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唐逍出去漱口时,感觉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咳了一阵之后,张嘴吐出一大口又浓又黄的痰。他惊奇地发现身体似乎好多了,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陈子游吃过早饭,便要返回通天山白云寺。他原本有心叫唐逍一同前往,但想到他抱病在身,也就没提,只说日后定有机会让他面见师父。
唐逍自幼熟读诗书,因其父亲的缘故,于兵法也有所涉猎,对于佛道两家的学说也多有体悟,自小结下佛缘,还曾是京都法源寺高僧五德大师的记名弟子。自前些日子步入施南境内,多次听人提起通天山白云寺的两大高僧智圆大师和智愚大师,于佛法武功均有极高的修为。
说起这白云寺,其实很有一番来历——
宋末元初,施南武学名家覃流水出家白云寺,自创流水剑诀,冠绝一时,终成一代宗师。此后每隔一百年,白云寺便有一项绝技问世。两百年前,金蝉大师以一套金汤掌法远赴中原,赢得固若金汤的美誉。一百年前,又有俗家弟子牟华黍以地崩拳名动四方。六十年前,白云寺由一代高僧行云大师主持,他在总结历代前辈名家的基础上,将各种剑诀、掌法、拳法,与轻功御风术相结合,使整个白云寺的武学造诣更上层楼。至此,白云寺成为施南府的武学圣地。行云大师一生只收了两名半弟子,一名为智圆,一名为智愚,均为晚年所收,早年所收那人未曾剃度,只算得上半名。他的半名弟子就是当年忠路土司覃元文的弟弟覃元武,覃元武只学全医术,未学他的武功。学成之后,下山到中原各地游历十余年,医术更为精进,博得神医美名,回来后,便创办了“百草堂”医馆。
那白云寺在施南府与容美司的德充观、唐崖司的仙佛寺齐名,甚至更有过之。在施南十八土司治下,大小门派多如牛毛。说是门派,实则是各个土司培养人才的基地,必要时,可以让他们的门人弟子去执行一些秘密任务。各个土司之间,争斗之事连年不断,吞并入侵也是常有的事情。在十八土司中,容美、施南、唐崖和忠路四司实力强大,尤以容美为最。容美土司田世爵励精图治,在司内推广汉字汉语,走开化中兴之路。他安抚舍把(一种官职),恤民好士,屯兵边界,巩固疆域,膝下八儿八女,族内人丁兴旺。尤其是长子田九霄以及次子田九龙,二人文韬武略,豪侠仗义。田世爵原本有心联合其他各司推广汉文化,不想除施南、忠路二司外,其余十五司均据不以为然,唐崖土司黄振旗更是公然反对,认为他不遵祖训,还联合其他土司制造种种事端,使得双方的对抗渐渐由暗转明,各自招兵买马,矛盾一触即发。
陈子游别过彩儿和唐逍,一路往西而去,不出半个时辰,便来到通天山脚下。那通往通天山的路,全是石板砌成,数百年来,已被行人踩踏得油光可鉴。
刚到山脚,陈子游便见通天山半山腰百丈坡围着一大群人,隐隐传来呼喝之声。他连忙纵身提气,施展独门轻功御风术,脚不沾地地朝山腰奔去。路上行人众多,拥挤异常,显然都想赶去看热闹。陈子游掠过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向上飘去,等回过神来,人影已在数十丈开外了。
呼喝之声越来越清晰。陈子游听在耳中,不由得暗暗吃惊。竟然是师兄慧木在与人争斗。他知道,慧木师兄一向与人为善,平素除了与寺内的师兄弟过招之外,从未与外人交过手。而慧木性情随和,于武道一途虽未大成,但已得智圆大师真传,寻常武夫根本近不了身。此刻却听他连连怒吼,这实是从未有过之事。
陈子游分开围观的众人,挤进场内。只见与慧木正交手竟是昨日与自己一道喝酒那位年轻的中原武士,名叫郎龙。他身材瘦长,高达八尺,比慧木足足高出一个头。此刻,他一脸轻松,一副嘲弄的表情,就像在逗慧木玩一般,引得对方团团直转。他的身法滑溜至极,全身宛如没有骨头似的,每每在间不容发至极,才堪堪避过慧木的拳掌,似乎在故意显示他那矫若游龙的轻功。
此时,慧木已经使出看家本领,那套本应以慢制快、专门用于防守的金汤掌法竟然被他打得眼花缭乱,破绽百出,毫无固若金汤的效果。陈子游只看几眼,便明白其中缘故。并非慧木不愿放慢节奏,而是不得已而为之。郎龙滑溜至极,出招之际,快若流星,疾如闪电,使得慧木不得不加快节奏。他似乎故意在消耗慧木的体力。慧木的掌法中明明露出好几处破绽,他却偏偏视而不见,似乎还有心让慧木使完整套掌法。
陈子游看着场中情形,正思量着要不要出手帮忙。他将目光向四周一扫,顿时大吃一惊。只见站在一旁观战的除了拜山的香客外,竟然还有昨日和他一道喝酒那几人。那手摇折扇的,正是唐崖土司黄振旗的五儿子黄殿英,他是唐崖司仙佛寺桫椤上人的得意弟子,天罗掌法已有八分火候。他这次出来,主要是向各司递交今年八月十五在唐涯司举行武试大会的邀请函。那俊俏少女则是散毛土司向朝问的女儿向梓禾。这向梓禾倒也罢了,常来忠路司玩耍,和彩儿情同姐妹,只是性格一向如男子一般,喜欢四处闲逛。前几日黄殿英到散毛司递交请柬时,她也便跟着他们同路前往游玩。他们旁边那位身着紫色长袍的老者,名叫郎战,是黄殿英从中原花重金聘来的师父。他此时将双拳抱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情形。陈子游一到场,目光刚投过去,他便立时觉察,望向这边,眼中露出野狼一般的冷光。而黄殿英和向梓禾随即也顺着老者的目光望过来。
黄殿英一见陈子游,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还冲他招了招手。
“住手!”陈子游一声大喝。
场中原本吃紧慧木并未留意陈子游的到来,听见他的喝声,便望了过来,但就是这微微的一愣神,那一直有破绽不用,而且不与慧木正面交手的郎龙,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迎着慧木的掌势,闪电般一掌击出,正好击中慧木的手掌,随后又飞起一脚,踢中慧木的左肋。
只听见“咔嚓”一声,随即又是“砰”的一声,慧木的手臂竟被郎龙生生打断了,伴着一声负痛狂呼,身子向后飞了出去。陈子游一见形势不妙,连忙双足蹬地,一个起落便跳了过去,伸手接住慧木。
“师兄!”陈子游忙将慧木放在地上,慧木看着他,刚张开嘴,非但连一字也说不出,还“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陈子游出手如电,抓住慧木的手臂一推一送,顿时将断臂接上。随后又一把扯开慧木的僧袍,只见左肋一片淤青,探手一摸,竟然断了三根肋骨。他连忙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粒血红的丹丸,喂进慧木口中。随后又扶他盘膝坐定,伸手抵住后背,为他治疗内伤。
“哟,这不是三少爷么?一天不见,三少爷可好?”郎龙缓缓来到陈子游身边,满面笑容地对他说道。陈子游忙于运功,无暇他顾,更不能分心与他说话。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若说目光能杀人,此刻他便恨不得在郎龙脸上划几刀。
“怎么?想不到文质彬彬的三少爷竟然这么不讲礼貌,看来这陈老先生的家教很成问题。”郎龙不阴不阳地说道。他明知陈子游无法分心说话,却偏偏拿话气他:“你这师兄也太不争气了,功夫差也就算了,最多出去丢人现眼,没想到品行更是极差,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少女。”然后伸手一指,接着说道,“而且他胆大包天,竟然敢调戏散毛司的梓禾姑娘。”
他这话一出口,向梓禾顿时一呆,眉头紧皱,心道,他什么时候调戏过我了?当真是莫名其妙。不过碍于黄殿英的面子,对方是他师兄,也就没说什么。她原本就是出来游玩,巴不得发生一些事情,因此郎龙先前比慧木动手,她并未阻止。
陈子游心中虽然怒不可遏,但偏偏又不能说话。
郎龙一边说话,一边踱步。他慢慢绕到陈子游身后,袖袍一拂,屈指便朝他身后要穴点去,同时嘴里说道:“让我帮你一把,如何?”陈子游虽听见背后的风声,但给慧木疗伤已到紧要关头,若此时出手格挡或是躲开,只怕师兄从此不但武功尽失,还要落下一身残疾。
心头正难于取舍间,忽听背后传来极劲的风声,接着是一声惨叫,只见郎龙捂着手,杀猪般大叫起来。而几乎在同一时刻,一截鲜血淋漓的指头滚落尘埃,一片柳叶从空中缓缓飘落在地。
“什么人!有种的站出来!”郎战顿时从围观的人群中跳出来,厉声喝道。他声若破钟,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他从地上拾起郎龙那截断指,只见断指的切口整整齐齐的,当他看到地上那片树叶时,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原本站在一旁瞧热闹的黄殿英也连忙跃出,伸手一把扶住郎龙。他之前一直不管不顾,任自己的师兄伤人,此刻风波骤起,不由也吃惊不小。
“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郎战大声喝道。
“阿弥陀佛,郎施主此言差矣。”只听一声洪亮的佛号传来,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道。一位黄衣白眉老僧走进场中,身后跟着四个年轻的青衣僧人。
“明明是郎施主意欲暗算,怎怪得了别人暗箭伤人?若没有郎施主出手在先,哪里会飘来这片柳叶?若是这柳叶暗算郎施主在先,这柳叶又如何能称之为好汉?若这柳叶是条好汉,又如何偏偏会伤了郎施主?可见,这一切都是郎施主的错,柳叶只是路见不平,从天而降而已。”这老和尚说话绕来绕去,众人听得稀里糊涂,而郎战更是满头雾水,但又不敢发作,只能气恨地盯着他。
“智圆大师来了。”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发出一阵骚动。
“原来是智圆大师,在下乃太行郎战,初到贵地,前来登门拜访大师。”
郎战踏出一步,全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原本听说大师还在闭关,想不到这么快就出关了?大师以这手摘叶飞花的功夫,对付一个晚辈,当真是炉火纯青。”
“此言差矣。”智圆大师却似丝毫未曾感到压力,连连摆手道,“郎施主真是前言不搭后语,明知老衲在闭关,为何还要前来登门拜访?郎施主更是胡乱栽赃,欲陷老衲于不义。这柳叶明明是自己飞来的,根本与老衲无关。就算与老衲有关,老衲也没有这般本事。就算老衲想练成这等本事,只怕郎施主也看不到。就算郎施主看到了,老衲也断不会用来伤人。老衲向来连一只蚂蚁也不愿踩死的。”然后环顾围观的香客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众人声震山谷,齐声轰然应道。他们早已看郎战父子不顺眼了,只恨自己不会武功,只恨自己功夫低微,不然早就在慧木受伤前,就冲上去帮忙了。
郎战顿时脸色铁青,这老和尚实在啰嗦至极,他从未遇到如此啰嗦之人。若依他往日的脾气,早冲上去打了对方几个耳光,可此刻却知道,自己绝不能轻举妄动,那手飞花摘叶的功夫,他自认再练一百年也达不到。虽然这老和尚拒不承认,但他却认定是他所为。想到这里,他顿时沉默不语,生怕再说错话,让那老和尚抓住不放,又是一番唠叨。他连忙转身回到郎龙身边,将那截手指按在他血流如注的伤口上,而黄殿英早已掏出伤药和手绢,为他细细包扎起来。
陈子游早已注意到师伯和四位师兄的到来。跟在智圆大师身后的,分别是慧金、慧水、慧土和慧火,这四人与慧木一起,合称五行僧。智圆大师一到,他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知道不会再有干扰和危险了,便更加专心地为慧木疗伤。
场中的气氛因智圆大师的到来而热闹起来。围观的人都等着看一场好戏,他们都知道,只要这位智圆大师一出现,肯定会有热闹看。
“大师在上,请受晚辈一拜。晚辈来时,家师再三叮嘱,一定要向大师问安,只是晚辈拜山之时,听闻大师正在闭关,因此不敢打扰。大师此次闭关,想必收获定然不小。”黄殿英彬彬有礼地说道,好似先前的一切和他毫不相关。这黄殿英除了拜郎战为师之外,之前一直拜在唐涯司仙佛寺桫椤上人门下。而桫椤上人和智圆大师都是名满施南府的武林前辈,虽无多大交情,但彼此却很熟悉。
“此言差矣。黄施主此番既来拜山,又为何让同伴打伤老衲的弟子?莫非黄施主听闻老衲还在闭关,便着人来考校我这不争气的徒儿么?”智圆大师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丝毫不将他土司王子的身份看在眼里。
“这实在是一场误会。”黄殿英面不改色地说道,“说起来也不过是我师兄与慧木师父切磋一下武功而已,他失手伤了慧木师兄,晚辈代为赔个不是。”
“此言差矣。老衲这徒儿,平素最是老实不过,如何会轻易与人动手?就算动手,也定然是被你们所迫,人不犯他,他不犯人。”智圆大师说道。
“果真如此么?”黄殿英不咸不淡地反问道,“大师何不问问慧木师父?”
他知道慧木依旧昏迷,根本无法对质,随便自己怎么说都行。
“告辞!”郎战朝智圆大师一抱拳,“大师若有空,还请到太行山做客,家父定然倒屣相迎!”
他拉着受伤的儿子,恨恨地一跺脚,说了句场面话。
“此言差矣。”智圆大师摆手说道,“老衲天天都有空。但老衲不喜欢走远路。就算老衲喜欢走远路,也不一定非要去太行山;就算老衲非要去太行山,也不一定要去见令尊;就算见到令尊,也不一定……”
郎战知道他必然又要唠叨一番,不等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连老衲的话也当作耳边风……”智圆大师还准备唠叨几句,但随即住口,将目光投向慧木,顿时面色一变。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慧木的右臂竟然渐渐变黑,显然中了剧毒。随后,只感到眼前黄影一闪而过,智圆大师已不见踪影。
“郎施主请留步,留下解药!”郎战感到眼睛一花,智圆大师已然到了眼前。
“没有解药!”郎战说道,“久闻大师医术神奇,那点小伤定然难不倒大师。”
“此言差矣。”智圆大师说道,“天下间一物降一物,哪有没有解药的道理?老衲虽对医道略知一二,怎会舍近求远?况且老衲生平最不喜欢与毒物打交道。”
“的确有药物可以延缓毒性发作,只是在下并未带在身上。”郎战略一沉吟,“大师不如派个弟子,随我一道去太行山取药,如何?”
“此言差矣。”智圆大师说道,“若让人随你去太行山,来回数月,只怕我这徒儿早已毒发身亡。就算没有毒发身亡,恐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既是如此,请恕在下爱莫能助。”郎战抱拳道。
“此言差矣。”智圆大师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如此,还是老衲自己来取药吧。”说着身形一晃,左手一招二龙抢珠,向郎战的双目抓去,几乎与此同时,右手一招海底捞月,抓向对方裆下。郎战想不到这个老和尚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出手如此狠毒下流。不过他久经战阵,临危不乱,急切间后退一步,左手横掌如刀,横切智圆大师的手指,右手屈指一弹,点向对方的掌心。
智圆大师似乎料定郎战的招式,左手屈指成拳,同时袖袍一拂,顿时将那宽大的袖袍挡在郎战眼前,而右手那招立即变抓为指,指尖对着指尖,朝郎战的手指一弹。郎战顿时感到眼前一花,手指剧痛,整条右臂顿时一阵酸麻,连忙双足蹬地,向后跃出,退到一丈开外。
“阿弥陀佛。”智圆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垂首合十而立,“多谢郎施主赐药。”
郎战呆立原处,再也顾不得手指剧痛,伸出左手在腰间一摸,药瓶已经不翼而飞。再注目看那右手食指,已变得红彤彤的,像根香肠,不由得又惊又怒。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这老秃驴死无葬身之地!他咬了咬牙,心里恨恨地想。
“走吧,郎师父。”黄殿英说道。说完,也不理对方,径直和向梓禾朝山下走去。向梓禾有心要回头和陈子游打个招呼,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说为妥,说不定他会责怪自己刚才没有阻止那场争斗。郎战一言不发,灰溜溜地跟在黄殿英身后。他知道这次面子丢大了。来之前,原本是向黄殿英打了包票的,一定要在中秋武试之前,给白云寺一个下马威。他也打听清楚,知道智圆大师与智愚大师均在闭关,所以有恃无恐,不想这老和尚竟提前出关,而且武功如此高深莫测。
智圆大师将解药喂给慧木,又让金、水、火、土四弟子在附近农家借了一副担架,抬着慧木朝白云寺走去。
“师伯,师兄中的是什么掌法?如此厉害,毒性竟然之毒?”陈子游一边走,一边问智圆大师。
“这是腐骨掌,是太行山邪派高手鬼郎君的看家本领。这腐骨掌极为霸道,中者若非立时服用解药,不出半个时辰,轻则全身腐烂,重则连骨头都要化掉。好在和你师兄对敌那人功力不够,最多只有六重境界,若是十重,定然命丧当场。”智圆大师说道,“据说鬼郎君并无传人,且早已死于南剑司马倾城剑下。想不到如今他的传人竟然重现江湖。你以后若是遇到,定要小心为上。”
“是,师伯。”陈子游不由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兴奋地说道,“恭喜师伯,想不到您闭关不出一月,竟然达到飞花摘叶的境界,只用一片柳叶,便割断了郎龙那小子的手指。师伯,要不您教教我吧。”
“此言差矣。”智圆大师说道,“出手救你之人,并非你师伯。”
“那是谁?”陈子游诧异道,“除了师伯,谁还有这等功夫?”
“此言差矣。”智圆大师说道,“江湖中卧虎藏龙,高手多的是,你师伯这点微末功夫,在真正的高手眼里,根本就是半桶水。不过,若说到真正的绝顶高手,天下间不外那一僧一道,南剑北刀,以及东海的那个老水鬼而已……”
“别说啦,师伯,你都说过无数遍了,我连耳朵都起茧了。”陈子游捂住耳朵。心道,不就是盲眼僧、无名道、南剑司马倾城、北刀傅一尘,以及东海神龙柳无涯么?他一回到这位师伯身边,立即退去惯有的沉稳,像个顽皮的孩子。
“师父也出关了么?”陈子游问道。他记得师父智愚大师两个月前就已经闭关了,而师伯是一个月前才闭关的。如今连师伯都出关了,师父想必也已出关。
“出个狗屁的关!”智圆大师道,“你那个师父,成天参悟狗屁天地玄机,我看完全是扯淡!”他似乎对师弟智愚非常不满,有人一提,心中便无名火起,满口粗话,再也不顾自己是出家人,更忘了自己年过古稀。
陈子游却不以为意。他知道师伯和师父虽是出家之人,但情若兄弟。师祖行云大师将白云寺主持之位传与师伯,但师伯是个坐不住的人,只想图个自由自在,云游四方,于是非要传给智愚大师,但智愚大师说什么也不肯,于是寺中一切事务还是由他主持,他对此竟然耿耿于怀。
师徒六人一路上山,不多时,便进入白云寺。众人对于慧木因何与郎龙动手并不知情,只好等他醒来,再详加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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