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的18号,我都要走过三站地路程,到附近邮局往家里寄100元钱。自从领到工资时每个这样日子,我从没有间断过。我把对母亲的牵挂和眷恋连同那浓浓的思乡之情,都写在那小小的汇票上。
学生时期,秋天时学校放农忙假,我也回到自己久违的家,那时我还小,还不太懂得母亲的心,我回到别了半个月的家之后,首先想得的是先让母亲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临上学时,早上就早早地起来,也把母亲折腾起来给我做早饭,我们娘俩吃完早饭了,天还没有亮,我就又爬在炕上迷糊一会儿,娘看到天色那么早,她也没有早早地上山干活,我头朝里,她头朝外,我们就脸对脸地爬在炕上,我渐渐地睡去了,很香。可是不一会,总觉得母亲在不断地弄什么响动,我就迷迷糊糊地问母亲:“你总在那干什么呢?也不好好睡觉?”母亲略有歉意地说:“胳膊让蜂蜇了,很痒。”我听了激灵一下子,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我看看,快给我看看。”我知道被蜂子蛰的那种痛苦,是一种平常难以比的疼。母亲的胳膊比平常粗很多,发青。母亲边给我看边说这才是呢,越搔越痒,真是的。她觉得把我惊醒了很不安,接着好又告诉我前些日子在后院垒玉米站子,扛木头。那木头已经是陈了一年了也没有人动它,就有一个窝马蜂子在那安了家,母亲不小心一把抓到蜂子窝上了,那么多的蜂子都从窝里全飞出来,多亏旁边拴一只狗,跑前跑后地和母亲亲近,当母亲桶了马蜂子窝之后,那个黑色的小狗成了母亲保护伞,蜂子飞那狗一身,黄黄的一片。母亲就把狗身上的马蜂子一个一个捏死,母亲很平常地给我说这些,而我却被母亲震撼了。她被蜂子蜇了,却不叫痛,也不告诉家人,仍然如常地用那被蜂蜇的胳膊做像往常一样繁重的农活,照常地为她的子女付出。我这是发现了,知道了母亲的苦,倘若是我没有发现呢?如果母亲告诉我她被蜂子蛰了,干活时很痛,也很痒,我会有一种思想准备,不至于太伤感,可偏偏她所有的苦都从不对我讲,只是用那种最朴素的最原始的最深沉的方式爱着我,抚摸着母亲那肿得发青的胳膊,我心疼得眼泪哗哗地,我接受不了。我猛然觉得自己长大了,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承受。
那次回学校,我坐在车上,看到路边没有收好的高粱一片一片,我一下就想起了我母亲,想到母亲那病了一只胳膊,我的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我从没有晕车的习惯,独有那次我晕车了,车上又放着满文军那首荡气回肠的“把爱都给了你,我把世界都给了你……”那首《懂你》,我的心里翻江倒海的,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肺都要碎了。
要回报母亲的如海的深情,但我知道,对于她给予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每一个月寄的那一点点的钱,只是一种表示,让她知道:女儿懂得母亲的付出,女儿在爱她、回报她如海的深情!
儿行千里母担忧,儿行千里牵挂母
人们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但事实上,牵挂是双方的。一旦你发现背上那担父母给你的爱沉甸甸的(牵挂)爱和无穷无尽的操劳不再需要时,你就会开始牵挂父母,当你不再“盘依父母身躯之青藤”的时候,你又“成为父母蹒跚的手杖”了——这就是母子间的亲情,亲情就在这种相互依赖和牵挂中不断浓稠深厚。
亲情这种让人看来好牵心好累的东西,实际上又很美很甜很高尚。
很小就离家去远方求学,这一眨眼就十几年过去了。刚开始对家的依赖性还很大,几乎每隔一星期就得回家一次,每次爸爸都是早早的热切的立在车站门口等着,那时根本体会不到父母的盼儿心切,只知道回家就能钻进妈妈温暖的怀抱,就能吃上爸爸从上次走后就开始给我攒存的好吃的。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功课也逐渐的在加重,回家的次数就慢慢的变少了,爸妈的书信和包裹也越来越频繁,虽然只是些问寒问暖的言语,可那也变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上了高中,一心只想着考大学,偶尔抽空回一次家,每次离家感觉都像自己要出嫁一样,那种别离的伤感久久难以释怀。小站上爸妈那相互搀扶的身影和秋风中飘动的白发,想起来便让我心痛。俗话说:“孝子不远行”,我开始有不孝的自责了。我忽然感悟到,这已不再是自己对父母的依恋,而是对父母的一种难以割舍的牵挂。于是,风雪交加的寒惦着父母的小屋可暖和;大雨倾盆的夏夜惦着家里的门窗可关严,爸去外地作业惦着他多病的身体能否禁得起跋山涉水,妈一个人在家又惦着她老人家可否寂寞……写信已远不能使我满足我与父母间的那种精萦梦牵的亲了,因此一改往日写“长篇抒情”家书的习惯开始打长途,一个星期中必有一次。以前爸只说妈唠叨而现在却只说我唠叨,从爸的怪嗔中我能感到那份欣慰和满足,尽管我真的只是“唠叨”。
现今,上大学了,一年只有过年才能回一趟家,每次离家返校,妈总像送女儿出嫁一样,那一天总是默不作声,和我说几句话就想流泪,而我是最看不得妈流泪,只要那边妈的眼圈一红,我这边肯定先泪珠串串,因此我不但劝不了妈反而陪着她伤。爸说:“掉啥泪儿,这丫头从小在外上学,都这么多年了,就当把她给提前嫁出去了。”说到这儿,爸的眼圈也红了。是啊,还未出嫁就已成这个样子了,以后真的出嫁了恐怕一年也不回了一趟家了。即使我将来会有个极疼爱我的丈夫,他使我拥有世界上最甜蜜的爱情,那也抹不了我思乡的情愫,我觉得任何感情也替代不了亲情。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让爸妈在自己的身边安度晚年。”
小时候,亲情是父母温暖的怀抱;少年的时候,亲情是一封饱含思念的书信;成年的时候,亲情是一份深长的牵挂;老年的时候,亲情又是心灵的归宿。这就是亲情,它是世界上一切事物中最美中最美的东西。
妈妈的土炕
北方的农村家家都睡土炕,一间屋子,两米长占满屋子宽度的炕被称为满间炕。泥一堵炕墙,几根支撑的柱子,然后拼上泥和着麦草千捶万捶砸成晒干的炕面,就成了农村人一代一代传衍子孙,流完汗休憩的地方,我和哥哥都是在这样的土炕上长大,这不我的侄子同样也在土炕上长成了大小伙。
妈妈的土炕很粗糙,炕墙用水泥提浆抹平,为了美观又抹了白灰,可由于农闲时坐在炕沿上喧荒的大妈、婶婶脚不小心踩在炕墙上,那雪白的炕墙感觉脏兮兮的,到不感到美。一回老家妈妈就念叨:“瞧那炕墙变成黑的了,要买来些白灰刷刷就好了。”我安慰妈妈:“就你一人睡,别刷了,再说,我们都商量好了请你去我家安度晚年呢。”妈妈总是说:“不去不去,你们的床那有我的炕舒服。”妈妈老了,乌黑的头发已经灰白,那蹒跚的脚步真让我害怕她摔倒,每次三番五次邀请她到我家,她总是说睡不惯咱们的床。到冬天,我都会想起妈妈背来麦草,跪在炕洞门前气喘吁吁煨炕的艰难,都会下决心挟持妈妈到我家来,可呆不了一个星期,她就说这不舒服,那不舒服,鸡、羊被饿着,吵着要回家,拗不过她只好将她老人家送回家,她就喜欢睡她的土炕。一页席子,一条羊毛擀的毡,一条棉花纹毯,一个床单铺在上面,炕的两个拐角整齐的叠着被褥,中间放着枕头,这就是妈妈土炕上的用品。妈妈用不了这么多被褥,但她准备好她的孩子们回家看她时用的。妈妈枕头边总放把笤帚,下炕之前总要把被子叠整齐,床单拉平,用笤帚把炕扫个遍,什么时候进家门,妈妈的土炕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自从孩子上幼儿园,学画、学舞蹈、学钢琴几乎占用了我所有的业余时间,一年回不了几次老家,即使来也是看看,履行公事似的给妈妈送生活费,呆不上一个小时就走,好几年没睡过妈妈的土炕了,妈妈也习惯来去匆匆的我。今天,我又要匆匆离去,孩子五点的钢琴课,从不说什么的妈妈忽然嘟哝着说:“做公家的人就是不自由,冬天什么时候闲了,睡睡热炕你的腿就不疼了。”这时心中忽然酸酸的,三十多岁了,还总是让妈妈惦记,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孩子。爸爸走时,妈妈和我现在的年龄一样大,三十八岁,那时我也只有九岁,依稀记得,爸爸是修房子时,从屋顶掉下来摔成高位截瘫,爸爸所在的学校想尽一切办法,把爸爸送到省城医院治疗,但一年后爸爸还是离开了我们。我们兄妹四人失去了爱我们的爸爸,爸爸的学校失去了优秀的老师,妈妈失去了亲爱的丈夫,爷爷失去了孝顺的儿子。从此,妈妈的土炕上少了欢笑,少了打闹,留下的只是无尽的叹息和流不完的眼泪。妈妈用压不弯的脊梁扛起了这个负债累累,濒临灭亡的家,妈妈的土炕成了她唯一结实的“依靠”,唯一能够倾听哭诉的忠实的“听众”。妈妈总是在夜深人静时睡在土炕上抽泣,声音是那么压抑,生怕惊醒睡在身边的儿女,又是那么凄凉,那么撕心裂肺,似乎在向上天求助。每当还有几颗顽皮的星星眨眼时,妈妈又扛着农具上地了,她没命的伺候着九亩责任田,总想让她的汗水洒在地里,变成金蛋蛋,让我们兄妹四人吃好快快长大。当漫天星斗时,妈妈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进家门,吃完饭,妈妈坐在炕上为我们纳鞋底,或者缝制衣服,而我们则一字摆开,爬在炕上学习,这时土炕上只有“媸拉媸拉”扯麻绳的声音和唰唰的写字声。就是我在城里上师范时,穿的也是妈妈在炕上纳的千层底,现在脚底仍然垫的是妈妈在炕上锈的花鞋垫。就这样妈妈送出了一个个孩子,送走了八十多岁的爷爷,她也就像一盏熬尽灯油的灯。六十多岁的妈妈已变成了颤巍巍的老太太,那双枯糙的的手抚摩女儿柔嫩的笑脸,孩子总喊:“姥姥的手扎脸。”此时我的心像针扎般灼疼,孩子啊,你可知道姥姥这双手有多伟大,这双手承载了多少的母爱啊!
那是父亲走后的两年,妈妈在土炕上用她粗糙的双手给我打好行李,破天荒给我做了新衣服,骑着爸爸曾经骑过的旧自行车,把我送进爸爸曾经执教的中学,告诉我要像爸爸一样做有学问的人。八十年代初的乡村中学,住宿条件可想而知,冬天加炉子,可煤块怎么也烧不旺(掺的土太多),西北风呼呼地从门缝里灌进来,宿舍像冰洞,满手满脚都是冻疮,从此也落下了风湿性关节炎,到现在也是准确的天气预报,下雨下雪,腿就疼。一天吃炒面加干馒头,本来身体素质就差的我,常常抱着胃喊胃疼。每天盼着到周六,回家在妈妈早已煨好的热炕上捂热冻僵的脚,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手擀面条,对我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事。晚上睡在热炕上,妈妈把滚烫的辣椒水端到炕上,一边泡脚(治疗冻疮的土方),一边听我汇报学习情况,妈妈总会露出久违的笑容。就这样穿着妈妈在炕上为我赶做的一双双千层底的鞋,我走进了师范,并以优异的成绩选留在城市任教,终于完成了妈妈的心愿——做爸爸一样优秀的老师。喧嚣的城市,钢筋水泥的冷漠,物欲横流的侵蚀并没使我忘记妈妈的土炕上的欢乐,哀叹、眼泪,但在竞争激烈的时代,在知识不断更新的时代,我必须学会不断努力,再说爸爸曾经对学生的钟爱也赋予了我对教育事业不懈追求的动力,我的很多时间给了学习,给了我的学生,给了我的女儿,给妈妈的有多少?可妈妈总惦记我的胃病,我的腿病,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想到你已经是一盏耗尽油的灯?
现在,妈妈已经不能在田间劳作了,但她依然闲不住,养了二十多只鸡,六只羊,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老屋,睡在她的土炕上。哥哥的新瓦房窗明几净,暖气热烘烘的,和我们的楼房没有两样,多次请她去住,她也不去,她舍不得老屋,舍不得爸爸给她修的土炕,忘不掉土炕上的欢乐、痛苦。她说睡在这炕上塌实。我知道,妈妈为什么不爱睡床,天冷虽然有电褥子,但填在炕洞里的麦草点着后有余温,那余温烧的炕可以捂热妈妈那颗凄苦了多半辈子的心,这是电褥子无法比拟的,电褥子说关就关了,一点余温没有,土炕不一样,麦草烧完后,可以让碎草渣燃烧,停了明火还有暗火,暖暖的聚在炕洞,给炕奉献余热,这同亲情、友情,爱情一样,因为有真爱,即使分别,也会在暗中给你温暖。这种爱怎能不叫人感动呢?妈妈的爱多像她的土炕!
我在想,这个寒假,我什么也不做了,带着女儿回家,睡在妈妈的土炕上,陪妈妈说说话,给妈妈做顿饭,替妈妈煨煨炕,其乐融融的过过恬静的农村生活,享受享受妈妈永无至尽的爱,四十天,兴许真会治好我的腿病,兴许也会让女儿学会舞蹈课、绘画课、钢琴课上学不到的东西。
母亲
在短短18年并不平坦的人生旅途中,她坚定地向前走着,虽然世间充满了苦难与痛苦,但她总是积极乐观地生活着,不为自己为了那些爱她的人。
最喜欢的一句话:如果苦难与痛苦是每一个生灵必须担当的,那么,感激和承受又是灵魂的另一种声音。
刚踏进大学校门不久,一直自以为足够“独立”的我竟会常常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想母亲,想得多了想得久了,就很想写一点关于母亲的文字。
母亲长的不好,甚至所以说是丑,在儿时的记忆里,我常常这样想;而且他的脾气不好,我和弟弟那时是常常挨训的,有时还会挨打,为此,我也曾恨过她,弟弟或许更是如此,因为他老是在外面惹祸。
每次下雨送伞,都会忐忑不安地祈祷来的不要是母亲,可是每次,总是母亲那张微笑的脸出现在教室的门前,大声的喊我的名字。而我也每次总是无可奈何地接过她的伞,不是感激,而是抱怨的眼神。
和母亲在一块儿逛街买东西,我常常是极其不情愿的,那时,不时的碰见一些熟人他们总是说我和母亲长得很像。每当这种时候,心里就会掠过一丝淡淡的悲哀,用余光偷偷的瞅一眼母亲,而母亲却总是用满带自豪和欣慰的眼神看着我。我想那时的她一定会以我长得像她而骄傲。
岁月总是不顾别人的感受,自顾自的向前飞奔着,如今,我已经长成一个美丽可爱的大姑娘了。每次放假回家,邻居家的长辈都会用一种夸奖的语气说:“这丫头,越长越俏了。”于是,我有点骄傲的站在镜子前,让自己一头飘逸的头发,窈窕的身材一览无余。然而母亲,头上的皱纹更深,也许可以说更丑了。
直至去年一个炎热夏日的黄昏。
无聊中,我偶然翻开相册,不经意地翻阅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在夏日温暖的风中,任骄傲漫过我微笑的脸颊。可当我翻到那一页,当我的视线停住在那两张并排放着的普通照片上,仿佛是第一次,我理解了岁月的含义,理解了爱必须付出的代价。在那两张一新一旧一照片上,青年的我和青年的母亲是多么的相像啊!同样的微笑,同样的神情,美丽的脸庞,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一种咸咸的,湿湿的东西从我的心底涌起,不可抑止的冲向我的眼眶,一些恍然之后的顿悟夹杂着一些悔恨漫及全身……
早就听外婆说母亲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外公,母亲刚刚懂事就开始和外婆一块儿撑起一个五口之家,后来,母亲遇到了父亲,以为以后可以过好日子了,可是不久我和弟弟的出生又将母亲拉入繁重的劳动之中,为了我和弟弟的成长,为了全家能节省一点钱,母亲不辞劳苦整天不停的劳作。炎炎的烈日下,常常出现母亲佝腰驼背的身影,凛烈的寒风中,母亲还在一刀一刀的剁着猪草……过多的劳作和奔波让岁月早早的把皱纹刻在了母亲的脸上,凛烈的寒风也不放过母亲,肆虐在母亲脸上进行着它的杰作,母亲慢慢的老了,也一天比一天更丑了,可作儿女的我们不但不知道去体恤自己的母亲,去知恩图报,“报得三春晖”,却在暗地里做着伤害母亲的事……
我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顺着脸庞流了下来,风仍然在吹,而暮色,已经很深很浓。
外屋的母亲叫我吃晚饭了,我擦了擦眼睛,应着声来到桌前,假装不经意的对母亲说:“妈,你年轻时真的很漂亮!”
母亲微微的一愣,随即又恢复了那份平和与宁静,“看你这孩子,还跟你妈开这种玩笑,妈老了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罗!”
我沉默了。
母亲又转过身,去厨房做菜了。我站起身来,信步走到阳台上,星星已经就位,在深蓝的天空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月色也显得分外的明朗,在忽明忽暗的万家灯火中,我知道,从此以后,当我并肩和母亲走在一起,我再也不会有一个很“丑”的母亲。
母爱深深
每次回家,都觉得她又老了些,白发多了,眼睛愈加浑浊了。
偶尔捡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说说,我听得无趣,她也说得索然。于是沉默着,相对无言。她总问我,吃什么呢?然后自言自语,还是吃饺子吧,你喜欢。我笑笑,其实吃什么都一样,只要是她做的。
她的眉毛生得美,所谓的柳叶眉,就是她那样的吧。细细的,长长的,弯弯的。除她以外,我从没有见过那样天生漂亮的眉毛。现在的女人,眉毛多是经过修剪的,终究不自然,凑近看,还是留下拔过的痕迹。
没出嫁的时候,要好的女伴到家里找我。她们总说,你妈妈就像电视里的女人。我听了,沾沾自喜。
她的牙齿不太好,发暗、发青。可能正是如此,小时候每晚临睡前总是监督我是否刷牙。有时候,我假装嗽嗽口,试图蒙混过关。她便凑到嘴边闻一闻,此举总不能得逞,我颇有怨言。
她的婚姻依我看是不幸的,只是不敢这样问她。她在乡下做了二十年的小学民办教师,因为想转正,舍不得离开。父亲在城里工作,夫妻分居二十年。父亲每年大致回家一次,有时是春节,有时是麦收的六月。离得太远,隔了几百里路。
二十年,人生最好的年华就这样耗过去了。懵懂的记忆里,似乎发生过什么?好像是要离婚的,依稀有争吵、眼泪还有许多人劝解。那次以后,她便跟随父亲来到城里。婚姻保住了,但留下的,也许只是个躯壳。
她的性格偏冷淡,不是那种让人感觉热热呼呼的人,所以,连我女儿也不喜欢她。倘若让孩子随她住几天,小丫头便哭哭啼啼,撅起小嘴对我说:我不喜欢你的妈妈。
天性是不容易改的,她只是不擅于表达内心的感情。
去年冬天,不小心烧开水烫伤了腿,她忍着,错过了最佳治疗期。直到痛得无法行走了,家人才发现。去医院看,伤势严重,皮肤溃烂,腿部大面积感染。
带她输液,打止痛针。接下来是换药,离得远只好打车去。年龄大了,皮肤创伤不容易恢复,隔天换一次,持续了两个多月才痊愈。她懊悔地说,早知道就去医院了,花这么多冤枉钱。但是我知道,如果有下次,她依然会这样,隐忍不说。
她就是这样的人,一颗心藏在坚硬的壳里。
我的母亲
母爱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忧郁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娘临走前,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问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生命中不断地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生命中不断的有人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
伟大的母爱
在土耳其旅游途中,巴士行经1999年大地震的地方,导游趁此说了一个感人却也感伤的故事,发生在地震后的第二天……
地震后,许多房子都倒塌了,各国来的救难人员不断搜寻著可能的生还者。
两天后,他们在缝隙中看到一幕不可置信的画面——一位母亲,用手撑地,背上顶著不知有多重的石块:一看到救难人员便拼命哭喊著:“快点救我的女儿,我已经撑了两天,我快撑不下去了……”她七岁的小女儿,救躺在她用手撑起的安全空间里。
救难人员大惊,卖力地搬移在上面,周围的石块,希望尽快解救这对母女,但是石块那么多,那么重,怎么也无法快速到达她们身边。
媒体到这儿拍下画面,救难人员一边哭,一边挖,辛苦的母亲一面苦撑等待著透过电视,透过报纸,土耳其人都心酸的掉下泪来。更多的人,放下手边的工作投入救援行动。
救援行动从白天进行到深夜,终于,一名高大的救难人员构著了小女儿,将她拉出来,但是……她已气绝多时。母亲急切的问:“我的女儿还活著吗”以为女儿还活著,是她苦撑两天的唯一理由和希望。
这名救难人员终于受不了,放声大哭:“对,她还活著,我们现在要把他送到医院急救,然后也要把你送过去!”
他知道,如果母亲听到女儿已死去,必定失去求生意志,松手让土石压死自己,所以骗了她。母亲疲累地笑了,随后,她也被救出送到医院,她的双手一度僵直无法弯曲。隔天,土耳其报纸头条是一幅她用手撑地的照片,标题“这就是母爱”。
长得壮硕的导游说:“我是个不轻易动感情的人,但是看到这篇报导,我哭了。以后每次带团经过这儿,我都会讲这个故事。”其实不只他哭了,在车上的我们,也哭了……
多为别人想想,不要只是一昧的自私自利,尽一己之力又何妨呢,多做点善事也很好,这个世界上就是需要像这样多一点温暖,多一点体谅,世间才会有许多美好的事物。
风扇情结
家是乡下的,家里称的上电器的,就是那台我花了八十元钱的台式电风扇。一年多来,那台风扇就像我的手一样,呵护着病中的母亲。
毕业后来到了北京,离家两千余里地,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每周一封简单的信还有深深的牵挂。
98年的七月,我回到了久别的家中,因为实习,自己也没有挣多少钱,回到家中,看到血压时常升高的母亲边在炕上做活,脸上热得出了很多的汗,灶火一到下雨天就不好烧,呛人眼泪,这样的境况我一下就记住并发誓要改变它,可是现在我的心里有而不能为力,离开家时,母亲汗淋淋地送我好远,她站在村口望着,让我一生都忘不掉,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我突然转回头去,我跑向了商场,在一楼大厅里,我看到了一台式的风扇,二话没有说,我抱着电风扇回到家中。
母亲看到我半路又折了回来了,抱回一个亮闪闪的风扇,第一句话就是说不愿让我花钱,买那东西放在家干什么,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我很快地把那风扇就按好了,放在靠炕边的那节柜上,打开,一阵经风徐来,整个屋子清爽了,我能眼睁睁地看到那些发黑柴禾烧火时冒出的烟一片一片地往窗外走,这是一种多么好的境界啊,我的心立时就大气起来,母亲用手放到一起不安地揉着,能看出她很激动,而多少年难以见到的激动又让我泪如泉涌。
在告诉母亲怎么使用时,我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放才能放是大风,怎么放是小风,怎么开来风扇的头可以来回转,此时,小小的风扇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风扇,是一个女儿对母亲深深的爱的表白。
又逢夏季,对母亲的惦念又不减当年,但又一想到母亲身边有一台风扇,也就释然许多,毕竟,它能代我为母亲驱散酷热,那含着一颗晶莹赐透孝心,为她驱走一生一世的疲倦。
握手
当我得知母亲的病情正在恶化时,我写一封长信给她。我告诉她,我是多么想她,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做她的女儿使我感到骄傲。我告诉她一些很久以来就想说的事,过去我顽固不开口,直到我了解如果我不说出来她可能再不会体会到我的爱。然后我坐上从京城通往老家的列车。
爸爸告诉我,她经常让侄儿花好几个小时把那封信念给她听,一遍,又一遍。
我的母亲不再认得我是她的女儿,这使我难过。她经常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大声地回答:“海华,你最小的女儿。”她会对我微笑,握我的手,我希望能再一次体验那奇妙的接触。
有一次我去看她,人醒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正在躺在炕上休息。当她看见我进房间时,我们相对而笑。我默默无语,拉了把椅子坐在炕缘,拉住她的手。
这真是一个神圣的连结,我静静地将我的爱款款地传递给她。在如此沉静中,我可以感到一种无限神奇的爱,即使我知道,她并不了解谁在握她的手,甚至她是否握着我的手?!10分钟后,我感到她温柔地紧握我的手……一连3次。短暂而迅速,我知道她虽没有说话,但正在表述着什么。这是不受限制的爱的奇迹,受上帝的力量和我们自己想象力所滋养。我简直不敢相信,尽管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表达好她内在想法,但无需说话,也能传达出她无限的爱意,那一瞬间,旧日的她好像回来了。
我轻轻地握她手两下,她转头,给我一个充满爱的微笑,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她的表情是满是爱的。我记得她对我父亲、家人及她所有的亲人都有过这样的表示。又过了几分钟,我们仍不说话,忽然间,她转向我,静静地说这几个字:有人爱你是很重要的。我哭了,那是欢愉的眼泪,我给她一个温暖而又轻柔的拥抱,告诉她,她给我的爱将永远深深地影响我的人生。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