有和舒奚有什么和你之间不一样的作为。”
眼前似乎突然亮起了某种希望的光芒，何暇夜睁圆了眼睛：“没、没有一起上下学吗？你骗人，我的同学说你们有。”
“我只是和她一起上学，可是放学的时候，我都找借口推脱掉了，捕风捉影的话你也信，笨蛋。”
“但是，他们说你们很开心啊，舒奚还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确实有喜欢的人。”
“……原来，你有喜欢的人啊。”又重新跌落到了失望的深渊。
“嗯。”
“是我认识的人吗？”试探性的打听。
“嗯。”
“……谁啊？”
夏致抬起头，认真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你。”
何暇夜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下一秒钟大声叫起来：“太直接了！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拜托，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夏致不满地皱起眉头，“你明明早就察觉到了吧。”
“那是因为，不是……因为我……”脸红的语无伦次。
“我知道的。”夏致打断她，“你心里想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是，你也应该比谁都明白，大家是不可能以朋友的关系永远在一起的。”
“不用说出来啊……”何暇夜无奈的叹息。
良久的沉默过去，男生和女生站在雪地中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最终，夏致将这沉寂的气氛打破。
“暇夜，告白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接下来，我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嗯？”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何暇夜愣在原地，她呆呆地望着夏致，良久之后才哽咽出一句：“你……要离开这里？”
“……嗯。”
“去别的城市？
“……嗯……”
“别……别开玩笑了，为什么会突然要走？”
“爸爸的工作有了变动。”
不想要他离开。
不想要他去她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不想。不想。非常非常的不想。
不久之前，他曾经问过：
——我和森亭，你觉得谁更好？
而现在，何暇夜忍不住问出同样的问题：“我和你的家人，你觉得哪一个更重要？”
夏致回答：“两个都重要。”
“不行，你要选出一个！”急得哭了出来。
夏致没有任何犹豫：“那么，我肯定会选我的家人。”
话刚说完，他就转身骑上单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说什么喜欢的人是我……说什么告白……根本就是骗子。何暇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撇开拐杖蹲下身子大声的哭起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持续不停。
不停的。不停的。
一直流淌的眼泪。
她抬起手反复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还会有新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一直渗进脖颈的皮肤里，打出一片湿润炽热的水迹。
耳边突然传来单车被扔倒在地的声音。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俯下身，同样蹲下来：“喂，别哭了。”
何暇夜困惑的抬起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孔，惊讶的望着折回来的夏致，只发出一个别扭的单音：
“啊？”
“新城市的冬天很冷。”
“……什么？”
“记得来的时候要穿厚一些。”
“哈啊？”
“机票我放在森亭那里了。而且，我只是在寒假期间去那里，不是永远的留在那里啊白痴。”
何暇夜张大嘴巴，反应过来后沉下一张脸咬牙切齿：“把我的眼泪还给我，附带利息全部还给我！”
夏致露出柔和的笑容，不理会她的抗议，而是伸出手拉过她的肩膀，凑进她的耳畔轻声的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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