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琪予睁开眼睛，刚刚好像小睡了一会儿。酒似乎也醒了不少，她觉得有些偏头疼，从床上爬起身来，想要去找夏致给她的那些阿司匹林药片。

    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因强光而眯起眼睛。转头便看见了站在楼梯扶手旁的夏致和森亭，两人的脸色都苍白如纸，就好像听见了非常震惊的事情。

    她感到奇怪的皱眉，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向前走几步，她便看到了客厅里的莘佳和莘辙。

    而后，也听到了她永远都不希望知道的真相。

    “你在说我？”莘佳好像不相信他会来指责自己，“夏致，你竟然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夏致却还是感到失望，如果她能正视自己的错误，或许他还会原谅她，然而现在，他是彻底的心死了，“所以，我也没想劝说你来认清现实。但是莘佳，人是有良心的，你做了那些事情，不代表没有人会知道。”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莘佳感到头疼的支撑住额头，紧紧的皱着眉，终于承认：“没错，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害死了何暇夜，为了保存自己，我又伤害了舒奚。我做出了最恶毒的事情，我不可原谅，不可饶恕。”话到这里，她又突然抬起头，坚定而认真的喊道：“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夏致，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没有让你去杀人，也没有让你去害人。”

    “夏致……！”

    “如果知道是你做了这些，我情愿当初从没有认识过你。”

    莘佳张大了嘴巴，简直难以置信，她刚刚都听到了什么？她所付出的辛苦，竟被他全部否决？她咬紧牙齿，不由分说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冲上前去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彻了整个空旷的大厅。

    “你，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为了你……到今天……你知道我忍耐了多少？收回！把你说的那句话收回！你这样会伤我的心啊！你不能这样！”她紧抓着他的衣领，拼命的摇晃着他，哭哑了嗓，最终颓唐的垂下头，倚在他的胸前放声哭喊。

    此时此刻，夏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因她的歇斯底里而动摇，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改变他的决心。他扶住她的肩膀，推开她，淡淡的说：“莘佳，我不能接受你为我做的这些。在知道了暇夜的死因和舒奚被袭的真相之后还能坦然的接受你，我真的做不到。想必你也不希望我不快乐，那么，不如放了我吧，放了大家，也放了你自己。”

    莘佳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整个人都感觉到了黑暗般的无望。

    一把抓住他，莘佳甚至哀求起来：“别离开我，夏致，求求你了，别离开我……我也很痛苦，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隐瞒着这些同样很压抑。可我还是忍下来了，所以为了我，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对不起。”夏致勉强挤出一抹笑，想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难看，他推开了她的手，最后说道：“你去自首吧。”

    莘佳跪在地面，睁圆了双眼，泪水顺着脸庞的弧度流淌下来，一地冰凉。

    冥王星还在，只是卡戎却选择了离开。他也会觉得辛苦，他也想要休息。或者等到某一天，他想通了一切，还会再次回来。

    天晴了。雨停了。

    卡戎想要歇一歇了。

    在这个空旷无尽的宇宙里，他想要独自一人，去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堂。快乐的，自由的，不被打扰的走下去。

    推门了大门，夏致望向夜空中的繁星，突然觉得心情轻松起来。都结束了吧，在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对自己说一句：辛苦了，不要再逞强了。

    他向前迈步，快速的走着，却听到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琪予大声喊着：“夏致！”

    男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她……也一定，听到了刚刚那番话吧？也好，知道了也好。可是……

    他背对着她，脸上顿时出现了动摇的表情。

    ……原来，卡戎也有舍不得的东西。

    她流着眼泪，断断续续的哭诉：“……夏致……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吗？我们两个人，不是说好不会分开的吗？你要去哪里？也带上我吧，不管你去哪，都不要丢下我！”

    微笑的脸。哭泣的脸。生气的脸。失落的脸。那些都是他珍藏着的宝物。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哽咽着说道：“琪予，我只是去旅行而已。不会走得太远，也不会走得太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坚强一点，你哭的时候最丑了。”

    她捂住嘴巴，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要怎样才能挽留住他？真对不起，前段时间还在闹性子，故意不说话实在太幼稚了。为什么没有多交谈一些？现在才觉得后悔。

    “我都知道的，夏致，我都已经知道的……你最初是因为我长得与何暇夜很像才会接近我，可是后来，你不是了，你真的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可是，就算那样，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你别走……”

    他的眼眶红起来，鼻子很酸，不能再停留了，他背对着她挥挥手，“你要保重。”

    “夏致！”

    她想要追上去，可是却又停下了脚步，没有用了，他铁了心要离开，就算留得住这次，下一次，他还是会消失不见。

    就这样好了，就这样等他回来，不要哭了，琪予，他会回来的。

    琪予用力的吸吸鼻子，抬手擦掉眼泪，努力的摆出快乐的表情，朝他远去的背景轻声说：“路上小心。”

    而此时此刻，森亭正站在她的身后。他低下头，回想着自己与夏致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那么重要的时光……森亭闭上眼，握紧自己的手。

    然后，过去了三个月。

    新学期开始，荣升高三，琪予必须要抓紧时间泡在图书馆里。不指望拿到奖学金，但至少不能不及格。

    坐在固定的位置上，琪予转动着手中的笔若有所思。对面的森亭抬头看她一眼，先是“喂”了一声，随后又低下头去翻看论文，漫不经心的说道：“下星期有英语小考，付小姐，有时间发呆的话，不如好好记下单词如何？”

    “我又没有在发呆，我是在思考。”琪予一脸正经的狡辩。

    看着她现在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夏致沉吟了一下，还是尽量做到小心地说：“几天前，警察去了莘佳家中。”

    她愣一下，“是吗……”

    “是关于何暇夜的事情。”

    她低下脸去。

    “虽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亲自看到还是会觉得有点震撼。莘佳……我以为她会反抗的，可是没有，她很平静的承认了一切。看着她被警察带走，我突然觉得她是真的心死了，因为夏致离开的事情，她就好像是希望全部破灭了一样。”森亭顿了顿，又苦笑了，“不过，她策划的那些事情，莘辙也有参与吧，只不过，做姐姐的总是想要保护弟弟。”

    “嗯……”

    “你还在想着这些？”森亭劝说道，“都已经过去了，忘记吧，何况你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

    琪予抿起嘴角勾出一抹笑，淡淡的点头：“我知道……可是，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放心啦，我已经没事了，

    “不要勉强自己，任性一点也没关系。”森亭叹口气，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有点心疼，“他还是音讯全无？”

    琪予明白他指的是谁，含了含下巴回答：“嗯，根本没有一点消息。都过去两个月了，我有时候会觉得，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再回来。”

    “琪予……”

    “毕竟这里没有再值得他牵挂的东西。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再感兴趣，所以，他的确没有理由回来。”

    “你呢？”他扭眉，“说不准，他会为了你回来。”

    琪予失笑，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耸了耸肩帮，“你这么说，就好像是拿彩票做比喻一样。譬如是‘我今天买了彩票，说不定会中一亿元，也说不定中不了一亿元’这样子。”

    “你在影射我说的是废话吧？”

    “咳，没有。”她笑眯眯的连忙摆手，“我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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