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戎6.39日-第十八话:舒奚的决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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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旅行中遇到的少年,似乎成为了舒奚新生活开始的象征。

    他叫林珩。

    虽说是旅行,可舒奚更把这一次当成是渡假。她结交到了同行的朋友。

    才三天,舒奚仿佛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些新朋友的存在。

    那天,她站在景点等着大家,眼前来参观的人群一点一点的全部消失,时间也一同在指尖悄然地流淌。也没怎么在意,许久之后,抬起头的时候便看到一个人走过来,表情上略带着某些僵硬,舒奚没有想太多就对他轻声说道:“走吧。”

    男生迟疑了一下,诧异地看着舒奚。没有对刚才的建议作出语调上扬的回复,而是用另外一种淡漠而又沉静地声音,说:“你是在总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吧?”

    舒奚困惑地抬起头,发现对方是林珩。

    “我看上去很像女孩子吗?”对方在最后降下了一个有着含义不明的尾音。

    “我以为你是小川。”舒奚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他:“你要回去了吗?”

    林珩低低应了一声:“嗯。是的。”

    舒奚没有再问,他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深刻地记得他身上的味道,与夏致或是森亭的都不同,那是一种令她闻到了回忆的淡然辛香。只是,他的沉默还是会令她在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感到强烈的不安。越是沉默,便越加的不安。

    头顶上的树叶突然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响,舒奚不由地惊了与下。本能地抬起手摸上脸颊的时候,便感到手指尖上有着湿漉的感觉。还没等她完全的反应过来,雨水就在头顶上酣畅淋漓地哗啦哗啦地浇了下来,冰凉的雨水混合着潮湿溽热的植物和泥土的气味汇聚成了潺潺流水,冲走了数枝上的叶片,沙土漫过脚背,有着厚重的压迫感。舒奚望着眼前的大雨,一时间有些恍神。身旁林珩的睫毛上面已经挂满了雨珠,他本能地拉起袖口靠近舒奚为她遮挡雨水,说:“到对面的屋檐下面等小川吧,雨要下大了。”

    舒奚点头应允。

    并不算大的屋檐,而且也不能够算得上是足以遮风避雨的地方。中间有一道慢慢裂出来的天空的缺口将舒奚和林珩彼此隔开,有五金的雨的碎片从缺口中坠落到了脚下,顺着积水被冲走,发出了像是叹息一般的轻响。现在,她正和他站在一起。这竟令舒奚心中有着小小的担忧与慌乱。

    她悄悄侧过眼,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心猿意马地打量着他的身影。直到半晌之后,他才发现了她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转回头看向女生,四目相对,目光在无意之间便交集到了一起。

    “你能来这边度假多久?”林珩忽然开口,淡漠地说着,眼神里面的光含义不明。

    舒奚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只有暑假的这段时间。”

    男生像是回忆起了从前的往事,脸上略微地泛起了柔和的神色:“我也很喜欢一个人旅行,我从小就是特别难以看管的孩子,我家人为此也感到苦恼。现在我已经变得老实多了,也很少到处乱跑。”

    舒奚不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才好,仿佛自己根本就没有去做任何评价的立场。

    林珩继而又说:“别看我表面是那副粗心大意的模样,其实他的内心是比任何人都敏感脆弱的,很容易便会受伤。”

    舒奚苦笑,说:“好,我知道了。”

    “啊,我说太多了吧?不好意思啊。”对方这么说道。难免会让人察觉到他刻意流露出来的疏远。

    舒奚顿时就觉得悲伤起来。突然就觉得那一声“不好意思”从他的口中说出会使得那样的令她莫名心酸。她转过头,抬眼凝视着林珩曲线精致的侧脸,以及他那泛着淡漠的嘴角。半晌,她皱了皱眉头,犹豫不决地开起口低声道:“那个……其实我……”

    那是几近低不可闻的细小声音,转眼之间便被泯灭在了轰鸣的雨水与空气摩擦的声音里。不知道林珩是否听到,他只是忽然就打断了舒奚接下来准备要说的台词,有些局促地望着女生的眼睛,很有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去旅馆和家人视频,先走一步了。你先在这里等小川吧,她应该很快便会出来了。再见。”

    他没有再留下其他任何的话语,收敛而生疏。转身落拓地离开,很快便在雨幕之中消失了踪影。

    望着男生远去在街道尽头的背影,舒奚的眼角有着不可掩饰地失落渗露了出来,一直沿着脸颊的弧线延伸到了嘴角,最终被她轻轻地哽咽进了喉咙的深处,苦涩得发慌。

    也不知道是又过了多长的时间,一个小时或者是两个小时,舒奚一个人靠在屋檐下的墙壁上面垂着眼睛沉默地等待。说到底究竟是在等待谁,或者是打算要等待某个人,这些都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渐渐地,连周围的光线也暗了下来,夜幕迅速地漆黑,雨水也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了舒奚露到屋檐下面的脚尖。

    就这样,在远方的钟楼敲响过第七声闷响的时候,林珩再度赶到了舒奚的面前。只是阔别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她却觉得似乎已经有很久没见过林珩了。

    舒奚看着他从相距咫尺的对街跑了过去,脚底下溅开的是无数朵冰冷的水花。穿过一束又一束憔悴而又昏黄的橙黄色路灯,他举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整个人在舒奚的视网膜上用慢镜头拉出了一个朦胧而又模糊的身影流光。那样的画面撞破了雨夜的阒静,由此而在舒奚的记忆中烙下了清晰的印记。

    如果多年之后会回想起当年的这幕场景,一定会因时间的反光而看得不太真切。只是那种温暖的感觉停留在内心深处是始终不会被泯灭的,尽管人与人之间确实还是存在是一道无形而又厚重的薄膜,却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阻隔。只有强烈的感觉,能够最清楚的记录下人生的每一个转角,以及转角之后所得到的悲欢或是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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