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南国的夏季。新加坡四处散发着花果的清香。
陈嘉庚坐在椅子上,双眼望着窗外,他心事重重。离开新加坡到玛琅避难,整整4年。如今虽然平安返回,但他在新加坡重新看到的一切,已经是面目全非了。陈嘉庚十分记挂他的橡胶园,不知现在长得怎么样了?抗战胜利后,国家满目疮痍,伤痕累累,需要多少物资进行支援啊。陈嘉庚的橡胶园,每年可以有几百万元的收入,用它来支援祖国,虽说是杯水车薪,但总可以为祖国尽一份绵薄之力呀。
陈嘉庚决定到橡胶园巡视一番。
陈嘉庚的住处离橡胶园很远,他在儿子的陪同下,乘坐一辆破旧的小汽车,在泥泞难行的路上慢慢行驶着。
到达橡胶园时,天已经黑了。陈嘉庚和看园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往里面走。
看园人见了,急忙拦阻他说:“陈先生,这几天橡胶园正闹老虎呢。昨天这个时候,就有个橡胶工人在园里被老虎咬死了。吃剩下的尸体还放在小桥边呢。”
陈嘉庚听了一愣,“怎么,这里闹起老虎了,这样凶吗?”
“可凶了。这段时间,天一黑老虎就要出来伤人,人们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看园人又说。
陈嘉庚听后,沉思了一下,果断地说:“我去园里看看。”说着,他就要朝前走。
“不行呀不行呀,这太危险了。”看园人见陈嘉庚要亲自去园里察看,吓得目瞪口呆,连连摆手,想要阻止陈嘉庚。
“工人能在那里干活,经常冒着被老虎叼走的危险,现在他们被老虎伤害了,我们连看看他们都不敢去吗?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好了。”陈嘉庚不顾看园人的劝阻,边说边向园中走去。其他人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后面。
陈嘉庚沿着橡胶林一直往前走,他认真察看着橡胶林的长势,偶尔发现有的橡胶树生了白蚁,他就把白蚁捉下来,并告诉身边的人,应该如何惩治白蚁。快到橡胶园深处时,看园人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了。他用手指着不远处一个白糊糊的东西,对陈嘉庚说:
“陈先生,昨天老虎就是在这里咬死橡胶工人的,它经常在这一带地方出没。”
陈嘉庚顺着看园人的手指望去,前面橡胶林旁有一座小拱桥,白糊糊的东西就在拱桥和树林之间,那想必是被老虎咬死的工人了。陈嘉庚一阵心酸,便趋步走上前去。那个死去的工人已经被看园人用白布盖住了,正安静地躺在那里。陈嘉庚缓慢地揭开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察看着伤势。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工人,双目圆睁,露出惊恐和痛苦的神色。看着看着,陈嘉庚禁不住落下泪来。
“这个工人有亲属吗?”陈嘉庚问看园人。
“一定要照顾好他母亲的生活,费用从我的薪金里扣,把这个工人拉回去,好好地安葬。”陈嘉庚吩咐道。
巡视完橡胶园,天完全黑了。人们劝陈嘉庚留在橡胶园里过夜,他说什么也不肯。陈嘉庚决定,立即回去想办法射杀老虎,保证橡胶工人的生命安全。
天黑路滑,十分难走。陈嘉庚乘坐的小汽车,在泥泞中缓缓爬行着,泥点溅满车,黑绿相间,本来就已经破旧不堪的小汽车,更加显得斑驳难看了。陈嘉庚微闭双目,眉头紧锁,他深深为那个被老虎伤害的橡胶工人感到难过,眼前不断浮现出工人被老虎撕咬时奋力挣扎而又极端痛苦的场面。想着想着,他双眼模糊了,泪水悄悄流下来,淌进嘴里,咸咸的,又苦又涩。“老虎逞凶,怎么得了?一定要想办法除掉它!”陈嘉庚自言自语地说。
陈嘉庚抬起头,透过车窗和濛濛细雨,他看见远方有一条白练,越来越近,那柔佛河,掀起阵阵浪花,呜咽咆哮着从新山脚下流过。突然,车身猛地一颤,轮下打滑,急速地向柔佛河滑去。司机急了,猛打方向盘。还是无济于事,小汽车像断线风筝、又似脱僵野马,毫无控制地向柔佛河冲去。
“这下完了,滚进柔佛河非喂了鱼虾不可。”司机毫无办法,只好闭上眼睛,一切听天由命了。
就在车子即将坠入河中、惨剧发生的刹那,奇迹出现了,一棵倒树横卧河边,小汽车撞在上面,弹跳了两下,便停住了。司机醒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回头看陈嘉庚时,他依然安祥自若,好像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
陈嘉庚已经考虑成熟了一个既驱逐老虎,又保证工人安全的方案,刚才发生危险时,他正沉浸在自己天才的设想里,他仿佛看见那凶狠残暴的老虎,被工人抓住塞进了笼子里,他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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