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读他的家书和当年一些作品的序,和他一生走过的路,我认为这不是沈先生说的真心话。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文学是最重要的,而他的文学成就是无人替代的。第一部分就是想强调他天才的自信,认为沈先生是有自信心的。而这个自信是与他的天分密切相关的。
总的从这么大的历史跨度来看,沈先生这种人并不是我们简单所想,他是个自甘寂寞,或者认为自己是那种简单平和的一个人。他确实是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如果不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他不可能做出非常重要的文化贡献。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他的自信。
他的自信,对这种天才的自信正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在二十年代,沈从文从湘西一个边远的小镇到了北京。大家知道,湘西凤凰在当时是交通很偏僻的地方,作为21岁的他只身到了北京,而且执着的在一个很阴冷的房间里,流着鼻血坚持写作,他除了一种对文学的迷恋和爱之外,我想还有一种是对自己充满信心。如果不充满信心的话,“我早知不是这块料不做这个事情”,他不可能这样。从沈从文先生能够一个人只身离开家乡,到北京来做这样长期的努力,这个还是有关系的。
沈从文先生是一个只上了几年私塾的湘西的小知识分子,一个读书人,他完全是靠自学,靠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对艺术的敏感,取得文学的成就。三十年代,胡适聘请沈从文到上海的中国公学担任教授,这在今天来说也是难以想象的。很难想象说,能把一个连中学都没上的小说家,或者散文家,聘到某一个大学去做国文系的教授。而胡适之所以选他,同意聘请他,因为是徐志摩的推荐。因为他们相信,徐志摩这些人对一个人的判断,对一个文学和艺术鉴赏的标准和判断。
沈从文天才的自信,在他的性格上就能表现出来。他并不是逆来顺受,或者是简单的自甘寂寞,或者是一个很平和的、对文学上没有太大奢望的一个作家。恰恰相反,从二十年代开始走上文坛的时候开始,他就表现出一个乡下人对整个文坛挑战的一个姿态。
我认为他不是个平和的性格是有一些根据的,比如:在30年代的文坛,沈从文是非常活跃的,是东打一枪,西放一炮的人,他并不是埋头写作。他写小说、社会评论、文化评论,他发表了很多的意见,他是没有精神负担的,能够敢于这样说。他对上海左翼文艺的批评,对上海的商业性实足的海派文艺的批评,引发了当时30年代很有名的京派和海派的论争,包括后来“抗战无关论”、“反差不多论”,40年代抗战后期的“第三条道路”等一些意见。他发表不少文章,他的观点并不局限于文学和艺术,他对很多社会的东西都发表了意见。
我感受到沈先生从历史,包括现实接触到他这种性格的不安分,还是很多的。我建议大家看一下1961年他写的《抽象的抒情》这篇文章。他在1961年时已经远离文坛了,远离生活的中心地带已经很长时间了。但他在这篇文章里谈了很多在今天看来非常有真知卓见的一些内容,即有思想,而且有激情。包括他对个人和社会的关系,专制和个人精神自由的关系,他谈了很多。他前面用很优美的语言谈了一些文学艺术,但后边实际上是历史的思考。1961年写的当时没有发表。当然也不可能发表。但是文风和思考与三十年代是很相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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