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有些为难:“客人,她可能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吉冈想找的是陪酒的流莺。
“哦,她是艺人吗?那也请过来吧,别看我这副样子,我也是一副正人君子,强迫姑娘这种事,我绝不会做的。”吉冈道。
有一些人维生的手段是在旅舍、酒馆唱曲、杂耍,赚取客人的赏钱。他们可以在店内塔台演出,替店家招徕生意,这种情况下,酬劳由店家支付。也有客人喊来点自己喜欢的曲目的,这时就需要由客人自己付账了。
吉冈都这么说了,店家招呼那位姑娘进来。
那是一位正值豆蔻的少女,身姿苗条,皮肤白皙,五官虽还未长开,但已经能看出美人的雏形了。她穿着朴素、整洁,衣服洗得发白,袖口肘部都打过了补丁。
对这样的女孩子出手,是要遭受天谴的。
“你叫什么?”重兵卫问道。
“阿音。”
“我看你带了三味线,是唱曲吗?”吉冈问。
阿音摇了摇头。
“难道只是弹琴?”
阿音又摇了摇头:“我会讲故事。”
“故事?是落语吧。”吉冈道,“那也好,说个段子吧。”
落语是日本的传统曲艺形式之一。无论是表演形式还是内容,都和中国的单口相声相似。艺人在讲述的同时,还会通过表情和动作来表现故事。
一碗白汤,一柄折扇,三寸舌根轻动,种种世态人情,入耳触目,感兴觉快,落语之力诚可与浴后的茗香熏烟等也。这说的便是落语。
阿音又摇头道:“呀,我也不是落语师,我没有师父,只会讲故事。”
落语的段子都是通过师徒口口相传的,学落语的人要经过十年的苦学才能成长为落语师。这样的一个女孩确实不太可能是落语师。
重兵卫道:“边弹边讲吗,那也挺有意思的,只要是好故事就可以了。”
“我肚子里的都是好故事。两位客人,你们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呢?”阿音说道。
这个名叫阿音的女孩搜罗故事,经过自己的加工,再售卖给旅人。
吉冈道:“讲个恐怖点的怪谈吧。”
“我再给你提高点难度。”重兵卫道,“你的故事要和外面那条河有关。”
“河童怒吗?”
“咦,那条河是叫河童怒吗,好奇怪的名字啊。”吉冈说道。
重兵卫喃喃道:“那条河怎么会叫河童怒呢,我记错了吗?”
“看来两位客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阿音抱着琴,端正了自己的坐姿,“那我就讲讲这个名字的由来吧。”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所琴坊内。琴坊有两个出色的制琴匠人真司和吾郎,琴坊主准备把独生女儿阿月嫁给他们其中一个人。
但女儿阿月爱的真司,而琴坊主则是愿意把琴坊传给吾郎。两者看似没有冲突,但真司与吾郎之间涌动着暗流。
阿音讲得很不错,加上适时的三味线声,让人身临其境。
琴坊主对女儿的疼爱,真司与阿月的痴恋,吾郎对于真司的嫉妒,这四人的形象呼之欲出。
吾郎也喜欢天真烂漫的阿月,但看阿月与真司的关系,他只能压下这份感情,为了排解寂寞,他将精力放到了琴坊和制琴上。
琴坊主制了一辈子的琴,他是个木讷的人,看不透三个晚辈之间的关系。他想让阿月的丈夫继承他的衣钵。这个决定就让真司和吾郎对立了起来。
阿音的语气变得低沉而忧伤,仿佛在预示着接下来的悲剧。
真司得知了这件事,他深夜来到吾郎的房内。
“我爱的是阿月,无论是琴坊还是其他什么都没有她重要。”真司对吾郎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感谢你。我不会接受琴坊的,你才是最合适的人。”
吾郎听后,握住了真司的手,“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得知师父的决定后,我就知道是我败了,我只能将心血让给你,我真的不甘心。现在,你这样说实在是太好了。我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会将你们视作我的弟弟妹妹,绝不会亏待你们的。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师父说这件事。”
“再过几天,我会向阿月求婚,我会把我的决定告诉师父的。”真司信誓旦旦地说道。
吾郎送走了真司,他内心的希望又燃了起来。
造化弄人,真司想给阿月一个惊喜,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打算。阿月替恋人着想,想帮着真司获得琴坊。
隔天,吾郎在庭院中偷听到了阿月和他父亲的谈话。阿月向父亲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的人是真司,除了真司,我不会和其他人成婚的。”
“真司确实是个好孩子,可他能继承琴坊吗?我希望你将来的丈夫能够照顾你,我的身体不行了。”
“爹,你不是也常说真司是这么多弟子中悟性最好的一个吗,你带着他让他学着管理琴坊,他很快就能学会那些事。”
“也许你说得对,我也喜欢他。”
怒火像毒蛇一般噬咬着吾郎的内心。吾郎认为是真司让阿月说那些话的,真司是个两面三刀的骗子。吾郎认为真司骗了自己,他拖住了自己,然后一切尘埃落定,自己会失去一切。
吾郎感到自己被背叛了。
真司对吾郎说自己不要琴坊,只想和阿月在一起。吾郎信了他的话,但现在他怕真司借阿月夺走琴坊,他必须做些什么。
哪怕化作妖魔,他也要紧紧抓住自己仅有的东西。
经过一夜的深思,吾郎把真司约到水边,用三味线砸晕真司。
琴废了,吾郎溺死真司。吾郎怕真司化作怨灵会说出自己的恶行,于是拿琴弦割下了真司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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