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的姐妹花:张爱玲与苏青-古藤蔓上,一朵最耀眼的大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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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有根,前世今生三百年家世吉星高照,肯定会给后人带来文心与慧根,这是另一种福祉,把张爱玲与苏青推上高高的万众瞩目的文坛,这是贫家子弟望而却步、望洋兴叹的事,是命中注定,也是前生有约。

    张爱玲背后支撑着四大家族,富可敌国的李鸿章就不说了,虽然他自小是个狠人头,靠着打与杀出人头地,可是诗书传家一向是李家的传统。在合肥郊外于湾,李家好几代几乎就是靠借债度日,但是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还是弄出个“棣华书屋”让李家兄弟在里面读书。虽说书屋破落不堪,就是一个草棚子,但是李文安却真当那么回事,用木板写了牌匾挂在房檐上,并且还撰文记之:“门临方塘,水光照屋,菊花三径,杨柳数株。”如果没有诗书在胸,李鸿章也就是一介武夫而已,事业不可能做得那么大,大到连慈禧都惧他三分。至于祖父张佩纶,虽然是个穷京官,但是张家世代耕读。虽然家境不富,但是张印堂大人一再鼓励儿子励志苦读,这是李鸿章与印堂大人生死与共的证明之一,这份友谊用现在的话来说可谓“鲜血凝成”,否则,李大人不可能被老婆骂得狗血喷头,还是将女儿嫁给这个小老头子。据曾朴在《孽海花》中记录:张佩纶满腹诗书、两袖清风,虽官居高位,但为官清廉,常常吃稀饭维生,这是他后来成为李大人东床快婿的主要原因,当年也离不开这小子的才高八斗。当年他在太和殿大考,一挥而就,首先交卷。不日放榜,名列榜首。当时京中对他的评议是“词锋可畏,是后起的文雄”,“才大心细,有胆有勇,可以担当大事,可惜躁进些”。他授了翰林院侍讲学士后,洪钧登门道贺,家中却没有米煮一锅干饭待客,只得叫仆人拿袍去典当,顺路买些米和菜回来做饭。当时的美国大使洋约翰曾对人说:“在华所见大臣,忠清无气习者惟佩纶一人。”一直到晚年与李菊耦闲居金陵,还诗词唱和,甚至还合写了一部武侠小说。这一份文脉传到他们的儿女张廷重、张茂渊身上。张廷重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没事就在家读《红楼梦》,读《海上花》,愁烦起来就跑到楼台上低低吟哦,甚至与妹妹张茂渊为了一本书的归属闹得不来往。他们在文化上没有造化,只是本能地喜欢。但是通过他们身不由己的传承,张家文风最终在张爱玲身上浩荡而起,开花结果,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水到渠成。

    这一点在苏青身上也得到验证,苏青与张爱玲一样,也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祖父冯丙然,前清举人。据《鄞县志》记载,冯丙然曾于一九〇四年但任宁波府中学堂的校长,它的前身,就是闻名全国的储才学堂。苏青的妹妹苏红也回忆说:“我祖父当时的威望相当高,宁波府的重大事情都请我祖父决策。祖父的思想十分开明,他提倡女人放脚、剪发、识字,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他特别喜欢我姐姐,经常教我姐姐认香烟壳花绿纸上的三国、水浒、西游记上的人物。我姐姐聪明,一教就会,经常博得客人们的欢喜。他还积极创办《四明日报》,办铁路,办公立医院。祖父曾任浙江杭州副参议长,相当于现在的副省长,有关他的事迹保存于宁波范氏天一阁。”

    冯丙然的包容和家庭的开明深深影响了他的后人,苏青父亲冯松雨从小苦读,后来考取了庚子赔款留学生,与胡适一道赴美留学。苏青的母亲鲍云仙毕业于师范学院,完全是个书呆子,爱好文学,喜欢唱歌。那是民国时代,风气开放,社会文明,这一切自然影响了年轻的一代,苏青的母亲鲍云仙与张爱玲的母亲黄逸梵如同一个人,受到民国科学文化启蒙,对男人纳妾恨之入骨,向往自由与独立。黄逸梵做梦都想成为自由女性,离婚,然后出国,寻找新的人生与事业。文化的包容、社会的开放,必然带来人格的独立、心灵的解放,也给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女性从身体到心灵的大梦初醒,便是从老上海这一代人开始,从黄逸梵和鲍云仙开始,她们的所作所为,影响和召唤着张爱玲和苏青。这两对母女心灵里,都埋藏了自由的种子,种子既然已经埋下,肯定要生根发芽,长叶开花。如果说黄逸梵和鲍云仙是一部连续剧的话,那么张爱玲和苏青就是她们的续集。黄逸梵和鲍云仙死了,可她们的汩汩热血却一直在张爱玲和苏青的血管里奔腾——最后,在家族这株盘根错节的古藤蔓上,开出了张爱玲和苏青两朵醒目耀眼的大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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