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处理完死神，确定韩晟没有生命危险后，我跟在冷着一张脸、视我为无物的左野澈身后怏怏地回到Bulgaria古堡。推开房门，我还未换下脏兮兮的衣服，便一脸疲惫地瘫坐到沙发上。

    刚刚与死神战斗时留下的伤口，此时还有细细的血丝渗出，隐隐的痛感清晰地传达至大脑。

    可恶，多么好的时机啊！如果刚才稳妥地接到那颗死神灵络，把它还给左野澈，昨天给他添麻烦的事他应该就不会再追究了。可是，为什么又进入我身体里面了呢？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我还没死只是稍稍痛了一下？我吞了两颗死神灵络，竟然还能活蹦乱跳一点事也没有！我又不是吸血鬼，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能力呢？

    关于吞食灵络，我的思维一路从“我有可能是吸血鬼”发散到“其实我是外星人，我的身体构造和地球人不一样”，再不找个人给我解答一下，估计我会把自己认为是入侵地球的外星间谍了！虽然我现在干的事和间谍也没啥区别。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包里掏出和长老联络的通讯工具——一朵看起来枯萎的花，用血滴在花梗处呼唤长老。不一会儿，枯萎的花慢慢绽放，迷你版的长老出现。

    “丫头，你有情况了吗？”老头打着哈欠，一副很是疲惫的模样。

    “有情况。”我故作神秘地说道，见老头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又故意拖慢地说，“但是我在说之前，你得解答我一个疑惑。”

    老头瞪瞪我，命令：“快说！”

    我调皮地吐吐舌头，认真地汇报起来：“住在这座古堡的两个男生——川流帆和左野澈，确实是在收集死神灵络，我已经亲眼证实了。”

    “嗯，干得不错，丫头！”老头满意地点点头。

    “但是……他们的灵络都进入我的体内了！”我讪讪地说道。原以为长老会很惊讶，却见他满脸抑制不住的喜色。

    奇怪，为什么他对我能吞食灵络一点也不好奇？难道他知道我能吞食灵络？

    我立刻问出这困扰得我脑袋快爆炸的问题，“长老，为什么吸血鬼才能收集吞食的灵络，进入我的体内却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不是应该被灵络释放的高温灼烧然后灰飞烟灭的吗？”

    听到我的问题，老头的神色变了变，有些紧张地闪烁着眼神，然后打着哈哈说：“哎？是吗？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去找资料查一下原因。不过，没事就好！不管怎样，我们已经查到灵络，这证明他们就是吸血鬼，你的任务就可以往下进行了。”

    老头噼里啪啦地说着，根本不容我插嘴。

    我现在的感觉就是，我本来就很头晕，现在更加头晕了。老头不仅没有解决我的问题，还给我增加了一堆新的疑问，我感觉自己就像“十万个为什么”，谁来告诉我答案啊！

    “往下进行？不是证明他们的身份，就完了吗？”

    老头白了我一眼，一副“你是白痴啊”的眼神瞬间将我击倒。

    “你以为任务会那么简单吗？让你去皇修尔随随便便玩两天，就可以回来领报酬了吗？”

    “……”

    “我告诉你，这次的任务可是至关重要的！”老头严肃地说道，雪白的胡须激动得一颤一颤的，“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阻止他们收集死神灵络！”

    阻止？左野澈和川流帆因为灵络争得你死我活，连房顶都能打穿，我也要掺和一脚吗？只会变身术的我，跟他们争，不是自己送死吗？我北木夜还这么年轻，未来的路还这么长，我可不要死啊！

    “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收集灵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他们收集灵络想要召唤QKing权杖，杀光所有的吸血鬼猎人！如果不阻止他们，未来会消亡的，就是我们猎人了！”老头这次没有掩饰，坦白地告诉我原因，他抚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笑道，“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可是永恒的死对头啊！你要千万小心自己的身份不要暴露啊！”

    我的脊柱一下挺了起来，心里一阵阵地发凉。对从小就在吸血鬼猎人聚集的村落——第七天堂长大的我来说，虽然知道猎人和吸血鬼是宿命的天敌，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任务竟然会如此重大！

    可是为什么会是他们两个呢？长老已经证实了两人吸血鬼的身份，为了阻止他们残害我们，也许更甚一步会不惜手段对付他们。

    这样说来，我也要……

    我心里突然一阵颤动，我也要和他们两个对战吗？

    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一想到要和左野澈动手，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他救过我啊！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老头不知什么时候从花蕊中间消失了，花又还原成一朵小小的干花形状。

    收起联络的干花，我勉强支撑起身子去客厅，找到药箱将伤口包扎好。好讨厌的药味喔，希望快点愈合不要留下疤痕，天灵灵地灵灵，伤口快快好。

    当我咕噜咕噜在心里感叹的时候，左野澈走了进来。他看了我一眼，幽冷的目光停在我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上，然后什么也没说，便朝着三楼走去。

    “左野澈！你给我站住！”我一个激动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由于动作过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啊！好痛好痛！”

    左野澈停了下来，回头凝视着我，还是一语不发。

    我错了！他就是个天生的大冰块，根本不会融化的！拜托，能不能开口说句话啊，又不会折寿！

    我心中暗自抱怨，然后整理好思绪，准备将想说的全部说出来。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知道那天是我的错，害得死神逃跑，所以我是非常想要得到灵络，然后还给你的。”

    不管了！我豁出去了！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没想要吞了它。要骂就骂吧，别不理我就行，住在一个屋子里，冷战还挺不好受的。

    咦？他怎么没反应？不对！他的表情……好复杂……

    左野澈看了我许久，久到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不禁抬起头，只见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柔和，眼底的幽冷也增加了一些些温暖的感觉。

    我伸手揉揉眼睛，是我看错了吗？冰山真要融化了？我的脸没来由地发烫起来，心跳加速。

    “为什么？”左野澈突然发问，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好像是在跟自己的内心对话。

    “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莫名？

    左野澈望着我的眼睛，微微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去收集死神灵络？为什么一定要还给我？”

    “因为……因为那是我欠你的啊！”我脱口而出。但不知为何，我心里居然觉得这个回答有些言不由衷。

    这时，左野澈的脸色突然闪过一丝失望，但转瞬即逝。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你没有欠我什么，以后可以不用这么做！”左野澈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说完转身又要离去。

    “不！不可以！我说过我要还你一个死神灵络的，不对，是两个！包括我吃进肚子去的一个！”

    我的体内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力量，猛地冲过去挡在左野澈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急切地说，“我发过誓的！”

    虽然震惊于他们收集灵络的目的，但欠别人的东西，总是要还的，最多，在还给他之后，再凭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地抢回来！

    但这样的话，彼此的身份就都曝露了吧……我的心狠狠地抽缩了一下。

    左野澈听了我的话，情绪似乎有些舒缓，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深处的思绪。

    “伤口……还疼吗？”过了很久很久，左野澈终于憋出一句话。说这话的时候，他竟撇开头去，不看我的脸。

    “啊？”我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除了吃惊还是吃惊。冰山今天真的很异常！即使他现在没有融化，也有融化的迹象了。

    左野澈突然将视线转向了我的伤口，拉起我的手：“手伸出来，让我瞧瞧！”

    他原谅我了吗？我心中暗忖。

    我摇摇头，笑呵呵地说：“呵呵，小伤而已啦，其实也还好，不痛的啦，呵呵呵……”

    左野澈狠狠地皱了下眉，有些不耐烦地出了房间取来那只救韩晟时用的医药箱。

    “给你备用，一个笨蛋应该会经常用得到。”这一刻的左野澈虽然表情还是冷冷的却让人倍感温柔，我感觉自己就像宝贝似的被他呵护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油然而生，并慢慢扩散。

    “我说呐，我的玩具是不是有些太自作主张了？竟敢私自更换主人？”一阵熟悉的调侃声突然传来，似乎还带着些酸味。

    我抬头一看，果然是川流帆这个家伙，真是煞风景！

    我下意识地嘟起嘴，不禁在心里开始埋怨起川流帆的突然出现。

    “澈！我不答应哦！她可是我的人！”川流帆玩笑似的话语中，似乎还带着一些认真，更有一些霸道。

    我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喂！就算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我可不是你的什么人！”

    川流帆微微挑了挑眉毛，一双狭长漂亮的水蓝色眼眸仿佛晶莹的水晶闪着烁烁光芒，笑嘻嘻地说道：“哎？你们当我在开玩笑啊！像我这么帅这么正经的人，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饶了我吧！比你帅的，嗯，还真没多少，但比你正经的，绝对是一抓一大把，而且问题是，这两者有关系吗？

    左野澈根本没有理会川流帆，放好医药箱才抬起头。他那泛着暗光的双眸投向川流帆：“月圆之夜就快到了，还有闲情在意谁是玩具的主人？”

    “月圆之夜要到了又如何？难道因为月圆之夜，就要我放弃玩具的归属权？”川流帆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语气竟不像是在开玩笑，泛着浓浓的酸意。

    不是吧，他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吵起来吧？我脑门立时浮现一排黑线，囧囧地摆出劝架的姿势。

    可还没轮到我上场，左野澈就自动缴械了，语气中还透着一丝恭敬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尽我的职责提醒你一下。”

    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局势也太出人意料了吧！我不解地望着两人。

    还有，月圆之夜又什么了？

    像是接收到了我的好奇光波，脸色恢复如常的川流帆瞥了眼左野澈，神情暧昧地凑到我耳边，轻悄悄地说：“玩具，你抢了主人的东西，主人就会变身哦！在月圆之夜变成狼人，你害怕吗？”

    我的额头上滴下豆大的一滴汗，用力推开他：“你又开玩笑了！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变成狼人呢？”

    “我说过，我从来就不开玩笑，为什么没人相信呢？我们不是人类哟！”川流帆依然笑嘻嘻的，眼里流转的光依然莹亮，看不出任何情绪。

    听到“我们不是人类”这几个字从川流帆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我心里突然一惊。他要亲口承认他们是吸血鬼了吗？我们要变成敌人吗？我不要这样！

    我望了川流帆一眼，又望了左野澈一眼，认真地说：“就算你们不是人类，不管是狼人还是其他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他们的神色同时微微一怔，有些惊愕的样子。过了许久，左野澈才又恢复了一张冰山脸，冲川流帆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的玩具可真勇敢，一点都不像普通的人类！”

    不像人类……

    我心里不由得一颤，神色有些慌张，还要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说什么呢！我哪里不像普通的……”

    “没普通人类聪明！但比普通人类可爱！”只见川流帆已恢复了戏谑的神情，打断我说了一半的话，替左野澈的话补上解释。

    呃……这是好话吗？

    不过，川流帆好像是在维护我呢！我的心终于悠悠地落回了原位。

    2、

    好不容易，川流帆和左野澈平静了几天。虽然说平静是件好事，可这么吵闹这么活泼的Bulgaria古堡一下子平静下来，还真有些让人不能适应。

    一大清早，我缓慢地向教室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心里一直回想着出门前Bulgaria古堡的奇怪景象。原本最最热闹的清晨，竟然没有一个人存在。整栋空荡荡的古堡，只有我和我的影子在空气中相依为伴。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我多想了吗？

    “北木夜，你知道川流帆殿下在哪里吗？”

    我心事重重地才刚踏进教室一步，一个女生就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抓到教室最里面的角落内，“我急着找他呢！”

    我想起来了，眼前的女生就是那天说要将自己献给“吸血鬼吸血鬼王子”而且“要为爱永恒”的金色长发女生。哎？她找川流帆？

    “你做好准备，要献身成为吸血鬼了吗？”

    “说什么呢！”女生白了一眼，正经地说道，“我是学院戏剧社的社长，我们男主角生病了，想找川流帆殿下上台表演呢！他一定会吸引很多观众来看的！”

    ……戏剧社啊……难怪那天能够表演得那么动情！

    “你要找他，自己去找啊！”我敷衍地回答着，准备找机会甩开她。

    女生更加地靠近我，厉声问：“你不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古堡里吗？”

    住在同一个古堡也不代表我会知晓他所有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的嘛！不过这句我没开口说，毕竟我知道这句话的后果就是——女生直接掐死我。

    “他可能吃坏东西，在医务室吧。”我胡乱掰了个理由，准备糊弄过去。

    “我去过医务室里他没在那里！”看到女生眼底的焦急，我心底的不安突然也放大起来。是很奇怪！冷如冰山又鹤立独行的左野澈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就算了。每天例行公事会出现在我面前报到的“粘人虫”川流帆，竟然消失不见，这怎么想都觉得十分异常！他会去哪里了呢？

    难道……是又找到死神的踪迹了吗？不行！我也要跟着去！一想到这里，我顿时浑身一震，用力推开眼前的女生，飞速地往教室外冲去。

    我将整个皇修尔学院翻了底朝天，直到天色渐渐暗下，还是毫无任何线索。左野澈和川流帆以及两人的契约者，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有些颓然地回到Bulgaria古堡，将满是酸痛的身子泡进热水中。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内，我的脑袋依然高速运转着，思考两人可能去的地方，虽然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皮有些沉……

    噗咕咕……我的脚底突然一滑，整个脑袋往下栽，一群淘气的水分子趁机窜进我的口鼻中。我猛地惊醒，快速伸出脑袋，气喘吁吁地趴在浴缸沿上暗庆自己捡回一条命。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也太没水准了。

    “吭、吭！”突然，我感到地板传来轻微的声响。如果不是我的脑袋处于惊醒的状态，真的很难察觉到这样的震动。

    “呼呼……”

    “扑哧、扑哧……”

    怪异的声音一荡一荡地飞来，很微弱却在寂静的午夜显得格外诡异刺耳。是什么东西？

    我赶紧从浴缸里爬出来，胡乱地穿上睡衣，跟随着这不断传来的怪异声音，一步步踏进几乎没有去过的地下室。

    随着距离的慢慢拉近，这种近似野兽低吟、轻声咆哮的声音逐渐清晰地响彻在我耳边。我甚至可以分辨出，其中混杂着痛苦的低吼。

    “呼呼……”

    “扑哧、扑哧……”

    伴着地下室幽暗的灯火，嘈杂的声音越来越明显，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愈加的诡异。我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心跳也加快了频率。

    “你要干什么？”清冷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

    “啊！”正专注于探查地下室情况的我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左野澈一双深邃的眼眸正注视着我。

    “地、地下室……”我有些语无伦次，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地下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左野澈如墨一般幽远的黑色眼眸泛出冷冷的光，语气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你们又在打架吗？”我胡乱地猜测着。

    这些男生也太好斗了吧！上次在屋顶打架掉到我的浴室，这次场地换到地下室，难道想比试谁挖洞更加厉害吗？真是有创意啊，难怪我找了一天都找不到。

    “这里不关你的事！”左野澈根本没有回答我的意思，抬起修长的手臂，指着通道的尽头沉声命令道，“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安安分分地睡觉。”

    “可是我……”我还想争辩些什么，刚说出一个字，便被他冷冷地打断。

    “回去！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左野澈不悦地纠结着眉头，一张俊美的脸透出迫人的寒气，眼底的雾气透露出他的不耐烦，“你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赶紧走！”

    说着，左野澈像赶苍蝇一样，死拽着我把我往外推。他有些不似平常的镇定，一边推一边回头看着，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的确有事情发生！

    我用力甩开左野澈的双臂，有些生气地大叫：“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左野澈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惊异地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发现你们不见了，我一整天都在寻找你们，害怕你们遇到什么事情。现在好不容易确定你们就在家里，确定你们安全了，想问候一下都被拒绝。我们不是住在一起的伙伴吗？为什么你们总是把我当外人看？”我难过地说着，似乎想把白天憋在心底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左野澈愣愣地望着我，脸上的冰雪有些许的融化，可话语里却依然有些抗拒：“……谁要你找我们……”

    “我们天天住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整个皇修尔学院，就你们和我最最亲近。我从小无父无母，除了照顾我的大叔，就只有你们对我最好。你们平白无故地消失，我不担心你们，还会有谁担心呢？”我委屈地抬起头，望着他清澈的双眼。

    左野澈抿了抿嘴唇，好半天才说话。

    “那家伙就在下面，可我不能放你下去……”

    我急得满脸涨红，焦急地问：“为什么不能让我下去？”

    “你会没命的！”左野澈抬高音量，他的语气里有着些许关切。

    “下面有敌人吗？他出什么事了吗？很严重吗？”我更加担心了，不知下面到底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想要往下走，见左野澈还愣在原地，推了他一把，“你还站在这里干吗？我们赶紧下去帮忙啊！”

    左野澈望着我叹了声气，无奈地垂下头，沉沉地说道：“下面没有敌人，川流帆的敌人是他自己。”

    “哎？”

    “如果你一定要下去，也可以。”左野澈没有再阻止我，声音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但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待会儿你所见到的东西，可能会完全超出你的想象，更可能会超出你的接受范围。”

    听到左野澈的一番话，我心里不安起来。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3、

    站在地下室的最后一级台阶上，我不禁停下脚步。

    那些奇异声音倏地消失不见了。这徒然乍现的安静和入口处吹来的阵阵阴风，透过睡衣薄薄的衣料，慢慢地沁进那颗突然恐惧得几乎无法跳动的心脏。

    我轻轻地按住带着红锈的门把，推开因为古旧而咕咕作响的门。

    吧唧吧唧……透过窗外洁白如银的月光，我缓慢步下台阶。台阶上好像长着什么植物，踩下去会吧唧吧唧地响。

    在这愈显寂静的诡异气氛下，我心跳的节奏逐渐加速起来，而且每一个震动和收缩都重重地敲击着我的皮囊。

    这样的恐惧让我险些站不住脚。

    当我摸到墙壁上那突兀鼓起的按钮时，不自觉地按了一下。昏黄的灯光闪了两下，最终晕晕然的黄色光线撒向这一片凌乱的地下室。

    天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不禁下意识地捂住嘴。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内长满了妖娆的血色蔷薇，而它们的花茎如同手腕粗的荆棘。刺的尖端在灯光下凝聚成一点一点的黄色光点，不刺眼却感觉仿佛全身被浸入一般，忍不住地泛起层层鸡皮疙瘩。

    而那些分外妖娆的血色蔷薇花，饱满得仿若少女唇边破碎的血红细胞，又似一个个舞姿艳丽的妖姬，绽放在瞳孔的最深处。那是一种空洞的夺目奢华。

    在层层蔷薇荆棘阻挡下，蜷缩在最里层的川流帆被三四条暗蓝色的粗壮铁链锁住。他一身洁白的校服有些已经破损，脑袋无力地垂着，银蓝色的长发凌乱地随意倾泻而下，其中纠结着咸涩的汗水和黏腻的血水。长发遮掩下那张精致的唇微微张着，好似碎裂的水晶轻轻颤抖着，毫无血色近乎透明。

    不远处，变成白犬的涅尼迩同样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它的身上有好几道野兽爪子划伤的痕迹，深红的血痕凝结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涅尼迩！”来不及考虑这一切诡异的状态，我刨开荆棘冲到他们身边。如果不是地下室这种特有的湿寒气息，不断地传输进我逐渐冰冻的心脏，我真会忍不住揉揉眼睛，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涅尼迩，涅尼迩，你还好吗？”

    我轻轻地托起涅尼迩笨重的脑袋，焦急地呼唤着。

    “嗯……”涅尼迩嘤咛了几声，吃力地微微睁开眼睛。

    当我担忧的影像呈现在他那琥珀色的眼瞳中，他先是疑惑地“咦”了声，接着仿佛是一种强烈的惊惧在他眼中扩散开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我抓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回答起来也是很长的。

    我只得先放下他，往另一边的川流帆望过去：“你先躺一会，我去看看川流帆怎么样了？”

    “不要去！你现在赶紧听我的，离开这里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乖乖回去睡觉不要管我们！”

    涅尼迩一把抓住我，口气是从来没有过的急切。他眼瞳的诚恳更是令人震撼，尤其是他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一只小白狗，抓着我手腕的爪子紧得我生生的疼。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你们两个伤成这样，居然让我不要管。”我试图掰开涅尼迩的爪子。

    “不行！你过去会受伤的！”涅尼迩焦急地说着，“帆就是不想伤害别人，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听到涅尼迩的话，我一下子愣住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这里？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会伤害别人？

    我的脑袋里涌出无数个问号，得不到解答。望着角落里痛苦不堪的川流帆，看着那些沉重的铁链在他的身上划出一道道模糊的伤痕，听着他低闷的吼声是那样撕心裂肺，我掰开涅尼迩的手，双脚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不由自主地朝着他的方向慢慢走去。

    “不要过去啊！”涅尼迩的声音在身后慢慢淡去，我的眼里耳里只有川流帆和他痛苦的哀号。

    我走到川流帆的面前。

    “川流帆，你还好吗？”

    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幽幽飘进我的鼻孔内。低下头，我见到川流帆的手指甲上有隐约可见的血迹，而且他的指甲尖锐肖长。

    我的心猛然一悚，快速地抬起头望着那一对血色的瞳仁。那不是如神秘海水一般的澄亮蓝眸，而是和附近怒放妖娆鲜艳的血蔷薇一样的红色双眸，浓稠的红仿佛冒着热气和气泡的岩浆一般。

    他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陌生和锋利，如同一只野兽盯着自己的食物，而我俨然就是躺在白色餐盘内的热狗。

    “川、川……”

    “嚎……”

    他发出一声兽性的咆哮，咧开了性感的双唇。那两颗我一直认为可爱的小虎牙变得分外锐长，一直蔓延到唇外，形成两颗另类的白色突兀！

    吸、吸、吸、血、鬼！

    看到川流帆的吸血鬼面目，我已经彻底懵了。虽然早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亲眼看到他此时此刻獠牙外露一副极端嗜血的模样，我还是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的动作。

    川流帆像是饿了很久很久才闻到食物的困兽，他的眼睛里发出陌生的冷酷的光芒，没有生气没有情感，只有找到食物的原始兴奋。

    他猛地向我扑来，长长的爪子一下子刺进我的肌肤。散逸在空中的血腥味令他更加兴奋了，不断地低吼着。

    “川流帆！川流帆！是我啊！你的玩具啊！”我顾不得疼痛，大声地叫喊着，希望川流帆能认出我。

    “没用的！他现在谁也不认识！”涅尼迩着急地大叫，寻找机会上前救我。

    我的心在嗓子眼打转，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川流帆。

    吸血鬼特有的红色眼瞳就像是暗涌的血色波涛，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此刻的川流帆更像一只暗夜中失去人性的鬼魅，然而他眼中那种泯灭人性的对血的本能渴望和渴慕所带来的痛楚，让我的心一次又一次尖锐地痛着。而四周彻骨的寒气，也在一点点地侵蚀着我心酸的肺腑。

    我就这样痴痴地看着面前失去往日笑容的川流帆，真实的他就是这个样子吗？我的心一阵阵地疼。

    “川流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喃喃地说着，呆呆地望着川流帆张开大嘴巴和两颗如蛇一般邪恶的犬牙。我已经放弃了挣扎，就算他将犬牙刺激我的脖子，我也会没有丝毫的反应，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笨蛋！还不给我出来！”

    涅尼迩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它了。

    就在这时，即将没入我脖子的长牙倏地停住！

    川流帆的红眸里闪着令人意味不明的光，他愣愣地望着我，脸上有一丝惊异的神情。他抓住我肩膀的手似乎想要抽离，可那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无法放弃。川流帆就这样蹙着眉头，粗重地喘着气，似乎在与自己战斗着。

    “吼！”

    突然，川流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他用力将我推向涅尼迩身边，远离他的势力范围。

    涅尼迩快速地一跃跳到我身边，拽着我往旁边安全的地方走。

    而川流帆却被锁链勒得血肉模糊，他痛苦地哀号着、挣扎着，仿佛体内有千万只食人蚁在噬咬他身体的一寸寸血肉一般。

    他情愿伤害自己……也要救我……

    “涅尼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恢复点正常的意识，我转头问着已经变回“小犬夜叉”的涅尼迩。

    “你只是个平凡的人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快回去包扎一下伤口睡吧。”他推了我一把，自己反倒虚弱得险些摔倒在地。

    “我承认我或许很没用，或许真的帮不到大家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可能当没发生？怎么可能当没有这回事？怎么可能好好地回去睡觉？”我第一次冲着涅尼迩怒吼，豆大的泪水就这么潸然而下。

    过去川流帆耍弄我的画面，在我眼前一页页地翻过，好似就在昨天。那一抹溪涧般清透的绝尘倾笑、摄人心魄的妖魅蓝眸总是带点小捉弄的熠熠水光，还有那一句“我的东西是你可以碰的吗”的坚定口吻。

    可现在的他，却被一些兽性的东西给折磨着痛苦着。

    涅尼迩诧异地看了我好一会，才幽幽地开了口：“想必你也猜到了，没错！帆就是吸血鬼，而且是一位受到血咒诅咒的吸血鬼，所以现在他才会变成这样。”

    我愣住了，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血咒，那到底是怎样的诅咒，会令平时好端端的家伙变成这样？我忍不住问了涅尼迩，涅尼迩则失神地凝望着窗外那逐渐沉落的圆月。

    “每个月圆之夜，中了血咒的吸血鬼就会异常渴慕人血，几乎接近疯狂的兽性状态，失去过去任何的理智和人性。因为没有喝到人血的帆，全身会像是被灼烧一般难受和痛苦，却一定要逼迫自己压抑住这种痛苦。但如果有死神灵络，月圆之夜，帆就可以免去这样的痛苦。可是这个月……”

    涅尼迩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我明白，如果不是我掺和他们抢夺灵络，至少川流帆不会一颗都没有，那样他就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为了在发作的时候，不伤害别人，我们只能把他锁起来……”涅尼迩悲伤地说着。

    我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吗？”

    “嗯！帆虽然是吸血鬼，但是他从来不吸人血的，只是喝医院里的血袋或者畜生的血液来止住饥饿！不只是帆……连对面那个家伙估计也是这样！”

    这个我早已料想到，如果他们真的吸食血液的话那我还能活到今天？只是心中不免掀起了怪异的波澜，长老告诉过我，吸血鬼收集死神灵络是为了召唤QKing权杖从而残害吸血鬼猎人，可涅尼迩说收集灵络只是为了解除川流帆的血咒痛苦。他们谁说的是真的呢？还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但现在的我至少知道吸血鬼不是全都没有人性的，至少我知道川流帆和左野澈是善良的。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着，心更是前所未有地乱成一片。

    4、

    待川流帆逐渐平静下来，我才回到房间。

    颓然地躺在床上，我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刚才地下室看到的那些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绑着铁链、面部扭曲，像野兽一般的怪物，就是那个整天拿我开玩笑、喊我“玩具”的川流帆！

    是我！是我害川流帆变成这样的！如果我没有把他们的灵络吞掉，他就不会变成那个恐怖的样子了！

    我难过地自责着，因为自己，川流帆就必须承受死一般的煎熬。我要怎么补偿他呢？

    砰、砰、砰……

    突然有人敲门，我从床上爬起，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左野澈和川流帆！

    此时的川流帆额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但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这时的他还很虚弱，一边的左野澈扶着他，他才能勉强地站着。

    “我的玩具是被吓坏了吗？竟然不让我们进去？”川流帆喘着粗气，一脸疲惫，语气却不改一如既往的调侃调调。

    “啊？哦！请进请进！”我立刻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

    三人坐定，对面的两人正一言不发地对视着，神情严肃。就连平时一向嬉皮笑脸的川流帆，此时也正认真地盯着左野澈的眼眸，仿佛是要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突然从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安的情绪，双手情不自禁地搓着衣角：“你……你们，你们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应该不会只是给我道声“晚安”吧……

    “我要说了？”左野澈对着川流帆问道。

    “我还是舍不得玩具，可以变卦吗？”川流帆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望着左野澈，可有些低沉的语气里明显有一些祈求的意味。

    左野澈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地否定：“不可以。”

    川流帆有些失神地垂下眼睑，低着头不再说话。

    “喂！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你们到底决定了什么？”

    他俩的对话让我感到好奇，但不知为何，我又没来由地突然害怕起他们的这个“决定”。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捂住耳朵不听他们的决定。

    左野澈神情复杂地看着我，声音却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像个机器人一样冷冰冰地宣布道：“请你离开Bulgaria古堡。”

    “离开？”我顿时震惊到似乎有什么炸开了，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心里像是被推土机压过一样轰隆隆地疼，“你们是在赶我走？”

    “是的，这是我们的古堡，你不属于这里。”左野澈的话毫不留情地给我致命一击。

    “川流帆，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颤抖地把视线转向川流帆，不可思议地问道。

    川流帆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残破的笑，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般：“你不是已经全都知道了吗？我们可是吸、血、鬼！”他一字一顿地强调着，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里折射出的光芒是那样令人心痛。

    “可是我不介意啊！”我难过地解释道，“无论你们是什么，你们都是我最亲爱的室友，你们都救过我，对我那么友好！跟你们住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

    “我也很快乐……”川流帆转过脸去，低声呢喃着。

    左野澈沉默着，脸上的冷漠却愈发加深。

    “你不介意我们，我们会介意你。灵络莫名其妙跑到你体内，害我们收集不到灵络，也害川流帆变身。Bulgaria古堡绝对不能让你再住下去了。”他不动声色地说着，倏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给你一个小时收拾行李，一个小时后，我会亲自送你出门。”

    川流帆也慢慢地起身，缓缓走到我身边，声音很是难过：“玩具，对不起，这是为你好。”随后他也走出了我的视线。

    我六神无主，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同行李都已经在古堡之外了。现在是半夜哎！只有一盏路灯拉长了我和行李的影子。西风卷着落叶，飘啊飘地从我眼前飞过……

    我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左野澈虽然平时老是臭着一张脸，虽然是个万年大冰块，但其实，他内心深处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就像川流帆，谁也想不到，平时老是油腔滑调的川流帆竟然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命运。可是他却宁可自己一个人痛苦地承受这一切，也不愿意伤害到其他人。

    一想到川流帆浑身被铁链禁锢着，痛苦地哀号、挣扎，甚至失去理智，我的心就仿佛流血一般地痛。是我吞食了灵络，才害他这样的！

    我答应过他们，要把灵络还回去，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

    “欠你的死神灵络，我一定会还给你，我发誓！”

    如果现在离去的话，我不就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吗？北木夜啊北木夜，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你答应左野澈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呢。现在就要离开了吗？

    我走累了想累了，便蹲在湖岸边，继续思考，非要想出一个答案来。

    也许就这么默默地离开，什么都不用说，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可以了。这样挺好……这样挺好……我俯下身子，试图麻痹自己。

    “左野澈，对不起……川流帆，对不起……”我情不自禁地低喃，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倾，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靠近湖面。

    突然，身体重心不稳，脚底打滑，我一下子向湖中坠去。

    咕嘟——咕嘟——咕嘟——

    凌晨冰冷的湖水让我从恍惚中惊醒。在喝了几大口水之后，我才猛然意识到：我、不、会、游、泳啊！

    完了！身体一直往下沉，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行了！我快死了！真是够逊的！看来我北木夜注定会死得窝囊，之前吃死神灵络没死算我侥幸，这下却马上换成失足溺水身亡了。无父无母的草蒜头，就真的不被人关注吗？这是命中注定的吧，反正我就是不讨人喜欢。

    我索性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生命的消逝。

    忽然，我的腰际被人用力一提，沉重的身体也随之往上浮。朦胧中，我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抱着我向岸边游去。

    没多久，我终于被带到了岸上。

    “咳咳咳——”

    “喂！你没事吧？”

    好难受！

    “咳咳咳——”

    “别装死，把眼睛睁开！”

    听到这熟悉的冰冷语气，我不自觉地睁开了双眼。左野澈……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左野澈万年不化的冰川脸，只是，眼中真真实实的焦急之意却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们应该不是真的想赶我走吧？不然，他就不会跟着我，还救了我了。

    于是，我赶紧拉住左野澈的衣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不然我又要掉到湖里去了，没人救我的话，我会死的……”

    左野澈听了我的话，神情有一刹那的松动，但随即，他一把把我推开：“别说了，你走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古堡走去。

    可我是真的不想离开啊，于是我提着行李大步跟着左野澈跑去，在他关门的一瞬间，努力往里冲。

    “砰！”我的脑袋撞到一个硬邦邦的身体，抬头一看，正对上左野澈透着寒气的双眸。

    “不许跟进来！”他冷漠地吐出四个字，脸上的神情严肃得让人害怕。

    我挺起胸膛，硬着头皮往前挤了一步：“我就是要进来！”

    左野澈什么也没说，粗鲁地抢过我手中的行李，用力一甩。

    “啪！”只见我的包包在空中划过一道可怜的弧线，落在远处的大树底下，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可恶！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

    我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腾腾地燃起炙热的火。视线余光瞅到一个空当，我赶紧灵敏地弯下腰，从左野澈的胳膊下面钻进房子。

    左野澈飞快地转身，伸手扯住我的衣领：“你到底明不明白？这里面住的可不是普通的人类，是两个吸血鬼，是随时随地会把你那柔嫩的小脖子咔嚓的吸血鬼！”

    他愤愤地把自己的身份描述了一遍，提醒着我不要忘记他们真实身份。他似乎真的很在意自己的身份，想要让我知难而退。

    我的火一下子冲了上来，大声地质问他：“那又怎么样？你们害过人吗？没有吧？”不知为何，我现在突然非常讨厌第七天堂那些关于吸血鬼的说法，简直就是偏见！

    “……”左野澈微微有些惊讶，抓着我衣领的手松了松。

    “你们……没害过人吧？”我静静地望着左野澈，坚定地说，“我相信你们！一个和死神拼死搏斗，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我的左野澈，还有一个宁愿把自己用铁链锁上独自痛苦，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的川流帆，你们怎么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封闭自己呢？就算所有人说你们是邪恶的，可我看到的事实是，你们并没有做坏事！”

    “这样你就相信我们是善良的了吗？你才认识我多久？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干过坏事？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不是坏人？”左野澈抬起修长的眼角，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毫不怯懦地望着他的眼睛：“如果你们想要下手，我早就没命了，不是吗？而且，你根本就不放心我一个人，刚刚还跟着我……”

    左野澈的肩膀突然一抖，渐渐松开了手。

    “所以，我绝不会就这样离开你们，我一定会证明给所有的人看，吸血鬼也有善良的！”我再接再厉地表明立场，坚定地望着左野澈，扬起嘴角，绽放出如梨花一般绚烂的微笑。

    左野澈如撒旦般冷酷的眼瞳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复杂的神色变换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

    正在这时，川流帆拖着虚弱的身体走了下来，靠在墙上看着我们，投向左野澈的视线中，隐隐透着一丝希冀：“我相信我的玩具呢！”

    左野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半晌才发出淡淡的声音。

    “好，你可以留下。”

    呃？真的吗？我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欣喜之情。

    “但，必须要通过考验。”左野澈定定地看着我，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起伏，“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用你的实际行动去证明给我看，你究竟能为我们吸血鬼做到怎样的程度。”

    我软绵绵地靠在门板上，有气无力地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但暂时可以留下了吧，我顿时松了口气。

    “没必要相信你。”左野澈冷哼一声，“既然你坚持，我就给你个机会。但如果你不够忠诚，那就请离开。”

    “我们去哪里？”

    “鬼宅。”

    “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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